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商議婚事

“四妹妹。”

一聲清朗男聲傳進耳，共枕五年，這聲音蕭蘭汀比誰都熟悉。

轉身望去，正是鄧旭。一襲湖水綠公子杉，飛云如意暗紋，待鄧旭走近，蘭汀細瞧下，是郭笑瑜的針腳功夫，心下暗笑。

明心跟著蕭蘭汀福身行禮，蘭汀沒好氣道：“大哥這是要去哪？”

鄧旭看著面前出水芙蓉般面龐，梨花淡淡妝容，睫毛長長似蝶翼盤旋，回道：“剛上朝回來，此刻正要去看望母親。四妹妹也是也去吧，不如同行。”

蕭蘭汀實在不愿看到這副面孔，悄悄向明心擺了擺手，明心卻會錯了意，以為自己礙了兩人的眼，行了禮趕緊下去了。蕭蘭汀心里跳腳，這個死丫頭，獨自溜得這么快。

無奈之下，只好和鄧旭一起去太夫人那里。

兩道身影長長投在青磚地面，縱使是清晨，金光仍舊不減中午。槐花落了一地明黃，踩在上面軟軟糯糯，緊密枝葉隔去晃晃日光，一片清涼帶著花香縈繞鼻邊。

“記得四妹妹向來是喜歡翡翠的，倒瞧見頭上這支珊瑚簪子，珊瑚秀色滿彤墀，很稱妹妹的膚色。”鄧旭頎長身形，說話蘭汀只覺聲音從頭頂傳來，虛幻至極。

自己還未懷孕時他便經常夜不歸宿，對著自己也是冷淡無言，通常自己說上好幾句才換來他一句，語氣也是滿滿的不耐煩，懷孕時也是毫無喜色，如今倒是對著別的女子阿諛奉承。

“大哥謬贊。聽聞大哥好事將近，不知娶得是哪家的小姐？”不是不知，只是想知道他親口說出要娶自己昔日好姐妹，是個什么樣的神情。

“清江侯府的大小姐郭笑瑜，你也是認識的。”

蕭蘭汀并未見鄧旭面上有喜悅之色，也毫無對蘭汀的愧疚之心，一時倒不知道他對這門親事到底是什么姿態。

暗自深呼了一口氣，此時咄咄逼人撕破臉皮，對自己沒有什么好處，又怕出口忍不住滿心惱火，遂不再多言。鄧旭見蕭蘭汀不再說話，甚至連一絲淡淡笑意也無，想到前陣子鄧曉那丫頭過來說四妹妹鐘情自己，現在自己乍然要娶了別人，怕是心底不快，吃了味。

“四妹妹放心，來日方長，總是有機會的。”鄧旭寬慰蘭汀，想告訴她，自己終究會娶了她的不讓她久等，可又怕她像前幾日對自己那樣冷淡，自己想了想，可能也是自己太心急了些，循序漸進，話也未說得太明，以為她是明白的。

蕭蘭汀心細，略一思考便明了鄧旭的意思，深覺無可奈何，幸好已經到了門口，便讓鄧旭先進，自己緊隨其后。

一進屋，便瞧見太夫人端坐在塌上，肘下壓著鶯啼燕語攢金絲軟枕，時光到底沒有多眷顧任何人，在她臉上已經刻下了條條皺紋，老態盡顯。一邊坐著二夫人，一身絳紫軟面赤色邊繡百合盈盈褶裙，另一邊坐著鄧曉和鄧曇，都是時下最興的料子，盡顯少女情態。

“給母親請安。”

“給姑母請安。”

二人同時行禮，二夫人說了一句：“今日你們二人怎么一起過來？”

蕭蘭汀淡淡解釋道：“碰巧遇到了。”

鄧曉拿杏色絹子掩了嘴，以為他們二人郎情妾意，纏綿不舍呢。鄧曇也只是瞧著蕭蘭汀臉色不好，沒有多言。二人坐下，女婢替二人添上茶水。太夫人說道：“現在人也算來齊了。倒也沒別的事，就是旭兒的婚事將近，叫大家過來商量商量。”

蕭蘭汀端著茶舟，熱氣騰騰的茶水浮起的水霧，氤氳了她的面龐，眉眼模糊，亦只是垂著，瞧不見神色。

鄧曉歪過頭看向蕭蘭汀，見她只是低頭看著茶水，似是神色恍惚，更覺歡喜，臉色明媚如春日凝光，笑著對太夫人說：“哥哥婚事，自然是要好好操辦。只不過我和曇妹妹年歲小，這方面不懂，不如四姐姐嫁過一次，禮儀妝備詳熟。我和曇妹妹只管聽吩咐，有什么幫得上的，一定盡心盡力。曇妹妹，你說呢？”這話雖然是問著鄧曇，可是眼神分明瞧著蕭蘭汀。

鄧曇見話頭冷不丁牽扯到了自己身上，鄧曉言語間又皆是對四姐的挖掘諷刺，無論是說好，那便是隨著鄧曉一起取笑四姐，說不好那便是說自認自己能力富足對婚姻大事可操辦，一時不知如何回話。

蕭蘭汀帶上淡淡笑意，將茶杯放下，取出絹子擦了擦嘴邊茶水，笑對鄧曇：“不比妹妹，芳年華月，明艷動人，卻未見有哪家公子提親上門。不懂規矩，實在怪不得妹妹。”

鄧曉瞬間不快，也是因著蘭汀最后說她不懂規矩，不僅是不懂娶親規矩，更是警告她以下犯上逾越禮節，只能斜了一眼不再多言。

蕭蘭汀若無其事地坐著，眉眼彎彎，卻是一絲真情笑意也無，靜靜看著眾人。

二夫人打圓場道：“過兩天我去找東門算命仙人算一下，看看哪天是黃道吉日宜嫁娶，再派人去布莊選上幾匹好料子縫制嫁衣。四妹妹對首飾精通，那鳳冠便交給妹妹了。”

蕭蘭汀本欲拒絕，只是瞧著眾人都望著自己，尤其是鄧曇和鄧曉，心里應該都希望自己為鄧旭娶親傷心欲絕，恐怕要辜負他們一番期待了。“是，徽娘一定盡心盡力。”

太夫人點點頭，看向鄧旭說道：“哪日得和清江侯商量商量，兩家大事，不能咱們一人定了主意，不然人家以為咱們傲慢不遜，盛氣凌人不把清江侯放在眼里呢。”

“是，兒子知道了。”

又叮囑了幾句，便也散了。

蕭蘭汀起身，由著女婢掀開簾子，甫一出門，外面燦燦陽光直瀉而下，青石地磚也泛著白光晃的人睜不開眼睛。炎熱天氣總是這樣混濁粘膩，蕭蘭汀不欲久留，連忙回去了。

鄧曉回到自己房間，沖著門外破口大罵：“什么破鞋也敢這樣沖我出口不遜，叫你一聲姐姐是給你面子，還真當自己是昔日的千金大小姐，也不看看現在自己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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