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牙尖嘴利的彭小姐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到了包廂。

        宋睿望去，見她眉眼微翹，眼眸彎彎蕩起一圈圈漣漣笑意，像是偷吃了魚的傲嬌小貓。

        正想問她有什么好事，彭曉晴的話先來了。

        “阿睿，我要吃蝦，重口味點。”她嬌聲嬌氣地說。

        [阿睿]

        宋睿動作微頓，似是沒料到她會如此開口，但很快，他夾起了涮好的蝦，重新放在醬料碟里沾了沾，不過并沒有如她所愿給了重口味的。

        他只是輕微一溜，就將蝦夾出來，放在彭曉晴碗里，溫聲說：“大鹽大辣對身體不好，適量點吃。“

        白芷琪跟孟又晴已經回來了，兩人攜手走進來，有說有笑好得跟姐妹似的。

        彭曉晴注意到有目光投落在她身上，她沒理會，只是嬌嗔地瞪了宋睿一眼，“你真煩吶。”

        ——你真煩吶。

        嬌滴滴的話語配合著彭曉晴此時的神態，很難不讓人覺得這是在打情罵俏。

        感受到身側的目光消失，彭曉晴勾了勾唇，心情愈發好了。

        她發現，不需要遷就別人的滋味太爽了。

        不需要考慮別人的想法，不需要瞻前顧后，只需要做自己。

        彭曉晴以前并不認為自己是個驕傲跋扈的人，職場上的弱勢讓她無法強硬。

        在學校里，為了更加順暢地融入集體，她利用了外表與聲音的保護色，扮成朵柔弱又很堅強的解語花。

        而在更久遠的家庭中，無論是驕傲還是柔弱都沒有讓她得到回應，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個性。

        偽裝得久了，就連彭曉晴都認為自己是朵嬌嫩的小白花。

        但不是的。

        她其實比誰都要驕傲，更渴望成功，為達目的不惜手段。

        所幸在職場上讓她認清了自己的本質，也認清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才會痛定思痛地及時止損。

        雖然看上去更像是落荒而逃。

        “開心嗎？”宋睿低沉的話語傳來，拉扯回了她的思緒。

        彭曉晴對上了那雙幽暗的眸，純粹的黑似是映照出了她內心的想法，全被看透。

        她下意識點了點頭，但很快反應過來，慌亂地說：“對不起，剛剛我——”

        宋睿抬手，輕撫著她的腦袋，打斷了她的話：“不必抱歉。”

        他慢條斯理道：“你有任性的資格，尤其是對我。”

        彭曉晴眨了眨眼睛，撲閃撲閃的。

        宋睿笑了，不疾不徐地給她涮了一只蝦，輕描淡寫：“男朋友不就是被這么拿來用的嗎？”

        男朋友？

        彭曉晴花了好幾秒去思考，勉強認為這個解釋成立。

        同時，她也感受到了“男朋友”比“相親對象”更能放肆大膽。

        或許，她還能做得更過火一些？

        彭曉晴克制住繼續深想下去的念頭，但又忍不住勸說自己。

        都成年人了，不用白不用啊。

        她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

        婉拒了那群人繼續下一趴的提議，宋睿帶著彭曉晴重回到那片海域。

        他們還有一天的時間能夠游玩，并在海邊住一晚上。

        晚上停留在海邊的人很少，這邊燈光并不充足，隔好遠一段距離才能在遠處的公路看到一盞路燈。

        大海一望無際的藍在漆黑的月光下染成更深層次的幽藍。

        彭曉晴赤腳踩在沙灘上，一手拎著鞋，一手打著手機手電筒才不至于讓自己迷失方向。

        安靜下來的海域，可以清晰聽到天然的海浪交響樂，還有蚊蟲鳥叫的聲音。

        宋睿準備得比她還要充分，怕去海邊會被蚊蟲叮咬，備了許多驅蚊手環和驅蚊水。

        所以，誰說男人天生就是天生馬大粗？

        在工作上，彭曉晴不止一次看見過一些男人的龜毛程度比女人還要過分，揣摩顧客的心思堪比宮心計，但仍樂此不疲。

        不是天性如此，而是看那人在不在意。

        彭曉晴是吸蚊體質，一手一個驅蚊手環還不夠，往身上噴了許多驅蚊水。

        在逛海前，一些她噴不到的角落，都由宋睿代勞。

        ——男人溫熱的掌心輕輕劃過她后頸的肌膚、耳后，細膩得仿佛能感觸到別人掌上的紋理。

        香茅精油散發著類似柑橘氣味，彭曉晴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甜甜的，仿佛泡在了柑橘蜜罐里。

        她也要替宋睿擦后頸那塊肌膚。

        兩人有一些身高差，宋睿不得不彎下身，趁男人不注意，彭曉晴假裝不經意碰到他前面那塊喉結。

        硬硬的，又有那么一點軟。

        甜甜的柑橘忽然混入一股清幽的茶香。

        宋睿垂眸注視著她，那雙眸如一點漆墨，濃郁得像是摻雜了所有情緒。

        仿佛被看透。

        彭曉晴眨了眨眼，立刻收回了手，露出一個柔美嬌怯的笑。

        所幸宋睿沒有理會她。

        彭曉晴想：或許人家根本就沒想到那方面去，是她太過膽戰心驚，才會亂想。

        兩人都沒說話，就這么慢悠悠地走著。

        忽然，宋睿伸手拉住了她，“看那邊。”

        彭曉晴先是用手電筒照到他的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仍是一片幽暗的藍。

        ——沒什么特別的啊？

        心里剛升起這抹想法，眼前倏地出現一抹亮光，璀璨靚麗的花火在她眼前綻放。

        耳邊傳來“砰砰砰”的花火綻放聲，但彭曉晴并不在意，有些興奮地盯著前方。

        難以形容此時的感受，像是夢中的童話走入現實，在漂亮的煙火里她變成了一位公主。

        盛大的喜宴為她而開幕。

        璀璨的煙花照亮了大海，海面也倒印著火樹銀花的顏色,漂亮極了。

        “這里晚上還會放煙花？”她轉頭問宋睿。

        宋睿的眼底笑意清淺：“偶爾會，看來我們今天運氣不錯。”

        煙花放了很久，彭曉晴跟宋睿也在海邊待了很久。

        宋睿一直抓著她的手，沒放開過。

        后來，他們干脆坐在沙灘上，就這么看著煙花盛放，不走了。

        結果煙花還沒看完，彭曉晴就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嘀咕：“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罵我。”

        宋睿牽起她的手，“回去吧，氣溫轉涼了。”

        彭曉晴依依不舍地看著海面，a城禁煙花好幾年了，她已經很久沒見過如此大型的花火秀，電視里看到的跟現實里看到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我還沒看夠呢。”

        宋睿抬起另一只手，按平她衣領上淺淺的褶皺，又替她攏了攏，像是要把她遮嚴實一點。

        他語氣很平靜，透著股不容置疑：“回去，下次還有機會看。”

        離開海灘，兩人的手還是緊緊牽著，而此時彭曉晴已經披上了宋睿的外套。

        宋睿開車來到附近的酒店。

        沒有出現小說里酒店將近住滿只有一間雙人房的理想劇情，宋睿只是出示了一張卡，就被人帶去了頂層總統套房。

        彭曉晴住的是另一間套房，見慣大場面的她差點說出“房間那么大干脆兩人一間”這句話，但轉頭一想，“同住一間”無論如何也不應該由她來說出口。

        于是她很安詳坦然地住了另一間總統套房，感受資本的魅力與氣息。

        宋睿跟她一同去了房間，替她檢查下有沒有隱藏起來的監控攝像頭。

        他的動作看上去很嫻熟。

        彭曉晴感嘆：“原來總裁也會在意這些事情，我以為只有女孩子才會在意，更加注重隱私。”

        “曉晴，我是男孩子。”他強調，臉色有些嚴肅：“男孩子出門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

        彭曉晴深深為他的與時俱進感到佩服。

        她坐在潔白柔軟的大床上，看著他忙前忙后，手輕微攏了攏西裝，低頭看了看，似是發現了什么，眉頭微蹙。

        宋睿檢查完，走到她身邊，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親密又顯克制：“沒有問題，我先走了，晚安。”

        彭曉晴臉色復雜地看著他：“你就這么喜歡我？”

        宋睿怔了怔，如墨般的眸子深邃迷人，輕輕從鼻腔發出低磁性感的“嗯”聲。

        第二聲，疑問的語氣。

        彭曉晴不疾不徐地說：“這件西裝，是我還回去的那件。”

        她頓了頓，惆悵地嘆氣：“我沒想到你吃醋得連秘書的西裝也不放過。”

        宋睿：……

        這次換成彭曉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瞇瞇地說：“阿睿，心胸寬大點，別小氣。”

        宋睿注視著她，低低地笑了起來，隨即是很暢快地大笑。

        今晚他的笑點比平日低許多，她總是能聽到他低沉醇厚的笑聲在耳邊回蕩。

        彭曉晴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宋睿俯身，手輕撫著她耳上的肌膚，溫熱的大掌包裹著她半邊濃密的發，指尖插入發絲當中，微一用力，就將她的頭半強迫地抬起。

        她被禁錮在了他的掌中。

        “曉晴。”他念著她的名字，低沉輕緩，眼里倒映著她不甚真切的影：“那是我的西裝，那天秘書的衣服被弄臟，借了我的衣服。”

        他慢慢地說：“從頭到尾，都是我，何來其他人。”

        宋睿停頓了下，微側了側頭，似是在考慮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彭曉晴忍不住伸手抵在了男人的鎖骨處，這是一個自發性、無意識的動作。

        弱小的動物比頂級捕獵者更能感知到危險，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嚇得身體顫抖。

        她就是他掌心下正在瑟瑟發抖的小白兔。

        宋睿分明的眉眼略微壓了壓，似是不滿她的排斥，又似是想要更進一步的強調。他俯身，將她推拒的手抓住，緩慢地十指緊扣，湊到了她耳邊。

        到此刻，他的動作并不著急。

        食物鏈頂端的捕獵者并不擔心它的獵物會逃跑。

        彭曉晴在他漆黑的眸中，逐漸緩了過來，心臟砰砰直跳。

        他斯文矜貴，慢條斯理地問：“曉晴，想要知道我是大，還是小嗎？”

        清冽的茶香不再幽靜，加入了一點即燃的迷迭香。

        他蠱惑似地問：“亦或是，你想要我嗎？”

        彭曉晴大腦發出轟鳴，幽幽茶香混淆了她的意志。

        男人咬上了她的耳朵，輕輕啃噬著。

        催熟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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