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shí)，外頭一陣煙花火炮之聲。

        兩人同時(shí)抬頭，夜空中煙火絢爛，滿城皆是花炮聲響。

        李錦夜低頭，聲音輕飄飄地：“阿淵，新年快樂！”

        ……

        轉(zhuǎn)眼，又是一年春來到！

        大年初一。

        羅媽媽四更天就起床了，進(jìn)內(nèi)屋一看，叔侄倆人一個(gè)倒在炕東頭，一個(gè)倒在炕西頭，睡得正香。

        羅媽媽悄無聲息的退出去，命廚房準(zhǔn)備稀飯餃子。

        熱騰騰的餃子出鍋，命衛(wèi)溫先給后院的阿古麗送去。

        衛(wèi)溫簾子一掀，發(fā)現(xiàn)床鋪疊得整整齊齊，她忙打開衣櫥，衣櫥里空空蕩蕩，連金銀首飾細(xì)軟也都不見了。

        心一慌，趕緊跑前院給小姐回話。

        玉淵揉著兩只惺忪的眼睛，半點(diǎn)驚訝都沒有，“隨她去。從今天開始，你回這院里來。”

        “莫非她昨天被我灌醉，心里一害怕，跑了？”謝三爺頂著一腦門子糊涂。

        玉淵白了他一眼，“羅媽媽，給三爺弄碗醒酒湯，看著他喝下去，不喝完，年初一的餃子不讓吃。”

        “這大過年的，火氣怎么這么大？”謝三爺輕輕嘀咕了一聲，“誰招你了？”

        “你！”

        “我嗎？”謝三爺指著自己的鼻子，腦子越發(fā)的糊涂了，他沒干啥事啊？

        不會(huì)是自己沒給紅包吧！

        謝三爺立刻把手伸進(jìn)懷里，摸啊摸啊摸了半天，才摸到了一張銀票。

        “諾，過年的壓歲錢，原本想包上紅紙的，一喝酒竟然忘了，阿淵收著！”

        玉淵接過來一看，竟然足足四百兩，心道：三叔這是把去年一年的俸祿都給她了吧！

        “媽媽，幫我單獨(dú)收起來，趕明兒三叔娶媳婦用。”

        謝三爺毫無招架之力，灰溜溜走了。

        這時(shí)，玉淵才從枕邊拿出幾張藥方，交給羅媽媽。

        “讓沈容去抓藥，兩個(gè)月的量，方子上都有，末了送到安王府，讓他記得把抓藥的銀子拿回來。”

        最后這句話，玉淵說得咬牙切齒，像是有刀子劃著她的嗓子。

        羅媽媽怕小姐昨夜著涼，忙往火盆里添了幾塊銀絲碳，這才離開了青草堂。

        沈容拿到方子，翻身上馬的時(shí)候兩條眉頭緊緊皺起，心道：往常給安王府送藥，也沒說問人家要銀子啊！

        年初一的餃子，李青兒一共包了四樣餡兒，玉淵嘗了一個(gè)，咬了口就扔下了，粥也只喝了半碗。

        李青兒嚇得臉色都白了，怎么，是自己的廚藝退步了嗎，小姐怎么用得這么少？

        一旁，謝三爺被逼喝了一碗省酒湯，苦澀的湯水和香噴噴的餃子形成鮮明對(duì)比，他一氣兒吃了十八個(gè)。

        這邊剛吃完，那邊閔氏抱著姐兒就登了門。

        玉淵聽完回話，皺著眉頭想了一會(huì)，讓阿寶先把人引進(jìn)花廳，再讓羅媽媽趕緊備一份給孩子的年禮。

        閔姨娘打量花廳，心里被這屋里氣派的擺設(shè)給震驚了，再看到玉淵時(shí)，這份震驚又深了幾分。

        眼前的少女穿著朱色羅裙，容色明艷，舉手投足間散發(fā)出自信和從容，用驚艷已不能形容。

        再看自己……

        身上這身衣服還是去年襖子，珠釵也是舊時(shí)的款，今天府里什么都沒有添，就姐兒身上穿了身新衣服。

        閔姨娘之前還游移不定地心，一下子堅(jiān)定了起來。

        她走上前，對(duì)著玉淵施一禮，“三小姐，姐兒生下來，還沒見過姐姐的面，今兒初一，說什么也得過來拜個(gè)年，讓你們姐妹見上一面。”

        玉淵不動(dòng)聲色的側(cè)過身，受了半禮，笑道：“閔姨娘，新年安好！”

        閔姨娘命丫鬟抱著姐兒，給玉淵行禮。

        玉淵坐直了，硬生生受了，卻不再說話。

        閔姨娘自認(rèn)為活了幾十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也是有幾分的，這會(huì)卻詞窮了。

        她深吸口氣，道：“姐兒早就滿月，卻連個(gè)名字都不曾有，我大字不識(shí)幾個(gè)，只能厚著臉皮來求三小姐給姐兒賜個(gè)名字。”

        玉淵淡淡道：“閔姨娘，我姓高，已經(jīng)不是謝府的三小姐，哪敢給姐兒賜名。”

        閔姨娘一聽這話，心直往下沉，不料玉淵下一句卻道：“姐兒生下來，我連個(gè)禮都不曾送，真是不應(yīng)該，羅媽媽。”

        羅媽媽立刻上前，把一對(duì)黃澄澄的金小手鐲捧上，“這是小姐舊時(shí)的玩意，姨娘要不嫌棄，就替姐兒收著吧。”

        閔姨娘哪里敢嫌棄，趕緊道謝收起來。

        羅媽媽又遞上一個(gè)荷包，塞到姐兒的懷中，“這是小姐給姐兒的壓歲錢，姐兒收著，壓壓歲，去去邪！”

        閔姨娘連忙道謝。

        這時(shí)，玉淵端起了茶盅，有送客的意思，閔姨娘是個(gè)機(jī)靈人，立刻稱府里還有事，帶著姐兒離開了。

        回到府里，閔姨娘便有氣無力的歪在了炕上。

        三小姐看著禮數(shù)周到，卻像是隔了一層似的，她甚至沒多看姐兒一眼，更別說抱了。

        “哎，姨娘，三小姐給姐兒的壓歲錢足足五百兩呢！”

        閔姨娘聽這話，最后一絲力氣也被抽走了。

        別人給個(gè)壓歲錢，二兩銀子沾沾喜氣，五百兩……

        三小姐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銀子拿去，以后沒事別上門，姐兒姓謝，她姓高，八竿子打不著親戚。

        竟絕情至此嗎？

        ……

        “小姐，咱們這樣做，是不是太絕情了。她們母女倆在那府里日子難過，許姨娘咱們都幫了，這閔姨娘……”

        玉淵凌厲的目光看過來，羅媽媽認(rèn)相的閉上了嘴巴，一時(shí)鬧不清小姐到底是個(gè)什么心思。

        許姨娘被邵氏趕出府，在謝府門口罵了半日，走投無路了哭哭啼啼求到小姐面前。

        小姐二話不說，花錢雇船把許姨娘送回?fù)P州府，還貼了兩千兩銀子，怎的閔姨娘上門，身邊又帶了個(gè)小的，小姐反而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媽媽，若是閔姨娘一個(gè)人倒也罷了，這府里也不是養(yǎng)不起閑人，若是帶個(gè)姐兒……她和我一父所生，將來懂事了，知道是我把她親爹送進(jìn)牢里，是我讓謝家二房敗落下來，指不定心里怎么恨我。”

        玉淵眼色沉沉地看著她：“一廂情愿的事，做一次還不夠嗎？”

        羅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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