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受命離去不知事

金鑾大殿之上，文武百官穿著各色官袍戰戰兢兢聽著皇上在朝堂上的一言一語，似乎皇上今天看起來心情不好，連進言更得小心三分，若是呈上去的折子有不妥之處，免不了又是遭受折子當庭飛來砸中烏紗帽的痛楚與丟臉。

李玨只是靜靜站著，一早便來上了朝，后宮的事情并沒有機會得知。陡然聽到皇上提出要去行宮住一段時間，李玨不禁皺了皺眉。果不其然，皇上要李玨先去行宮打點，讓那邊先做準備，以備迎駕。

李玨只好領命，心下想著看來又得一段時間不能見到她了。

如今蘇清樂亦在朝為官，許是穿一襲白衣慣了，如今穿一身官袍只覺束縛得緊，仿佛各個地方都被禁錮住了。人靠衣裝馬靠鞍這話著實不假，饒是蘇清樂平日里再清秀如明月，此刻亦是氣勢如虹有幾分為官的做派。金鑾大殿的幽幽金光輾轉落在他的身上，本就白凈的面皮此刻倒有幾分晦暗。

聽到皇上的意思，蘇清樂低下頭去嘴角閃過一絲不被人察覺的笑容，如同落葉掉落水面引起的小小漣漪一般隨即隱去。如此李玨自然幫不上陸徽娘何忙，任憑陸徽娘怎樣等待，只能是自己在她危難之時肯伸出援手。

頭頂的蟠龍臥旋口銜寶珠，與它下探的龍頭即便對上一眼便會感到莫大的威嚴。蘇清樂垂眸看著腳下金磚，仿佛見慣了一般內心毫無波瀾。李玨偶然地望他一眼，見他神色淡然也只以為他只是喜怒不形于色。

退朝之后福公公趁李玨還未離去時悄悄來到身邊小聲叮囑道：“王爺，皇上看重這次出行，一切還要多勞煩王爺費心。一路奔波甚是辛苦，王爺還是早些時候去吧，免得下面的人偷懶惹怒了皇上。”

福公公的笑是在這宮中跟隨皇上久了練出來的最為圓滑而敦厚的，一抬眸一垂手極是讓人舒服，哪怕是李玨亦不能知曉這笑容背后究竟是喜還是厭。不過無論是什么樣，李玨都照收不誤。“多謝福公公提醒，小王這便即刻啟程。”

“一切都有勞王爺了。”福公公頷首恭送李玨離去。望著李玨挺拔的背影，那一抹玄黑漸行漸遠，磔磔靴聲逐漸隱在了那嘀嚦婉轉的鳥雀聲中，不禁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福公公見了許許多多的人，經濟了許許多多的事，有什么是能逃過他的眼睛的。更何況李玨幾次闖進御書房只為陸徽娘說話，福公公便有幾分明了。不過奴才的舌頭不是能輕易就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的，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都得思量清楚，畢竟是皇上身邊最貼身的總管太監，多一句嘴說不定就能掀起一場風暴。陸徽娘下藥一事，勤王最好還是不要再參與進來了。畢竟皇上，始終都是皇上，而他，亦始終是臣子。

李玨望著前方的那一抹紫色，蘇清樂入朝為官雖不是像他最初所想，現在也算是遂了心愿。蘇清樂仿佛感知到背后有一束目光盯著自己的后背，轉過身來發覺是李玨，拱手緩緩行禮。

蘇清樂的笑，讓李玨忽然覺得，和福公公的笑并無什么不同。若不是知曉他從謂陽縣趕來入朝幾日，恐怕都會以為他已經為官許久練出了那知世故的脾性。

“我若是離去，想來這一路護送皇上的人便是你了。萬事要小心謹慎。”李玨緩聲對蘇清樂說道。

蘇清樂點點頭，將李玨所說的話都記下了。抬起眸子一片清亮，仿佛千尺桃花潭水幽幽顧顧，那官場的狡猾與黑暗從來與他沾不著半點邊。

“勤王也是要一路小心啊。”蘇清樂淡淡叮囑，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了，隨勤王而來的那個小姑娘，勤王打算做何處置啊？”

最好李玨對墨傾無半分的念頭，縱使那丫頭再糾纏不休也只能斷了心意。那是自己的親妹妹，蘇清樂不想讓她最后落一個守寡的下場。她的良人，必定是要自己千挑萬選了才要再送到她面前的。

提起墨傾饒是再心如止水的李玨亦不免心中一顫，面色與平常毫無差異：“她想要什么我都盡力給她，可唯獨一件事，我無心亦無力。若是她不能早日明白，那我也只好避之不見了。”

蘇清樂心中一個冷笑，果然是殺人如麻冷血無情的勤王，即便墨傾對他說父母雙雙為他而亡，最后也只能換來一句避之不見。不過這樣最好，免得自己那妹妹還要再將一腔熱情錯付到他身上。

明心沒了陸徽娘，好像是那御花園池水上的那無依無靠的藻荇，任憑誰都能捏上一把，輕輕一下就能將她沉入那深不見底冰涼入骨的池水中。

皇后派去的宮娥見明心沒了依靠，個個都不將她放在眼里，在明心收拾衣物的時候四處打量著她的住所，可比她們這種下人的房間要好上數倍。撇了撇嘴眼珠一轉，極為不滿地高聲說道：“還有什么好收拾的呀，到了浣衣局你以為還有機會再穿紅戴綠的么？小心姑姑的鞭子打在你這身上，疼的你連哭都哭不出來。”

為首的宮娥甚是囂張，上前幾步一把將明心包裹中小心放好的陸徽娘的合歡墜奪了出來，明心想要去搶卻被護擁而上的其他宮娥圍了個水泄不通。

“怎么著？還想搶？也不看看你現在的身份配不配！這樣的東西你還打算占為己有么？陸徽娘怕是沒機會再出來了，這枚墜子也不再是她的了。”說著那宮娥四處看了一眼，瞧見了那梳妝臺，嘴角一笑，“姐妹們，這小蹄子的東西她也拿不走，不如咱們就替她分擔了這憂愁。”

“咱們瞧上了這屋子里的任何東西，都能拿走么？”有一個圓臉宮娥壯著膽子將各位的心思都講了出來。

為首的宮娥點點頭：“當然，想拿什么拿什么。”

話音剛落那些人一哄而散急忙去搶這屋子里值錢的物什，梳妝臺前就圍了兩三個奪著一個成色上好的鐲子。明心見沒了束縛沖上前去打算將合歡墜從那宮娥的手中奪回來，奈何年歲小身量不高，推搡之下不及那宮娥的力氣大，一下子被推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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