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處心積慮思救兒

大牢里暗得很，從窗子中柵欄的縫隙里直直地穿過來幾束光線，光線里依稀可見跳躍的微塵，就像這牢中數不清的犯人。他們中有的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有的人是被以莫須有的罪名投放近來的。天牢重地，皇帝說他們有罪，他們就是有罪。這是天家的無上威嚴。

與天家相比，這些穿著囚衣的人，命如草芥。

陸徽娘聽著墻壁另一邊的尖號厲叫心中打顫，她的父親她的兄長，朝廷的重犯，被強安上罪名投入大牢的他們，是不是也在某個無人知曉的深夜，手腳上被拷著鎖鏈被他們嚴刑毒打，陸徽娘一想到父兄被毒打的場面，心中就狠狠地揪痛。正值豆蔻年華的明心一樣被投進大獄，明心看著陸徽娘，“小姐，那些官差來了奴婢一定對小姐以命相護，絕不會讓他們碰小姐分毫！”明心的聲線還帶著些許稚嫩，說出這話有些讓人忍俊不禁，但更多的是心疼。

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因為陸徽娘自己的緣故被投入大獄，陸徽娘撫上她的頭發，“到底是我，沒能護你周全。”

“咣咣咣！”侍衛的刀敲打著監獄的鐵柵欄，“吃飯啦！”白粥幾乎和一碗清水差不多，可以直接看到碗底幾個幾乎是生的米粒。青菜亦是如此，夾雜著綠色鮮嫩的葉子。

“小姐，這是什么菜啊！”陸徽娘苦笑。自己身上現在已經沒有一件可以換些好吃食的物件了。陸徽娘的金釵頭飾一早就拿來賄賂了侍衛總管，還有什么呢？她什么都沒有了。她如今和明心相依為命，在這冰冷的牢獄里，也只有她們可以互相抱著取暖。“有我在。”

驀地，陸徽娘想起李玨的面孔和聲音。念及此，正在吞著冷飯的她嘴角竟漾起一絲笑意。她不知道這句話李玨曾拿來說與多少姑娘哄她們開心，理性來說所謂空口無憑，他也許只是隨口一說。可她此刻卻不知為什么十分愿意相信他。

有他在。這意味這什么呢？女人的情感像大海一樣，平靜無波的海面也許正暗潮洶涌。陸徽娘嘴角依然掛著笑，眼中又禁不住流出了淚水。她此刻并不十分清楚自己的心里正在想著什么，或許她清楚，但她此時此刻更多的是難以面對。

父兄遭難，眾叛親離，她早已不是閨中少女。怎敢妄想旁的？

明心看著自家小姐又哭又笑有些不解，一邊往嘴中填著冷飯一邊滿腦袋問號。

拋開那些晦澀不明的情感，陸徽娘相信他。有他在，他會幫自己走出大牢，救出潯陽侯和世子。因為腦中一直念著他說出那句話，也浮現出他說那句話的樣子。英挺的眉宇微蹙，大而明亮的眼眸中閃爍著莫名的光，看起來有些深情。她只知道，她此刻越想心中就越是歡喜。

二皇子喝了皇后送去的百合杏仁白米粥后中毒了消息不脛而走，不過幾天的光景，已經成了在大街上口耳相傳的雜談瑣碎。

鳳儀宮中，皇后在大殿中踱步。宮娥憐萍也心急如焚，“娘娘，二皇子遇險可如何是好啊？”

皇后自顧自地來回踱步，而后抬著裙子就直奔了皇帝養心殿去。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后一如往常恭敬地向皇上行禮問安，但她知道皇上一早就知道二皇子遇險的事。“陛下，二皇子他喝了百合杏仁白米粥之后中毒的事已經傳遍大街小巷，臣妾無能，請皇上徹查是哪個居心叵測之人要害了我的孩兒。。”“二皇子遇險朕又何嘗不心疼，他是你的兒子，又何嘗不是朕的兒子！”

皇后以淚掩面道，“珂兒遭人忌憚，不知是哪個狠心腸的竟然敢對堂堂皇子下手。一朝失勢，就有如此歹毒之人珂兒若是出了什么差錯，臣妾便再沒有什么面目在這宮中茍活，請皇上為我們母子做主啊。”

“皇后不求朕將二皇子放出來？”皇上嘴角帶著些許玩味地說道。

“皇上將珂兒關著，自然有皇上的道理，皇上是一國之君，更是為人父，臣妾只是一介婦人，不敢揣測圣意，臣妾只求二皇子他能夠平平安安。”皇后在殿下的大堂中跪著不肯起身。

“皇后，你可以下去了，朕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回到鳳儀宮，皇后便坐在中殿的長椅上托腮凝望前方。正是十一月份，百花凋謝的時節，鳳儀宮中人人都穿了秋裝。殿外的云大朵大朵鑲嵌在碧藍的天空之下，冷風撲簌簌地打在來回奔忙地宮女和太監的臉上，窗外的夕顏花也受不住冷風的吹打在今日停止了綻放，大片大片的綠植已呈現出受不住風霜的衰敗之勢。

“娘娘，吃些東西吧。”皇后的貼身宮娥捧著熱了一遍又一遍的飯菜說道。

“憐萍，你是本宮的貼身宮娥，你不會不知道本宮在想什么吧。”皇后閉目凝神，朱唇輕啟，厚厚的脂粉下掩蓋的不僅是年紀，更有著母儀天下的不動聲色，是雍容更是氣度。

“奴婢知道娘娘為二皇子中毒一事寢食難安，皇上如今已經知道了此時，何不趁此機會，求皇上放過二皇子，好與皇后娘娘團聚和樂？”

“二皇子是本宮嫡子，從小最得皇上寵愛，若不是此次卷入奪嫡之爭，皇上又怎能狠的心把他關著。為人父母，只要皇上對二皇子被下毒一事有了疑心，本宮就不怕二皇子出不來了，本宮伴君多年，皇上的脾氣秉性還是有七八分了解的。”

憐萍是皇后還在閨中時就服侍皇后的侍女，皇后之位難坐，統領后宮皇后自然是用了不少手段。至于二皇子，皇后更是自小到大方方面面都照顧得周全，此次被關，皇后更是嚴加防范，莫說在皇后送的粥中下毒，就是江湖高手都無法近身。

憐萍看著皇后雍容又美貌的面孔，忽然間明白了什么。那碗皇后親手熬制的百合杏仁白米粥，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重重看護下被人下了毒去，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皇后在熬制這碗百合杏仁白米粥的時候就親手將毒藥放了進去。

量不致死，卻也足以讓皇上猜忌有人為了皇位搞出這種陰謀。

憐萍抬眼看著皇后，而皇后此刻卻以手抵著頭上的珠翠，似是淺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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