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這個周末剛好是母親節(jié)。
彭曉晴查看了下日歷,稍作猶豫就答應(yīng)了。
每年的母親節(jié),她并不是跟母親一起過,但會叫人送花,這次也不例外。
如果沒什么特殊原因,公司還會推出花店版母親節(jié)特別企劃,吸引花店下單做促銷,所有人都得去參加。
她剛好可以用約會的借口,逃離這種特殊日子。
彭曉晴長長地吐了口氣,盯著窗外的綠植。
透明的玻璃窗映著她不甚真切的影,有種困獸之斗的錯覺。
不是天底下所有母親都最愛孩子,也不是所有孩子能夠享受到正常的母愛。
在以往許多個日子里,年幼的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沙發(fā)上,不止一次地望著門口,希望母親能盡快回來陪她,她想要出去玩。
有小伙伴過來叫她,但門被母親鎖死,她們只能對著鐵門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
彭曉晴嘗試過爬陽臺下去,最后還是膽小了點,在小伙伴的鼓勵下也未能嘗試成功。
然后,漸漸的,天天陪她聊天的小伙伴也不見了。
她踩著高高的紅色塑料凳站在花盆邊緣,踮起腳尖往下看,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聽見小朋友在樓下暢快嬉笑打鬧的聲音。
羨慕極了。
再后來,彭曉晴不羨慕了,因為家里有了電視。
彭曉晴現(xiàn)在都記得住童年時看的動畫片。
看海綿寶寶、看叮當(dāng)貓、看奧特曼打小怪獸,她還喜歡看巴啦啦小魔仙,看百變小櫻。
不過最喜歡看的還是哈利波特,那時的她總是眼巴巴地盯著窗戶,想著有沒有屬于她的貓頭鷹飛進(jìn)來。
那只貓頭鷹一定是迷路了!
深夜。
彭曉晴從睡夢中驚醒,摸了摸被汗打濕的枕頭,重新套了新的枕套。
她已經(jīng)好久沒做過童年時期的夢了。
刨除零星的美好記憶,其他回憶都摻雜著灰。
母親工作忙,沒時間給她弄吃的,就給了鄰居阿姨一筆錢,多做一份午餐跟晚餐。
阿姨喜歡把飯盒塞門縫里,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乜ㄗ〔坏簟5人詴r,得使出拔河的勁身體都快要向后跌倒才能抽出。
飯盒很舊,掉了好大一塊漆,隱隱有點變形,蓋子每次都扣得不穩(wěn),有次從里飛出了紅黃相間的西紅柿炒蛋,濺了她全身。
那次她穿著最喜歡也最漂亮的粉色小裙子,看著衣服上沾著的雞蛋,急得哇哇大哭。
但她從來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彭曉晴長長地吐了口氣,做了幾個深呼吸。
上次頻繁做夢時,還是畢業(yè)后剛出來工作那段時間。
赴不完的應(yīng)酬,喝不完的酒。
簽不下的單子,少得可憐的錢。
打開手機(jī)看了看,凌晨三點。
深夜寒氣重,她特意披了件外套去陽臺,出去后還是冷得直打顫。
拿出手機(jī)往天空拍了張照片,彭曉晴發(fā)了條朋友圈。
[凌晨三點的夜空,早安,打工人們!]
對于“勤奮刻苦”的營銷,仿佛刻在她骨子里,手到擒來。
無論是學(xué)習(xí)上還是工作上,她向來拼命。
一陣涼風(fēng)吹來,彭曉晴吸了吸鼻子,準(zhǔn)備回去睡覺。
手機(jī)這時震動,是宋睿發(fā)來的訊息。
他問:【你在哪兒?】
她拍照時周圍很黑,只有天上那輪皎皎明月在發(fā)光,仔細(xì)點還能見到一些細(xì)微的星辰在閃光。
彭曉晴:【你猜?】
宋睿:【在家,睡不著?】
彭曉晴:【那你呢,這么晚了還在玩手機(jī)?】
宋睿:【我睡眠淺,已經(jīng)睡下了,但被特別關(guān)注的鈴聲吵醒了。】
好一會兒,他又發(fā)來了條訊息。
宋睿:【不問問我的特別關(guān)注是誰嗎?】
彭曉晴不由重復(fù)看了遍他發(fā)來的訊息。
字里行間仿佛能看見宋睿在慢悠悠地打著字,眉宇帶著調(diào)侃和愜意,沒有平常時的端莊嚴(yán)肅,充斥著股鮮活味兒。
都說人在網(wǎng)絡(luò)上跟現(xiàn)實里是兩幅面孔,她以前不信,因為她表里一致。
周圍關(guān)系還不錯的朋友,在網(wǎng)絡(luò)上交談也自帶其性格。
但從宋睿身上,她感受到了。
他話比平常要多許多。
彭曉晴沒立刻回復(fù),打開手機(jī)自帶的手電筒,查看自己種的蒜苗生長得如何。
她需要先冷一冷。
蒜苗一片綠油油的,看著狀態(tài)不錯,她還在縫隙里看見了一株頑強(qiáng)生長的小花。
粉粉嫩嫩的,很可愛。
彭曉晴不由伸出手,小心翼翼觸碰了它小巧的花瓣,指尖仿佛沾上了點點濕潤的露珠。
想要給它澆水,又怕過猶不及。
彭曉晴糾結(jié)了一圈,最后什么都沒做,視而不見。
或許有些植物就是這樣,只有在無人注視的角落、在懸崖峭壁亦或是城市犄角旮旯的縫隙里,才能肆意生長,悄然綻放。
她關(guān)了手電筒,回到房間里,才回復(fù)道:【你還挺上道的。】
她才不會這么輕易被男人引誘著說出顯而易見的答案。
宋睿:【我還有更上道的,你要試試嗎?】
她思緒不由歪了歪,腦海忽然蹦出了一句話。
——試試就逝世。
彭曉晴果斷結(jié)束這個話題:【晚安】
宋睿:【晚安好夢】
-
周末請假請得很順利。
潘辰逸問她理由,她直接道:“要跟男朋友去約會。”
潘辰逸眉頭微皺,“你不是前段時間才去相親,這么快就成為男朋友了?”
彭曉晴不想過多談?wù)撾[私,只是簡單地說:“聊得來就談了,而且約會對我策劃吳總的婚禮有幫助。”
許是“吳總”兩字過于有殺傷力,潘辰逸只是思索了下,就批了她的假。
周五大家都很忙碌,沒能請到假的員工要忙著去跟鮮花店溝通,花卉營銷從今天開始,持續(xù)到整個周末。
沒人注意到幾乎全年無休的彭組長居然請假了。
關(guān)系不錯的裴欣妍被她外派當(dāng)總負(fù)責(zé)聯(lián)絡(luò)人,更是忙得騰騰轉(zhuǎn)。知道她請假后,有心想要抽空跟她聊天。兩人才剛聊幾句,裴欣妍又被一通電話叫走。
彭曉晴笑笑地看著,忽然覺得劃水摸魚的日子好輕松。
這種悠閑的日子是她很少有的。
哪怕?lián)Q了份工作,照樣是加不完的班,干不完的活兒,顧客隨叫隨到堪比007。像是一艘漫無目的的船,永遠(yuǎn)不知道駛向何方,也不知道要漂向哪里。
在這空閑時光,她打開電腦,決定將吳敏的婚禮策劃做個初版。
刪刪改改了很多次,彭曉晴仍然覺得不滿意,總覺得自己沒有抓住合適的點。
不過這并沒有影響她周末看海的心情。
周五晚上,宋睿打了個電話給她,誠摯抱歉兩人看海要變?yōu)槎嗳丝春#信笥岩惨ツ莻海域游玩,如果他們?nèi)サ脑挘豢杀苊鈺錾稀?
注定要碰上,那不如提前邀請朋友,還能增進(jìn)友誼。
“或許,我們可以換個地方玩,你覺得爬山怎么樣?”宋睿貼心地給了另一個選項,這讓她有種比朋友更要受重視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賴。
彭曉晴看了看鞋柜里的鞋,她的運動鞋閑置很久,有些臟。
她拒絕了這個提議,軟糯綿綿的聲音自帶一股江南水鄉(xiāng)的溫柔小意,“沒關(guān)系,一起去看海吧。”
如同一根羽毛輕輕在心弦撥動,軟乎乎的像是在撒嬌。
好一會兒,宋睿才道:“好,明天我去接你。”
彭曉晴注意到他聲音有些啞,善意提醒:“注意身體,最近天氣變化的很快。”
“嗯。”宋睿壓了下嗓,跟以往那般低沉醇厚,“你也是,多帶幾件衣服。”
四月是個看海的好月份。
彭曉晴坐在宋睿車上,往窗外看。在公路上就能看見長長的海岸線,天空也比平常時要蔚藍(lán)。
車子開的不快,她打開窗戶,享受被海風(fēng)吹拂的感覺,偶爾能看見悠然振翅的飛鳥。
天空很藍(lán),海水很清,她的心情很好。
到了海邊,彭曉晴立刻脫下鞋踏在沙子上。她喜歡沙子的觸感,像是踩在一團(tuán)柔軟的棉花。
宋睿跟朋友會面,每遇到一個人都會主動向他們介紹,她是他的女朋友。
每當(dāng)這時,彭曉晴都會揚(yáng)起禮貌的微笑,眼角余光暗暗觀察著他的朋友,看似不在意實則很認(rèn)真地聽著他們交談。
裴欣妍今天在百忙之中給她發(fā)了一條訊息,向她傳授為數(shù)不多但異常精準(zhǔn)的戀愛法典。
【晴姐,你一定要好好觀察他的朋友。看一個男人好不好,就要看他交的是什么朋友,都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如果他的朋友很輕浮,那趕緊逃!!!】
三個鮮紅的感嘆號,讓彭曉晴不由得不慎重。
結(jié)果是令她滿意的。
宋睿果然很上道。
他的朋友看上去也都文質(zhì)彬彬,待人有禮。
男人們換了個地方交談,彭曉晴聽出他們要談商業(yè)上的事,也就沒跟過去,一個人留在原地玩沙子。
她垂下眸,從沙子里抬起腳丫舒展著腳趾頭,看藏在肉肉縫隙里的沙子緩緩掉落。
她仿佛能樂此不疲地一直玩下去。
“要去釣魚嗎?”宋睿走過來,問。
“她看上去并不會釣魚,宋睿,不是每個女孩都喜歡釣魚這項動不動就要坐幾個鐘的活動。”
彭曉晴沒看見人,只是聽見聲音,就知道跟在宋睿身后的女人是誰。
是白芷琪。
她也跟過來玩了。
抬起頭,彭曉晴發(fā)現(xiàn)男人斂下的眉眼比平常時要冷峻幾分,但并不明顯。
她這時才注意到他也脫了鞋,寬大的腳印覆在之前她的腳印上,心平氣靜地對她說:“魚線很長,不一定要全程靜默無聲,我們可以在水面上小聲地交談,聊聊日常,當(dāng)做開家庭聚會。”
彭曉晴霧眉輕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能不去?
宋睿仿佛一點都沒察覺,他說的話沒給人拒絕的余地。
等說完邀請,他才淡淡解釋:“我跟母親說了已有女朋友,她是跟其他朋友過來的,我來之前并不知道。”
白芷琪毫不意外她已經(jīng)成為了宋睿的女朋友,神色間有些嫉妒,陰陽怪氣地說:“你管他管得這么嚴(yán),小心有天給你戴綠帽!”
彭曉晴忍俊不禁,不由又瞄了眼宋睿。
這是在指責(zé)她妻管嚴(yán),還是在嘲諷宋睿遲早會紅杏出墻。
還是宋睿養(yǎng)氣功夫了得,臉色一如往昔,仿佛沒聽見這句話。
她幸災(zāi)樂禍地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嘲諷慣了,所以干脆不理睬。
彭曉晴將手伸出,宋睿自然地牽住,與她十指相扣,兩人看著像是親密無間的戀人。
她朝白芷琪柔柔一笑,小巧的臉蛋散著靚麗的光暈,像是一朵嫩嫩的小白花,聲音也如同人一般,又嬌又軟。
“白小姐,我從來沒管過他。要被嚴(yán)加看管的東西,遲早都會跑,想留也留不住。況且,”她頓了頓,笑容越發(fā)甜美,“該擔(dān)心的是他,不是我。”
白芷琪疑惑不解。
“他要是讓我不滿意,哪天我就把他給踹了,找個比他更年輕帥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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