九月廿九，諸事皆宜，百無禁忌。傳功殿開壇授課。
  卯時初，原澤按時起床，準備先去吃個早飯后再去傳功殿聽課。
  “小四，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四在地上滾來滾去：“不要！”
  “劍也會有起床氣么？”原澤小聲嘀咕。
  “那我走了。”
  原澤剛轉身，又聽見小四說：“把《南冥風流》留下來給小爺看！”
  輕嘆了一口氣，原澤把書拿出來放到桌子上。
  《南冥風流》并不是一本正經的書，里面寫的最多的，是南冥州風云人物的愛恨情仇。原澤對這些情情愛愛不感興趣，但偶爾出現的秘境探險、法術打斗卻讓他心醉神迷。
  幾天時間，《南冥風流》不止讓原澤學會了許多字，還讓他更了解修行界的風土人情。文采也好了許多，說話都有些文鄒鄒的了。
  騎著倚風飛來飛去，原澤在卯正之前就到了傳功殿。
  傳功殿布置簡單，站在教習長老的講臺上往下看，就是有序排列的蒲團書桌了，七縱七橫。
  和原澤一起入門的四個弟子已經坐在前面的位置上了。
  李霜在練習小法術，陳善和嚴茗聚在一起小聲討論著還不時比劃著木劍，杜瀾則安安靜靜地趴在桌子上睡覺。
  原澤輕手輕腳地走向杜瀾旁邊的位置，盡量不發出聲音。他看了一會兒眾人，突然間覺得無所適從。正想做點兒什么，杜瀾醒了，轉頭過來看向他。
  “小澤弟弟，不，”杜瀾改口：“應該是小澤師弟了。你來了？”
  原澤看見杜瀾眼下黑到過分的陰影，嚇了一跳：“杜瀾師兄，你，昨夜沒睡好？”
  “別提了。”杜瀾怨氣沖天：“被遠山師兄抓去看了一夜的爐火！”
  聽松峰峰主董武，明火真尊，掌管著流云劍門煉器一脈。座下有兩個弟子田震和汪泉。田震收了三個弟子，其中就有遠山；杜瀾是汪泉的大弟子。
  原澤對杜瀾被抓壯丁的行為深表同情，安慰了她幾句。
  “無所謂了，反正后面也是要學的，遠山師兄也教了我不少煉器的知識。”杜瀾釋懷了，從儲物戒掏出一只燒雞，招呼原澤：“小澤師弟要不要一起吃，我又餓了！”
  “多謝師兄，我還不餓。”看見她輕而易舉地打開儲物戒，原澤震驚了：“師兄已經煉氣了？”
  杜瀾理所當然地點頭：“是啊，反正開課前這幾天閑著也是閑著，就讓師父教我煉氣了。”
  原澤看向另外三個人，正想問清楚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修煉，授課長老已經走進來了。
  杜瀾趕緊把沒吃完的燒雞塞回儲物戒，和大家一起正襟危坐。
  授課長老是一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女修士，但原澤不敢猜測她的年紀，因為修仙之人都會駐顏術。
  長老走到講臺上，向原澤他們拱手行禮。
  原澤他們趕緊站起來回禮。
  長老開始介紹自己：“竹溪峰峰主織素真尊大弟子周離，號玉景，化神境一階，丹修。我也是你們師父那一輩的大師兄，你們應該叫我師伯。”
  “玉景師伯。”原澤他們再次拱手行禮，在玉景的示意下落座。
  “你們也來介紹一下自己。”玉景對最左邊的李霜說：“就先從你開始吧。”
  李霜站起來對玉景行禮，再側身對原澤他們行禮：“云海峰鳴玉真者大弟子李霜，號含露，煉氣境一階，劍修。”
  接下來的人有樣學樣。
  “云海峰風南真者二弟子陳善，號矢音，煉氣境一階，劍修。”
  “云海峰游休真者大弟子嚴茗，號雨青，煉氣境一階，劍修。”
  “聽松峰西流真者大弟子杜瀾，號止漪，煉氣境一階，器修。”
  猜想落實，還真的就剩自己一個人還沒有煉氣。想到這幾天自己跟著泛金爺爺認了些字就一直沉迷于《南冥風流》，原澤有些羞愧。
  “云海峰稟寒真者大弟子原澤，”看著玉景長老和善的眼神，原澤硬著頭皮說下去：“劍修。”
  玉景讓他坐下，眉眼溫和：“你師父不在山中，掌門師伯也日理萬機，平日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可以來問我們。”
  “多謝玉景師伯提點。”
  “你們的情況我大概了解了，”玉景頷首“那現在就給你們講講修煉的一些基礎。”
  “小澤師弟不用緊張，煉氣很容易的。”杜瀾安慰他。
  原澤謝過杜瀾的好意，回過頭去繼續吸收知識。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五行播于四時，生東南西北中，與天合德，賦于人者，偏全不一，貴在生化流通。”（注）
  念完這些話，玉景開始講解：“萬事萬物都可歸于五行金木水火土之中。靈根是儲存五行之炁的容器，位于丹田氣海之內。有靈根的人，可以引炁入體，煉炁化元，存在丹田，是為靈元。靈元可以蘊養凡體，也可以導出體外，是為靈力。”
  說著，玉景閉上雙眼：“有靈根者，可為修士。坐而忘我，親近大道，感受炁機流動，存想守一于丹田，和光同塵。”

  原澤他們不知不覺中也閉上了眼睛，跟從玉景的引導。
  “炁機流入體內，導引周游經脈，煉炁為氣，回收丹田，凝氣為元。至此，煉氣境一階。”
  聽著玉景的聲音，原澤很快進入了玄妙的境界，仿佛與天地合一了。
  周身確實有氣勁到處流竄，他憑著直覺，跟隨著那些氣勁，并不阻礙它們  ，而是在關鍵時刻用念頭去撥動一下，引著它們去往該去的脈絡。
  慢慢地，那些氣勁失去了動力，開始慢下來，原澤把握時機，將它們往丹田處一壓。
  “嗡——”的一聲，仿佛有什么開關打開了。他看見自己丹田那里出現了一個針尖大小的白色光點。
  玉景繼續引導大家：“丹田靈元，迸發四處，可養身。導出指尖，用力引出，化元為力，指上有靈光。”
  原澤睜開眼睛，果然看到自己的指尖出現了白色的光，可沒多久就熄滅了。
  “白金、青木、黑水、赤火、黃土，五色五行。”玉景說：“靈根屬性決定著修士能煉化哪種五行之炁。”
  “靈根有品級，仙品五行俱全，分四等。第一等：五行靈根，五行俱旺，生化不息；第二等：有情靈根，雙根相生，水木、木火、火土、土金、金水；第三等，單靈根；第四等：雜靈根，無情相克雙靈根、三靈根、四靈根皆在此列。”
  五行有缺的都是凡品靈根。而靈根的靈性又有高低之分。靈性的高低表現為靈光的強弱，決定著修行悟性的高低。
  原澤是靈性高的仙品金靈根，天賦算得上好了。
  幾個人又躍躍欲試放出靈光，確認自己的靈根都在仙品，臉上喜不自禁。
  玉景及時警醒他們：“靈根有仙凡之分，但修士沒有。不可因為這個沾沾自喜或者妄自菲薄，須知天道酬勤！”
  “謹遵師伯教誨！”原澤他們臉色通紅地站起來認錯。
  年輕總是氣盛，他們確實在為自己的天賦竊喜。
  接下來，玉景又給他們講了一些修行的常識和注意事項，修行的問題講到這里就可以結束了。
  “有無疑問？”
  “玉景師伯，弟子有一事不解。”李霜站起來說。
  “不必起身，坐下回答。”玉景讓李霜坐下。
  “測試的時候，弟子是金水雙靈根。可為何不管是內視丹田還是外放靈力都只見黑水，不見白金？”
  “有情靈根，生助者旺。金水靈根，金生水，在你修為微弱的時候，體內的金靈元會自動化生為水靈元。”玉景為她答疑解惑：“只有當你丹田內的水靈元到了煉氣一階的頂峰，金靈元才會停止轉化，開始儲存下來。”
  “丹田內有金靈元才能外放出金靈力。”
  “那同階內雙靈根修士丹田的靈元是否是單靈根的兩倍？”
  玉景搖頭：“同等條件下，雙靈根只是意味著煉炁的速度是單靈根的兩倍。一般來說，同樣境界的修士體內的靈元儲蓄相當。”
  李霜向玉景道謝。
  “是否還有疑問？”
  “玉景師伯，我有疑問。”原澤舉手。
  得到玉景的示意，原澤開始說他的問題：“我在《南冥風流》一書上看到：‘靈劍尊者丹田內的靈元是落花尊者的不知幾倍。兩人使著御風術一頓追趕后，落花仙子終是因為靈元先行耗盡，只能看著靈劍尊者的身影消失在山的盡頭，咬碎了一口銀牙。’這是何解？”
  玉景先是詫異，而后神色恢復平常：“這就要說到內功心法了。”
  “內功心法可拓寬修士的筋脈和丹田氣海，同樣修為境界的兩位修士，修習心法的修士氣海要比沒有修習過心法的修士要大，儲存下來的靈元也要更多。”
  “而各種導引術則可以加快煉氣凝元的速度。”玉景給他們舉例子：“比如祖師傳下的《觀云心法》，練到第一層云涌霧集，丹田拓寬一倍，體內靈元就會是同階修士的兩倍······”
  沒人再有疑問，玉景順著這個機會給他們講解了《觀云心法》第一層，指出修煉的誤區。
  五個新入門的弟子聽得如癡如醉，結伴下課去吃飯時都還在討論，意猶未盡。
  在庶務堂值班的芳溪右眼皮狂跳，掐指一算，讓她小心牢獄之災。
  晚上在明月涯練劍的時候被師父江漠逮住：“聽說你把《南冥風流》送給了師弟？”
  “我送給他認字的！”芳溪弱弱辯駁了一句。
  “非得是《南冥風流》？你只有這一本書？”
  芳溪無話可說。
  “滾去敬先堂跪著，沒有三日，不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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