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終得猛虎識初心

“亂花漸欲迷人眼，不識廬山真面目。朝廷局勢已經(jīng)越發(fā)緊張，邊關(guān)又尚不安靜。不識廬山只緣身在廬山之中，只有離開廬山，才能一覽美景。”這些話頗為敏感，陸徽娘連明心也未告知一句，此刻敢對周晉說了許久，只因上次去尋找李玨討要個說法時，葉展雖然捂著但是陸徽娘仍瞥見了桌面上周晉的信封。

所以她敢在周晉面前說幾句只是不知究竟李玨和周晉是一心，還是周晉怨恨自己恨不得殺之而后快。若是前者，無需她再多言，周晉自然會明白她對李玨的用心，若是后者，她也可以解了他二人之間的誤會。

周晉聞言嗤笑出聲，撣了撣身上的褶皺，“他果然是厲害的，向來會挑人。軍中可以任重的兵士皆是他挑選上來的，也向來沒有出過差錯。我還想著莫不是這次真掉進了溫柔鄉(xiāng)再也爬不出來，高瞻遠矚，說他不錯。”

“愚婦拙見，讓將軍見笑了。”果然，李玨和周晉，并無嫌隙。黑夜已經(jīng)淡去，漸漸的有透露出黎明的氣息。周圍停放的物什上已經(jīng)結(jié)滿了一層白霜，冷霜氣韻比之黑夜中還要涼上幾分。

陸徽娘向周晉福身，“將軍一夜未歇，還是回去暫做休息，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過問，但我相信勤王有你這樣的左膀右臂，必然會萬事順遂。我該回去了，周將軍也早些回去吧。”

“這里到城西還有好一段的路程，我為姑娘租賃一輛馬車送姑娘回去吧。”

“那就麻煩將軍了，銀兩會讓勤王替我送還。”陸徽娘謝道，路過周晉之際，聽得周晉一聲“姑娘留步”，原來是半路摘下的耳墜子掉落在地，周晉俯身撿起遞還陸徽娘。陸徽娘接過，看到周晉眼中再沒有往日里如河面上漂浮的碎冰，也再沒有重重層層的不信。內(nèi)心的不安定這才盡然消失，對周晉坦然一笑。

“周某還想再多嘴問上一句，若是將軍去行軍作戰(zhàn)，姑娘可舍得？”周晉問道。

陸徽娘略一思忖，雖然這個問題被她反復(fù)壓在心底，可是時至今日已不能再當(dāng)作什么事情都不會發(fā)生。金榮體面不是一直存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角落永遠安寧。可是出現(xiàn)了戰(zhàn)亂，總要有人去平定。無論是馬革裹尸，還是凱旋而歸，總要有人犧牲自己而成全他人。

她抬起頭，眉眼彎彎恍若天際即將淡去的銀勾，“哪怕我與他并未成親，并沒有什么資格去說舍不舍得。我是心慕他的女子，這不僅僅意味著我愿意將我的一生托付給他，也是希望他騎著他的烈馬將他的抱負與才華都揮灑在應(yīng)該屬于他的戰(zhàn)場上。我不舍得，但是我愿意。”

回到鋪子，門口邊那個打著瞌睡搖頭晃腦的小丫頭，正在等著她回去。陸徽娘下了馬車快步奔向，用耳墜子在明心鼻尖擦來擦去。明心本就睡得不實，稍有異樣就醒了過來，見陸徽娘就在自己面前，眼眶里立即就蓄滿了淚。

“我的傻丫頭，瞧見我還不開心，竟立刻要哭了出來。”陸徽娘抿去明心臉頰的淚水，仔細扶著她站起來，揉了揉她的眉骨緩解她腿麻的癥狀，姐妹二人一同走進后院。

“姑娘可是不知道，勤王為了姑娘是一天兩夜沒合眼，費了好大的心思要將姑娘找出來。姑娘不在的時候，真真是要把勤王急壞了。”明心攙著陸徽娘，紅著眼睛訴說這段時間的擔(dān)憂之情，“不過勤王眼下并不在這里，我這就立刻去傳信，讓勤王趕緊回來。”

“路上小心。”陸徽娘叮囑一句，看著明心去了。趙鶯兒正在屋內(nèi)聽著門外的動靜，聽得明心離去這才推門而出，奔到陸徽娘面前就要跪下，哭喊著說對不起陸徽娘。

“是鶯兒不好，鶯兒千不該萬不該讓姑娘陪著鶯兒一同出去。鶯兒愿意是自己被那歹人擄去，哪怕受那敲骨吸髓之刑也不愿意姑娘吃一丁點的苦。是鶯兒對不住姑娘！”趙鶯兒哭的涕泗橫流陸徽娘怎么拉也拉不起來，只得耐著性子和她解釋自己并沒有受什么苦，也并沒有責(zé)怪她。

只是許久沒有吃東西，眼下肚子餓得厲害，所以讓趙鶯兒去為她煮碗面來。

天光大亮，廊檐下擺放著的一盆一盆的菊花開的正好，陸徽娘跑了一夜雖然沒有太大的困意，只是疲乏得很，直接進了屋腿一軟便癱在了地上再不肯起來。窗外聽見忙亂的聲音，陸徽娘也無心探究究竟是怎么回事，地面冰涼也不肯挪動一分。

“徽娘，徽娘。”李玨大步進門來，見陸徽娘癱坐在地上，以為她受了什么傷急忙將她抱到床上，“我去找大夫。”

陸徽娘從后抱住李玨，他的衣袍上還散發(fā)著涼意。陸徽娘低聲呢喃：“不用了，我一點也沒事，就是太累了，沒力氣了。就這樣讓我待一會，一會就好。”

李玨轉(zhuǎn)過身來將陸徽娘擁入懷中，下巴頂在她的鬢角上。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緊緊的抱著她了，它的氣息，她的溫度，是他貪戀的一切。他甚至愿意放棄一切，去呵護這個女子。什么戰(zhàn)爭，什么安寧，他通通都不顧了，他只是一不小心就差點失去了她。

一天兩夜苦尋無果，站在窗邊看著漫無邊際的天空，就像一層一層的黑紗重重包裹，他這才感覺到自己的無力。要想保境息民，他就只能拿起刀劍。可是他保護了全天下的人民，她有了什么閃失，是比取掉了心尖肉還要疼上數(shù)十倍。

他不想再管了，朝廷上的波詭云譎，戰(zhàn)場上的兵戎相見，都和這個女子沒有半分關(guān)系。曾經(jīng)兩人坐在樹上看著空中絢爛的煙花，他記得陸徽娘曾說只愿坐看青山老，在他能給予的時候他不想成為畢生的遺憾。“我快要嚇死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我就快要將北城翻過來了，你終于回來了。”李玨的話近在耳邊，那是從胸腔深處傳出來的害怕與感激，吹著陸徽娘的耳郭，直達內(nèi)心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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