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酒醉翩翩人共舞

陸徽娘拂去李玨貼在自己臉上的手，眼里存留的淚水讓那一雙杏眼看起來更是春波蕩漾，四目相對，電火流光。

還是李玨率先開口：“你衣裙臟了，還是去換洗一下吧。”

“那勞煩你等我一會。我記得在樹下曾經埋過一壇子酒可就是尋不到了，你若是閑來無事便找找看。”說完陸徽娘對李玨調皮一笑，不好意思地跑向屋里讓明心幫自己換衣服凈手。

陸徽娘收拾妥當拿了兩個白瓷杯子出來時，見李玨已經將酒啟了出來，壁上污垢已經清理干凈。滿懷歉意地對李玨說道：“原本是想啟出這酒當做感謝之禮的，未曾想還需你費力將它找出。”“能得佳酒已是幸事，費些力也無妨。”李玨接過陸徽娘手中的杯子，極為熟練地將酒倒出，竟是一滴不落。

窗內燭火疏離，投在外面更是不清不楚，只看李玨那挺拔高鼻在臉上遮住一半的光亮，那半邊暗淡瞧起來又有幾分肅涼。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明明是從地里啟出來的酒壇，他的手卻是干干凈凈。細看之下骨節分明，纖長得很。

不過陸徽娘心中卻想，以前娘親說過，若手掌無肉平薄，手指有縫不可并攏，那此人多半是個露財的人。端看他送來的那蘭花花釵和這胸前的合歡墜，上面的碧璽和紅玉成色十足，是極好的料子。他卻偏偏隨隨便便毫不在意地就送了人，而且這人與他非親非故，著實敗家。

李玨瞧著她盯著自己的手微微出神，迷離的火光在她臉上添了幾分似水溫柔，往日的倔強隱去幾分，競有幾分小女兒姿態。

心中暗喜，連這白瓷摸起來亦如白釉一般平滑尊貴。輕抿一口，甜的很。

“你若是再不緩過神來，我可要端著酒壇回去了。”

陸徽娘猛地驚醒，抬眸看了一眼李玨，見他挺鼻之下便是一張薄唇。城東那個算命先生說過，唇薄之人亦情薄，此人不可信，不可信。

稀里糊涂想了許多，舉起酒杯便喝了一口，頓時嗓子眼里便是火辣辣的，皺的陸徽娘五官都要聚在一起。下肚之后梅花的香味便浮了出來，清冽，干爽。

“若不是因為你，這酒我還能再埋上幾年……”說話間便是一頓，這酒原是真正的陸徽娘所埋，自己不過偶然間得知。如今蕭蘭汀肉身已葬，陸徽娘靈魂不知所蹤。此去皇宮不知何時回來，還有沒有命歸來，這酒怕是要一直埋下去再無人知曉。

“這樣說來，是我貪了便宜？既然如此，那我可要用心教你了。”李玨說罷將酒一仰而盡。“莫非你最初打算的是蒙混過關？”

“不敢不敢。”

又喝了幾盅酒，陸徽娘面色微紅，但好在意識尚算清醒，舉手投足仍是站的穩當。李玨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交與陸徽娘，長劍使不得短刃總有地方可藏。

“下盤要穩，出手要快，眼神要準，面對敵人短處要狠……”

兩人在庭院化作一影，投在地上婆娑一片。陸徽娘身上隱隱的梔子香和李玨的蘇合香混在一起，竟是說不出的融洽。

李玨只教了她防命的三招，在情急之下使出或許可保一命。

只不過陸徽娘因著酒勁發作腳步越來越虛浮，手上的力氣也逐漸削弱，直至最后癱倒在李玨懷中。

李玨望著這柔弱無骨的陸徽娘，看了桌上不過三杯的酒量，不禁扶額，日后還真不能讓她多喝。因著一番動作下來，加之酒勁，陸徽娘已經身出細汗。以免被冷風撲了熱身子，李玨只能作罷將陸徽娘送至門前，托明心將其安置好。

李玨對著明心叮囑道：“莫要向人提及我來過此地。”

明心只是木盤地點了點頭，頭腦中再想不出一言半語，只是一下又一下重復擦著陸徽娘的額頭，心里亂作一團。

李玨看陸徽娘睡得香甜，自己不便多做停留，叮囑了明心好生照看她家姑娘。出去后見桌子上仍剩的大半壇酒水，塞上厚布一并拿去。

回到忠勤王府，李浩恰見李玨懷中抱有一物，湊近了便聞到酒香。欲向李玨討一杯來吃，結果李玨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不知是哪間酒坊的好酒讓他視作敝帚自珍。

“我說小玨吶，莫不是你又去了鄧府見了陸娘子？”李浩瞧著那壇酒被他保護得密不透風，撇撇嘴大抵知道那壇酒來自何處。

“那又如何？”李玨微抬眼眸，不以為意道。

“不如何，不如何。”李浩仰天長嘆無可奈何，只能轉身離去。

李玨卻是瞧著那一壇酒越發得喜人。

陸徽娘夢中仍自想著李玨教她的那三招，恍惚間自己仿佛仍在庭院練習，一出拳便聽見“哎呦”一聲，陸徽娘徹底醒盹，發現明心捂著腦殼滿眼怨念地望著自己，四下一看不知何時竟跑到了自己的床上。

向來方才那一拳不偏不倚正打在了明心頭上，陸徽娘急忙拉過明心替她輕輕揉著，一副憋笑又不好意思的表情讓明心看起來著實想擰一把她的臉。她也確實這樣做了。

這樣兩人便在床上打打鬧鬧過了后半夜，最終二人精疲力竭躺在床上，困意襲來睡眼惺忪。“姑娘，奴婢發覺最近您和勤王走的越發親近了。”

“嗯，你說的有道理。”說完陸徽娘便打了一個哈欠揉了揉已經流出眼淚的眸子。

“那……”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陸徽娘說完轉了一個身面對明心抱著她沉沉睡去。明心亦乏了，顧及不了那么多也閉眸睡去。

窗外夜梟咕咕鳴叫，屋內微弱的光芒對比窗外浩瀚星空實在如豆不值一提，窗外的菊花似因為屋內鈴鈴笑聲而更加歡快，將自己的極盡之美完全綻放出來。未曾落下的惟帳直直垂下，只有下擺隨著微風徑自搖曳，搖出一室安謐。

人生尚有許多未知之事，但最迷人的地方始終是陰差陽錯，既然許多事情避無可避，不如正面應對，畢竟誰也不知結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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