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當眾拒絕

容桂姑姑將滾燙的水倒進素白藍花的茶盞里，熱氣騰騰浮起一片水霧，遮掩得她面上的溝壑也淡了許多。陸徽娘原是想搶在容桂姑姑之前她來倒水的，畢竟容桂姑姑上了歲數，萬一燙著那就不好了。

“這些活原本是奴婢干的，姑娘在衛國公府是沒有做過這樣的活計的吧。”容桂開著玩笑對陸徽娘說道。

陸徽娘聞言只是一笑，不再多言。容桂將水壺放下，對著陸徽娘說道：“是自己的，便不能隨便交付給旁人，不是自己的哪怕再好也不能多生了其他的心思。若不然就像陸姑娘倒熱水一般燙著自己可怎么是好？”

容桂姑姑的話再淺顯不過了，陸徽娘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這是在警告自己，一不要對使臣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二是不要對勤王李玨有愛慕之心。可是陸徽娘也只能在心中沖天喊冤：我真的真的沒有這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有心思啊！

“容桂姑姑放心，徽娘知道自己應該要的是什么，絕不對不屬于自己的人或物生出許多其他的心思。”

容桂很是滿意，茶已經沏好，陸徽娘說道：“太后娘娘吩咐徽娘跟著姑姑一起來端茶的。”接過容桂手中的托盤，遂向暖閣走去。

陸徽娘先將茶遞給太后面前，又依次是是勤王李玨，使臣宋宸軒。

李玨在陸徽娘給自己遞茶時看著她面上的神色，除了她長而翹的睫毛在那微微顫動著，李玨再是什么也沒看出來了。這個女人，方才對著宋宸軒是一臉的崇拜模樣，后來又用眼神指了指宋宸軒，還對自己搖了搖頭，指明自己不如宋宸軒。現在卻對著自己當做一絲也不認識一般。

低頭想了想，方才容桂姑姑定是對陸徽娘說了些什么，此刻正是當著太后的面，也不好表現的太過親近。罷了，罷了，今日且隨她逢場作一回陌路的戲。

容桂姑姑打開鎏金異獸紋銅爐，又填進一勺檀香，裊裊白煙瞬間比方才要更加濃郁一些，宋宸軒看著銅爐上的紋路，轉頭對太后說道：“原來太后也喜檀香。”

“哦？這個‘也’不知道王爺還指的有誰？”太后手里不停捻動著翡翠念珠，笑意盈盈地看著宋宸軒。

“母后也喜歡檀香，尤其喜歡點檀香之后站在桌前練字，或是抄錄佛經。說紅塵紛擾，既可靜心也可為天下蒼生祈福。”宋宸軒恭順回答，又端起茶盞聞了聞，“怪不得勤王一直掛念著太后的茶，果真是頂好的茶。”

太后聞言點點頭，說道：“如今百姓安居樂業，國家四海升平。不論是皓月國，還是榮國，都希望國泰民安。可是前朝有不少的例子，部落或者下屬國家貪婪心大起，一心想要取代這天下之主，結果戰火紛飛，民不聊生。哀家希望皓月國和榮國能一直友睦和善。”

宋宸軒低頭思忖片刻，明白太后的意思，只道：“榮國一直進奉錢財，牛羊，布匹珠寶等等，安分守己。若兩國能結秦晉之好，想必榮國更能與皓月國同心同德。”

繞來繞去，還是繞到了姻親方面。太后和皇上的意思都是不可下嫁嫡親公主，此朝也不能破了先例。遂邀請三位小姐進宮，挑選一位封為公主，嫁與榮國。

“這位是丞相之女阮靜，知書達禮，琴棋書畫亦是精通，尤其是跳的一場好舞。若是將天下女子都與之相比，恐怕也是不能及。”太后拉過阮靜的手，對其甚是滿意。

可是宋宸軒卻像是絲毫沒有領略到太后的心意，只是低頭品茶，末了說道：“阮靜小姐著實是佳人，只是宸軒已經有了心上人。”

此話一出語驚四座，連一直低著頭的陸徽娘也抬起頭來看向宋宸軒，若是如此，那太后的心意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阮靜的臉更是由蒼白轉為鐵青再繼而變為絳紅，許是她的面子當眾被宋宸軒拂了下不來臺，一時站在那里頭暈目眩手足無措。只木然地看著太后，太后雖然心中響了一聲驚雷，面上卻沒有表現出幾分。

“不知王爺的心上人可是何人啊？”太后試探著問道，如今宋宸軒居住宮中，喜歡上了哪位皇室女子也未可知啊。

“只不過是宸軒自己心中有心意罷了，那位姑娘她還不知。遂請太后體諒宸軒不告知之緣由。”宋宸軒放下手中的茶盞，茶盞與桌子輕輕磕碰，他的面上仍舊是溫和毫無敵意。

李玨心里暗暗罵著宋宸軒，還當他是好兄弟，如今有了心上人竟連他也瞞著。

陸徽娘看了一眼李玨，遂低下頭來繼續想著待會見使臣要說些什么。李玨想起方才這二人脈脈傳情的樣子，心下有了大概。

阮靜攪著絹子，即便此刻覺得再屈辱也得死死忍著，心中不住想著，使臣的心上人到底是何人。突然柳盈瑩的名字便這樣躍進了阮靜的腦海，莫非，他喜歡的人，真的是柳盈瑩？

可是她的臉已經毀了，若是使臣知道，恐怕內心已經追悔莫及。不過太醫仍說是可以治好的，那便讓她永遠也治不好了吧。可是自己，真的沒有機會了么？

屈辱，不甘，怨恨，再加上那晚的羞悔，阮靜心中似有熊熊烈火一般燒著灼著自己的內臟，痛苦不堪。只咬著一口銀牙，死死地忍著。

眾人心思各異，面上表情紛繁復雜，只有窗外的陽光一縷一縷地透過窗格撒在織有牡丹，蓮花，佛手，薔薇的毛毯上，太后又扯了幾句別的眾人又聊了幾句，便作鳥獸散。

陸徽娘覆在明心的耳朵上叮囑了她幾句，明心看了一眼陸徽娘便離開去辦了，自己則只身前往去泰安殿的路上，那里的柳樹仍舊翠綠，像一片一片的碧綠的翡翠，想起兒時常常和哥哥吹柳哨，編柳藤草帽戴在頭上，唱著母親教的歌謠，行走在灼灼烈日下也絲毫不覺煩膩。

收斂了心中的悲傷懷念之情，面上又是那個什么都不畏懼，什么也不親切的陸徽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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