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景線
層林盡染,紅楓似火,她一襲紅衣更是濃烈如血,唯有長相明艷的臉上那僵硬的表情昭示了她如墜冰窖的心,雖然不知緣由,但她卻近乎本能地對這里產生了不下五分的畏懼。
一步一下踩在鞋底的落葉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像是打在她心尖的一個一個鼓點,似催人前進的戰歌,又像是鳴金收兵敲擊的退堂鼓。
她不知道在前方的紅林深處等著自己的會是什么,但她好像又知道,一旦踏出這一步,一切都會有一個不一樣的開始,就像是冥冥之中有誰告訴過她一樣,于是,她一邊躊躇著想裹足不前,一邊卻又不由自主地朝那邊邁開了腳步。
正當此時
——
正當此時,對面學校廣播飄出的下課鈴聲倔強地傳到了一街之隔的居民小區里,宣揚著他們解放的喜訊,宋聲聲家住在十幾樓,自然也能聽見。
這不算好聽但熟悉得仿佛刻入全國學子(無論是曾經的還是現在的)dna的旋律就像是一道能破開結界的仙法,硬是將宋聲聲從她腦海中所構思的那個架空世界里挖了出來。
順便,腸胃也有自己的想法,自顧自地鳴叫了起來,響聲很是放肆歡快,就跟樓下那群剛被批準從無涯學海中爬上岸休息片刻的學生一樣。
這么一打擾,本就有點卡文的宋聲聲頓時便寫不下去了。
她保存好文檔之后,雙手離開鍵盤,合上電腦起身,從房間走到客廳,從餐桌上端起一個杯子,仰頭灌了半杯水進肚,試圖以此來祭一祭五臟廟好平息那一唱一和的聲音。
可是五臟廟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大約是嫌棄主家上供的祭品過于敷衍,于是當即鬧騰得更兇了——這噪音的殺傷力遠比饑餓更大,尤其是對宋聲聲而言。
被煩得沒辦法,宋聲聲只好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上次過年親戚家小孩過來串門的時候,自己特意買回來哄他們的零食,好歹還剩了幾包雪餅和山楂片,哦,還有十來顆五顏六色的果凍。
這得感謝他們家從上到下的自律和對身材的管理,所以寧愿就這么放著,也沒人把這所剩無幾的零食給掃尾解決掉。
宋聲聲無奈拆了一包雪餅,費力地咬下一口,邊小心咀嚼著邊翻到背面看生產日期和保質期,沒過期,看來只是因為放得太久了以至于它都不脆了。
確認了沒有食品安全隱患后,她艱難地吃掉了整整兩片雪餅,又喝了兩口水,雖然口感欠佳,好歹算是稍稍安撫了轆轆饑腸,起碼不奏樂了。
自從一年前不堪社畜的重壓而辭職,宋聲聲就回了家全職寫起了她的小說,但鑒于她興趣愛好廣泛,且秉持著辭職就是為了告別過分忙碌的生活節奏的原則,她成為全職作家之后也并沒有如粉絲所愿成為令人聞風喪膽的爆更選手。
頂多也就是時不時會有粗長章掉落或者逢年過節的來個雙更掉落驚喜之類的——在認識她多年的讀者看來,這已然是一件相當感人的大喜事了。
現在手上這本,宋聲聲已經快寫到尾聲了,但每次快到收尾的時候她的更新頻率就會大大減慢。
光是今天寫的這個場景,她就刪了又寫、寫了又刪,反反復復改了好幾遍了,好不容易冒出一點靈感,又被猝不及防的高中校園鈴聲給撲得一點火星都不剩。
她有一個習慣,當思緒不寧的時候就喜歡去倒騰廚房的東西,方便更好地整理思路,于是半小時后,餐桌上就多了一盤咸芝士辣醬拌面、一碗蔬菜沙拉還有一盒雞胸黃瓜豆腐壽司。
這么多自然不是她一個人的食量,滿滿都是碳水化合物的拌面是自己的口糧,沙拉和壽司是準備給她家母上大人柳女士送去的,與自己吃的比起來,既低卡又不缺維生素和蛋白質,除了賣相欠佳,口味偏清淡,也沒有旁的缺點了。
宋爸爸就在對面那所高中任教,今天剛好有晚自習要輔導,這時候一般他都是在學校食堂吃晚飯,宋媽媽此時此刻則正在她自己開的舞蹈工作室里忙活。
所以宋聲聲這個賦閑在家時間靈活的自由從業人士,就乖巧地擔任起給媽媽送愛心健康餐的責任。
宋聲聲吃了個八分飽,將沙拉與壽司裝在一個保鮮盒里,臨出門前又回房間換了一套輕便的漢服,給媽媽發了微信,說了自己打算去工作室找一間排練室練舞的事。
順便還能找找寫文的靈感——這本古言的女主是一個背負了國仇家恨的亡國公主,有跳舞的戲份。
結果等她興致沖沖地過去之后,還不等她壓腿熱身,就被柳女士一個類似于靈光一閃的眼神給盯了個正著,作為一個具有多年網文寫作經驗的現全職作者,宋聲聲向來敏感,頓時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謹慎地往旁邊挪去,預備換一間排練室,結果就被她媽給抓了壯丁:“聲聲,來練舞啊,你看要不你換個場地,媽媽這舞蹈室有點緊張,排不開。”
宋聲聲掃了一眼走廊對面好幾個空蕩蕩的訓練室,心說你覺得我瞎嗎?
“哦是這樣,那幾個被人預定了,等會兒就有人來了。”
“你看我像那么好騙的人?”宋聲聲邊說邊打開外賣軟件,“實話實說您想讓我上哪兒去吧,要是再騙我我就點外賣上來了,保證這里里外外都飄散著美食的香味。”
既然宋聲聲都主動好奇了(其實沒有),宋母也就順水推舟地說其實是想讓宋聲聲去附近的廣場,給經常和自己一起跳廣場舞的老姐妹們撐場面。
宋聲聲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你剛剛是說讓我去樓下跳——廣、場、舞?!”
自家媽媽身為一位專業的舞蹈演員,業余喜歡和街坊鄰里結伴跳個廣場舞,這事宋聲聲是知道的,可這又同她有何干系?
“我也是今天下午看了群里才知道今天晚上有個小小的比賽,參賽團就平時離得近的三個小團隊,隔壁小區的袁阿姨交代我說一定要去,否則就便宜了另外兩個隊伍,但你也看到了我這走不開。”
“所以呢?”
“正好你也是要跳舞的嘛,就替你老媽我出征一回嘍。”
宋聲聲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你要指導學生訓練走不開就跟阿姨們說一聲唄,為什么一定要推我入火坑,叫我去跳廣場舞,虧你想得出來。而且這也跟我畫風不符吧。”
她特意穿這身衣服出來,是打算代入女主蒼涼的心境跳一支悲壯的訣別舞,可不是為了去廣場聽著“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之類的歌詞在那跳老年迪斯科的。
柳女士美眸一橫,震懾力十足:“廣場舞怎么了,你瞧不起跳廣場舞的人啊。”
宋聲聲光速認慫:“那倒不敢。可是我也不會跳,萬一”
柳女士截住她未說出口的話道:“別可是萬一了,放心,很簡單的,來,我跳一遍你看著應該就能記住了,保管你去了就是廣場上最靚的一道風景線。”
一刻鐘之后,柳女士就果斷決絕地將自家女兒從工作室里掃地出門了,還說因為時間緊任務重,都不讓宋聲聲回家換衣服,哪怕這里距離她家也不過才幾百米遠而已。
只見她邊拿出手機撥號邊將宋聲聲朝外推,還未走遠,宋聲聲就聽到母上大人洋洋自得的聲音自身后傳來:“不好意思今天臨時有點事走不開,為了給大家賠罪,已經讓我女兒趕過去了。”
“咱那個舞比較簡單,我已經給她示范過一遍了,不過可能還得袁姐你帶著點哈,實在不行就讓她當個花瓶給你們暖場。”
“放心,絕對好看,在外表上壓倒她們絕對沒有問題”
宋聲聲差點都要翻白眼了,先不提自己被親媽冠上花瓶之名的事,咱就是說,我一個還沒過二十五歲生日的年輕人,為什么要跟一群中老年婦女比顏值啊,這是欺負誰呢。
電梯還沒來,但被自家媽媽無語到了的宋聲聲已經不想再繼續等了,主要是不想聽柳女士在電話或者微信群里吹自己的長相了,索性便從旁邊的步行樓梯下樓。
快到一樓的時候,又收到媽媽的微信,是三張圖片,第一個是告訴她具體位置在哪一塊兒,第二個是拍得她們那個“舞團”的統一著裝,防止她走錯陣營,第三張則是媽媽口中所說袁阿姨的自拍照,讓宋聲聲到了那直接聯系這個阿姨。
須臾,又發過來一個聊天截圖,意在向宋聲聲轉達那些阿姨們(主要是袁阿姨)對自己寄予的厚望。
好家伙,她不過從三樓走到一樓的功夫,她們就聊了那么長一張截圖都裝不下的話,還基本都是那個什么袁阿姨發的消息。
這手速,倘若是用來搶見面會門票火車票什么的,保管一搶一個準。
已經預感到自己即將為中老年婦女的熱情所淹沒的宋聲聲在門口站定,發了一條簡短的微博。
voice:我要去渡劫了,今晚還有沒有更新,就看緣分吧。惆悵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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