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過后，大家都吃飽喝足了。外頭的夜色如墨一樣濃稠，樹上的燈籠緋艷絕倫，已經不知是什么時候了。

        鎮子上的人家里，已經迫不及待地往夜空中燃放起煙花來。家里事先也買了許多硝燭玩意兒，待收拾過飯桌以后，心如興致高昂地硬拉著林青薇在院子里點硝燭玩。

        一根硝燭被點燃，火樹銀花般地絢爛，照亮了女子美麗的臉。只是這樣的絢爛來得洶涌去得也快，一根硝燭很快燃到了末端，跐溜一下就熄滅了。

        心如揮舞著硝燭在院里蹦蹦跳跳。她一邊跳著一邊歡喜道：“姐姐，姐姐，你快點成親呀！成親了，就能永永遠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了，一輩子也不分離。這樣你再也不會覺得孤單了。”

        蕭晏就垂手站在廊下安靜的看著。林青薇感受得到他的視線從未從她的身上挪開過，聽了心如的話，不知是被心如感染，還是被這新年的氣氛所感染，林青薇心里充斥著暖意。

        林青薇點頭應下，點了一根硝燭，那閃爍的光亮在她眼里綻放，她同樣也在蕭晏的眼里綻放。銀花似雪，落在他鳳眸里，絕世瑰麗。

        不過心如真真是醉了，跳著跳著，腳下一絆，直截了當地往地上跌了去。幸好小齊眼疾手快，忙移身過去，將心如接在了懷里。

        心如一接觸小齊，直接摟著不肯撒手了，依戀地直叫著小齊的名字。小齊的心化成了春水似的，可他外表還是一塊木頭，在人前不能夠表現出他柔情蜜意的一面。整個人摟著心如，覺得甜蜜又尷尬……偏偏心如還不安分，竟攀著小齊要去親他的嘴。

        小齊只有往上仰了仰臉，努力把心如摁在懷里，心如只親到了他的下巴，不滿地嘟囔了半天。

        小齊只好箍著心如亂揮亂舞的雙手，腦門冒出了冷汗，對蕭晏和林青薇道：“心如喝醉了，我這便帶她回去歇著。”

        實際上林青薇想留人，只是想了想又沒有理由留下他們。畢竟他倆有自己的家，他倆要過自己的年。

        蕭晏淡淡“嗯”了一聲。

        但心如卻是不依了，道：“不行，我不回去，我要在這里放硝燭！”

        小齊哄道：“家里邊也有硝燭給你放，不是說好了回去還要往池塘里放許愿燈嗎，等子夜的時候咱們還要一起放鞭炮。”

        “唔……好像是哦。”心如聽了迷迷糊糊地應道。

        于是乎趁著心如反悔前，小齊趕緊將她抱起，道：“那，我們先告辭了。”他也很有自覺性，覺得再留在這里，好像有些不合時宜。

        林青薇目送著兩人離開。小齊為了避免蕭晏和林青薇再來關一次宅門，便沒有走正門，直接抱著心如跳墻就離開了。

        一時間，家里只剩下林青薇和蕭晏兩個。

        硝燭還剩下許多，只是林青薇沒有心如那么孩子心性，不怎么有興致繼續燃放。方才還有些雀躍的心情，此刻慢慢沉淀了下來。

        等回神的時候，她發現她的手被蕭晏牽在掌心里。

        蕭晏拿過那些硝燭，輕聲道：“我見鎮上的女子都喜歡買這個，你不喜歡？”

        林青薇道：“一個人放沒什么趣。”

        “那我陪你放。”他把火折子遞給了林青薇，轉頭又進了屋子，片刻拿出一疊紅紙出來。

        林青薇定睛一瞧，燈火柔潤滟瀲的光輝照在她的眼里，她重新又笑了道：“你何時買的這樣多的孔明燈？”

        蕭晏看了看她，道：“我見鎮上的女子也喜歡買這個，便買了一打回來，給你放著當消遣。”

        林青薇：“……”她心里甜蜜，笑問，“那你瞅著鎮上的女子還喜歡什么？”

        “還喜歡這個。”蕭晏側了側身，面對著林青薇，一手輕輕扶著她的頭，將一枚扇形以翡翠珠點綴的發簪別在了林青薇的發間，簪子垂下三只墜子，墜子皆是小巧玲瓏的白果葉形狀。

        林青薇抬手去撫摸簪子的形狀，眉眼漸漸彎了起來，道：“外面還有白果葉的簪子賣？”

        蕭晏道：“沒有，我畫了模樣，找師傅打的，不用擔心上街與別人撞了樣式。”那溫暖的手指輕輕拂過林青薇的額發，低低淺淺地笑了，那笑容比桌面上的酒更加醉人，“你的一切，都應該是獨一無二的。”

        后蕭晏和林青薇一同站在院子里的紅燈籠樹下，點燃了一根根的硝燭，兩相交頭而燃，盛開出一簇簇美麗而耀眼的花火。但是在蕭晏看來，都及不上林青薇唇邊的笑容。

        反正除夕夜總要找些消遣來做，這里又沒有什么娛樂項目，林青薇和蕭晏把那么多的硝燭全部都放完了，一不小心還點燃了頭頂的一盞紅燈籠。

        里面的燈油一哄而燃，艷烈的紅光久久不熄，美得驚心動魄。

        蕭晏拿了筆硯出來，端端正正一本正經的樣子，說道：“雖說家里沒有池塘可放燈，但往上空放也一樣。可以往燈上寫一些愿望，有何愿望你說與我聽，我記下來。”

        林青薇將孔明燈的紙平鋪在蕭晏的面前，笑道：“都叫你記下了，豈不是讓你知道了我的愿望？嗯，先寫下你我的名字。”

        于是蕭晏寫了彼此的名字作一首藏頭詩，那字跡如游龍鐵勾，如他人一樣好看。

        兩人合力放飛了第一盞燈。

        緊接著第二盞、第三盞，每一盞燈上都寫下了一句美好的愿景或誓言。兩人都無所顧忌，所有能白頭偕老的話都寫盡了，蕭晏比她有文采，寫得隱晦，幾筆成詩。

        到最后一盞燈放上去，林青薇仰頭望著夜空中的燈飛得越來越高遠，心情不錯地笑出了聲。

        蕭晏伸手就摟了她，手指上還夾雜著幽幽墨香，清然好聞。他問道：“往后不知還有多少個年頭，你要和我兩個人過這樣的新年，會覺得冷清寂寞嗎？”

        林青薇額頭抵著他的下巴，道：“我喜歡清靜一些。”

        可蕭晏也看得出來，她喜歡清靜，她也喜歡著家人的團聚。方才心如走的時候，她明明很不舍得。

        蕭晏道：“等幾年，你為我生一堆孩子，到時候你想清靜只怕都不行了。眼下只有你跟我，可要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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