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疾病如洪水猛獸

這一寫便是好長的時辰，陸徽娘也有耐心等著，怕明心耐不住性子便讓她出去玩一會，明心哪里肯出去定要陪在陸徽娘身邊。陸徽娘坐的累了，讓明心坐在凳子上自己起身隨意走動一會。時間過得說快也快，說慢也慢，陸徽娘半倚半靠在窗邊，最終看到文嬤嬤擱了筆。

寫完這些東西，文嬤嬤就像丟了半條命一樣無力地喘了口氣，明心見狀急忙跑過去將紙拿起來交到陸徽娘手中，又轉身去看著文嬤嬤。陸徽娘閉眸凝神，胸膛隨著她不穩定的呼吸而起伏不定，紅唇也被咬的有了明顯的牙印，這就是自己前世若遭受的非人對待和委屈，此刻都握在自己手里。

事情追溯到老衛國公還在世的時候，他被油脂糊了心，眼睛里只看到黃金白銀的熠熠閃亮，耳朵只聽到錢財相擊的清脆聲音。他聯合兵部尚書一起倒賣糧草軍器，中飽私囊徇私舞弊。本以為無人發覺，畢竟有誰會大著膽子查老衛國公，查顯赫世家潯陽侯的親家。

他以為會一直做下去，但是最后因為心力衰竭而去世。本以為這個秘密會一直被掩藏，誰知道卻被清江侯查到，他告訴了自己的女兒。清江侯前腳威脅衛國公府，說要將這件事情稟告給皇上，他的女兒郭笑瑜后腳就提出可以保衛國公府請安，前提得是鄧旭能夠休妻娶她。

鄧旭原是不肯，因為顧念與蕭蘭汀的夫妻之情，何況蕭蘭汀當時還懷了他期盼多年的孩子。鄧旭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太夫人，太夫人比鄧旭決斷得多，再不舍為了保住衛國公府也只得犧牲蕭蘭汀。太夫人讓文嬤嬤熬了一碗參湯，里面加了秘藥讓文嬤嬤送給蕭蘭汀。

蕭蘭汀怎會懷疑有他，二話不說全部喝下，到了晚上藥效發作暴斃身亡。

怪不得文嬤嬤寫了那樣久，這件事情牽扯了多少人，大到清江侯和老衛國公，小到文嬤嬤。可真是好，真是好。自己無緣無故就成了衛國公府通向莊康大道的墊腳石，他們之間的爭斗，平白扯了自己和自己孩子的命進去。

文嬤嬤也知道事情惡劣，低著頭一言不發，但又生怕陸徽娘反悔一直用余光瞥著她。脆弱如一張紙的臉皮在文嬤嬤眼中越發清晰，陸徽娘原本紅潤的嘴唇迅速地蒼白，額頭上的細汗將碎發都粘連在一起。

陸徽娘何止是額前出汗，背后的褻衣已經完全被汗浸濕貼在肌膚上。她木然地盯著前方，明心見狀小跑過去攙扶住陸徽娘，詢問要不要找個大夫過來瞧瞧。

陸徽娘搖了搖頭，她哪里需要什么大夫，需要的明明就是大理寺。這群卑鄙無恥的人，怎么能各自為了私利視她的性命如草芥。很好，很好。

“多謝文媽媽讓我知道事實，你放心，你的兒子我定然會全力相救。只是你也別再想著去詢問太夫人討要個說法，否則她可連你都不會留下。沒人喜歡會給自己找麻煩的人，尤其還拿住了自己的把柄。我會派人將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真金白銀絕對不會薄待你。”

“走吧。”陸徽娘對明心道，借著明心的力欲離開這個地方。然文嬤嬤迅速地跑到她面前唬了陸徽娘和明心一大跳，明心立即護在陸徽娘面前方想叫兄長進來，就見文嬤嬤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

陸徽娘怨她么？怨吧，畢竟她明明是有機會告訴自己讓自己免于一死，但是她直接聽命的是太夫人，怎么能不對自己的主子忠心呢？不怨吧，是她掐掉了自己可以生存下去的唯一可能，連帶著自己腹中的孩子。文嬤嬤也是當母親的人，怎么能夠如此狠心害死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呢？“找人將她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并且派人悄悄看著，如果有可疑之人尋找文媽媽，立即回來稟告。”陸徽娘吩咐明心兄長道，一個凌厲尖銳的眼波劃過胡小哥的面龐，他明白地行禮稱一定會辦好這件差事。

陸徽娘的臉色越發不好，明心感知越來越重的力壓在自己身上，不禁擔憂問道：“姑娘，還是去看看大夫吧，我瞧著你這樣實在害怕。”

“回青菲院。”

衛國公府從別的地方引種來許多艷麗的花朵，由花匠正在一一栽種在花園中。陸徽娘由明心攙扶著穿過花園，瞥了一眼新中的花，通紅的花瓣層層疊疊包裹著盛放在艷麗的陽光下，陸徽娘越看越覺得像是由鮮血灌溉而成的顏色。她頓感強烈的暈眩襲來，眼前越發模糊，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們幾個快過來，快把姑娘送回青菲院，再差兩個人趕緊去請大夫。”明心一壁扶著陸徽娘，一壁沖那群花匠呼喊。

明心替陸徽娘蓋好被子，將文嬤嬤所寫的狀書收在了陸徽娘梳妝臺的屜子里。剛放好太夫人和鄧旭就進門來，明心倒吸一口涼氣立即行禮。

“怎么回事啊，聽底下的人說徽娘直愣愣地就倒在了地上，大夫瞧過了說什么病啊？”太夫人坐在了床邊，旁邊的一個婢子搬過一個凳子請鄧旭坐下。

大夫確實來看過，說陸徽娘是氣急攻心所以才致昏迷，只要好好休息就不會有什么太大問題。但是太夫人若是問起來為何氣急攻心，那又該如何回答？明心碎步移到太夫人面前，頷首回答道：“回太夫人的話，大夫說是著急上火休息不足導致。”

“這是為何？”太夫人握過陸徽娘的手，涼得仿佛沒有溫度一般。擔憂地問向明心，平日里也不需要陸徽娘操心什么，頂多是幫助郭笑瑜看看賬本，可是累著她了？“是姑娘見太夫人夜來睡得不算安穩，但若是以草藥熬煮必定會苦澀得難以下咽，所以姑娘常常研究希望給太夫人配出一副不苦的藥方。可是忙了幾日都沒有配出來，這才有些著急。至于休息不足，是大夫人派人送來賬簿的時間總在晚上，并且第二日清早就要收回。姑娘只能熬夜理賬所以不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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