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心軟留下再相伴

陸徽娘回到房間，趙鶯兒早已經不再哭泣，明心不知曉發生了什么，只趕緊迎了上去扶住陸徽娘坐下來。

“明心，你先出去，有些話我要單獨和鶯兒說。”陸徽娘朝明心使了個眼色，明心雖然好奇，也點點頭先下去了。

來的路上陸徽娘想了很多，是究竟不再容下趙鶯兒，還是讓她繼續在這里幫忙。趕走她的念頭不過一瞬間就被陸徽娘揮去了，倒不是她多么念著這段時間的情分，自己不容下她，到底是顯得自己小氣不穩重。

而若是將她留下來，她也會感念著自己的恩情，想來不會再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趙鶯兒已經哭紅了眼眶，一心不知道怎么辦。指尖摳著地面，原本整齊的指甲已經微微卷起了一層，她怕，怕陸徽娘知道真相，怕自己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命就這樣毀于一旦。

“姑娘，姑娘，鶯兒是一時迷了心竅，脂油蒙了心，這才做出對不起姑娘的事。鶯兒是過苦日子過怕了。”趙鶯兒跪行至陸徽娘旁邊，拽著她的裙角伏在地上，片刻就已經蓄了一地的淚水。

“姑娘，您是榮華富貴堆里出來的，應是沒有過過苦日子。可是鶯兒和您不一樣，自小看到母親被父親活活打死，卻不敢去攔上一攔，那鞭子更是不知道吃了多少了，那個日子真的是咬著牙挨過來的，現在連想都不敢想。”

趙鶯兒慢慢地直起腰來，茫然中仿佛看到了一點星光，嘴角蕩漾起一點如花般的笑容，可是眼睛里又盛著一片苦海，“我也想過一過那安寧幸福的生活，打我第一次被我那潑皮父親賣到別人家里，我就想著一定要出人頭地。”

一滴淚水滑到趙鶯兒的嘴里，掉進了心頭上最痛的地方，像一滴油，猛地燃燒起一片熊熊火焰，“可是多難啊，單單是生存下來就已經很難了，我不敢追求愛，不敢抬起頭來看別人。可是姑娘，我不過也是個孩子，我才十三歲，您瞧瞧我的手，像那八十歲的老太一樣。”

她舉起她的雙手，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不能看清楚那雙手的樣子。陸徽娘忍著心中的痛意，她想到了明心。

“我有多么恨我的爹您是知道的，可是他終究還是我的爹。那一日我冒死去拿了藥，打算去將他的雙手，是公子，公子替我完成了我的心愿。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公子就是姑娘的心上人，可是我就這樣把一顆心放在了公子身上，日日盼著還能再見到他。姑娘，這是我第一次嘗試著想要愛人，我只是用錯了方法。”

說罷趙鶯兒開始猛烈而又迅速地磕頭，一聲一聲磕在地板上，就像晚暮時山腳下傳來的鐘聲，沉悶地沒有煙火氣息。那是對神靈的祈求，對命運的敬畏，對自己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的彷徨，是希望能有希望出現，哪怕只是一根稻草，只要能夠救命。

“我最終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姑娘我對不住您，可是鶯兒是真真的沒有地方去了，那些無賴都認識我，只要我站在街角他們就會蜂擁過來，鶯兒實在害怕啊。求求姑娘，將鶯兒留下吧，鶯兒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念頭了，再也不會了。”

趙鶯兒說了許多，陸徽娘一直沒有開口。她看著趙鶯兒臉上的神色，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自己在鄧府孤立無援，然而蕭家卻又樹倒猢猻散，站在人生的道路上，所有的去路都消失不見。她也渴望著，渴望著有一雙手將她救贖，

她是懂得趙鶯兒的。

“別磕了。”陸徽娘蹲下身子停住趙鶯兒，長長的眼睫眨來眨去。“若是，若是他真的對你也有真心，我也愿意成全你們兩個。可是你也知道了，公子他也只是將你當個妹妹。這情愛一事，總得你情我愿才好，強扭的瓜畢竟也是不甜的。你要是還愿意，你就繼續留下來我這里還差著你這樣一個心思靈巧的人。你若是走了，一時半會我還不知道去哪里尋人呢。”

陸徽娘將趙鶯兒扶起來，趙鶯兒腿下一軟差點又要跪下去。想來是跪的時間太久了，片刻緩不過來。

“而且，我也不是活在那富貴堆里的。我背后的苦難，不比你少。但是，你要記住，我們來這世上一遭，不能全憑別人，指望著誰也不可靠。等你以后年歲大了，再有喜歡的人，我會為你準備一份好嫁妝，不會讓你受委屈。”陸徽娘擦去趙鶯兒臉上的淚珠，推心置腹說道。

“鶯兒知道了，鶯兒對公子的感情是鶯兒一時沒有弄明白，不過是將感激錯當成了愛情。此刻想明白了，也就不會再妄想了。多謝姑娘沒有將鶯兒趕出去，鶯兒一定好好報答姑娘。”

“時候不早了，下去準備準備晚飯吧。要是累了就歇會，不用勉強自己。”陸徽娘整理好趙鶯兒因用力過度而凌亂的頭發，暖心說道。

趙鶯兒前腳當出門，明心后腳就跑了進來掩上門，走到陸徽娘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趙鶯兒是怎么了？我在外頭就聽見了她的哭聲，聽起來很是委屈，可又聽不太清楚。她犯錯了？”

陸徽娘握住明心的手，看著明心純澈的眼睛問道：“明心，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明心算了算回答道：“從八歲到如今，快六年了。”

“如果你背叛了我，那我對這個世界，可真的是沒有一點信任了。”陸徽娘坐著將頭埋在明心肚子前。

明心不明所以只是抱著安撫道：“怎么會，明心就算舍了自己的命，也不會讓姑娘受委屈。”

趙鶯兒回到房間，呆呆坐在床前看著已經涌上來的夜色，自己的人生難道真的沒有希望了么？要一輩子做苦力，要一輩子卑躬屈膝，要一輩子看別人的臉色，連在明心面前也要小心翼翼？

她想起陸徽娘的話，攥住旁邊的被角，恍然大悟。

“是啊，靠自己，一切都還是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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