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亂點鴛鴦為試探

聽著墨傾與太后笑鬧了一會，這個丫頭倒真是不懼太后威嚴。試問宮中有幾個敢在太后面前如此大膽說笑，也難怪太后能喜歡墨傾。世人尊敬，唯有尊敬耳。一個人久了，難免孤寂。

若真是太后想留下墨傾，對墨傾而言倒也是個好去處。在宮外誠如她言，世人都欺她為一個小小女子，且自己亦不能允她想要的一切。得太后歡心，雖只當一個宮娥，最后亦會被太后指一個好人家不會委屈了她。

只不過，心里總有些不安之處，仿佛窗外暖暖的風吹進了胸膛於堵成一團，無法舒緩開解。

“玨兒來了怎么也不說話？”太后陡然將話頭引到了李玨身上，墨傾亦將目光都落到了這個心心念念的男子身上，雖不過七八日再沒相見，可日日都盼望他能經過長樂宮，哪怕自己遠遠地望上一眼，亦滿足了。可惜，從來沒有。

“是太后這里的茶太香，只顧著喝茶連說話都忘記了。”李玨從茶盞中抬起頭來，臉上笑容如春風細細，實則沒有過多暖意。

“什么茶你沒有嘗過，哀家這里的又算什么，盡會哄騙我這老婆子罷了。”

手中杯盞與桌子相碰，在這靜謐屋中格外刺心。李玨站起身來拱手說道：“皇上以天下富而養太后，自然是將天下最好之物盡數送到長樂宮，連太后的茶亦格外不同，旁的茶不能與之相比。”

“哀家叫你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墨傾這丫頭也到了出嫁的年紀，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下她父母都為你而去，墨傾孤苦伶仃哀家有意給她指一門婚事。不知玨兒可同意啊？”太后痛惜地看著墨傾，豆蔻年華卻要經此橫事，實在可憐。墨傾亦悲傷滿面握住太后的雙手，勉力扯起一個笑容：“墨傾自當聽從太后之意。”

李玨這才知曉心中那團不安到底來源何處，早該想到的，恐怕太后心中的夫婿人選就是自己。心中一時百感交集，既念著墨傾父母的救命之恩，又心懷對陸徽娘的忠誠之意，墨傾，無論如何也是接受不得的。

“若墨傾能得此良緣，玨兒自當恭賀。屆時必定攜厚禮赴二人喜宴，萬萬不會讓新郎欺負了她。”李玨含笑說道。眸子卻一直盯著太后，望她能明白自己話中之意莫要再亂點鴛鴦。

太后略一停頓，歪頭看了一眼墨傾見她神情難掩失落，依舊是一副慈祥祖母面相，笑起來牽扯了眼角邊的細紋對李玨說道：“這厚禮你倒是可以免了。哀家想著，墨傾雖然不是京城淑媛，但也是一個良家女子，雖做不得正妻，做個妾室也不算委屈了。王府如今還沒有一個打理家事的人，墨傾去了亦可……”“皇祖母，且不說玨兒常年征戰四方，刀槍無眼若馬革裹尸倒也罷了，若落個殘疾之身還耽擱了墨傾姑娘再尋佳人。況且墨傾姑娘是個好姑娘，豈有做妾室之理。這樣的好福氣，玨兒萬萬承受不起，還望皇祖母三思，不要誤了墨傾姑娘一生才好。”

連嘴角邊那淡淡的笑意現在已經消失殆盡，李玨雖微低著頭，但語氣如同初雪冷冽。即便一向說一不二的太后此刻亦感受到了李玨周身散發的涼寒兇氛，一時竟無語而言。見兩廂尷尬，墨傾似亦有不甘區區只做一個妾室陪伴李玨身旁，即便她那么想聽到李玨爽快利落的一聲“好”。

忙帶上最明媚的笑容對太后軟軟道：“墨傾知道太后娘娘對墨傾的心意，不過墨傾不愿意要那強扭的瓜，勤王沒有那心意，墨傾又怎敢強逼，太后娘娘還是收回方才的那番話吧。”

太后與李玨都沒有想到墨傾如此便將這件事情輕描淡寫了過去。旁人不知道，太后知道墨傾自知道李玨要來可是抹上了賞她的最好的脂粉，穿上了最好的一身綾羅衣裙，雖談笑間一言一語并未牽扯到李玨，但眼角總是有意無意地瞥他幾眼，這樣的心意昭然若揭，又怎會輕易便隨著李玨一同拒絕了。

墨傾悄悄沖李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必如此緊張。隨即將太后面前那盞碧瑩的茶水端上，又聊了一些旁的有趣事逗太后開心。太后明顯心不在焉地聽著，墨傾見太后仍念著方才的事情，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太后擋住了墨傾端來的茶，偏頭對李玨說道：“你下定決心不娶親，不耽誤了別家的姑娘？”

李玨立刻反應過來太后的意思是什么，她未必真的想讓自己娶墨傾，只是拿她來試探自己也未可知。只是自己一時情急沒想過多便拒了這門婚事，反倒讓太后抓住了把柄。拒絕了墨傾，相當于亦不能再娶陸徽娘，或者別的人。李玨一時拿捏不準，太后到底知不知道他與陸徽娘已情投意合。

不過瀾兒并沒有稟明過這件事情，或許是自己多心了。

太后見李玨遲遲不應答，臉便微微沉了下去，果然他心系陸徽娘。也不知道陸徽娘對他施了什么狐媚之術竟勾的他神魂顛倒，連自己的話也不再聽從了。太后端起那杯已經涼了的茶水喝了一口，這個孩子還是長大了，和他爹一樣，一旦有著自己的主意，旁人的話是聽不進去的。

氣氛再一次有些僵住，墨傾原打算再說些什么圓場，卻聽見李玨說道：“如今四海升平國泰民安，雖偶有邊境之民有叛亂之心，不過朝堂良將彬彬濟濟，玨兒若真是遇到了有緣人，這個將軍不做也罷。”

沒有再停留的理由，既然已經知曉太后的意思，李玨便起身離去了。太后氣的一拍桌子對著面前的空氣低吼道：“這就是皇帝和哀家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孩子，竟為了一個女子置這萬里江山于不顧，榮耀，家族，竟抵不上他口中的一句有緣人，真是要氣死哀家了！”

墨傾亦是沒有料想到李玨能說出這番話，他費盡心血甚至不顧自己性命守護的這一切，連那女子的一根頭發都比不過，自己在他眼中又算得上什么？呵，恐怕自己都未曾在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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