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唐啟近日過分愉悅的心情連教練都看出來端倪,還根據點兒在隊內聽到的風聲向唐啟打趣:“家里那口子陪著來比賽就是不一樣昂,最后的賽季可謂是圓圓滿滿。”
顯然教練是誤會了什么,唐啟也懶得糾正,不置可否地打哈哈認下了調侃。
明天正式比賽,唐啟也終于收到了父母親切的問候,向他們保證會全須全尾地回家,又習慣性地點進宋修的對話框。
明天比賽呢,他來還是不來?到現在都沒個準信。
本來還想莽撞一把直接扔個購票鏈接過去,但他倆的關系又擺在那兒,人至少得有點兒臉皮,特別還涉及到金錢這種東西。
要之前沒推掉贈票就好了,有贈票直接編個理由大大方方地給人家,哪怕被察覺是家屬票也至少是有票的,算是請人家看比賽,能更有底氣些。
唐啟充當著事后諸葛亮,他哪里能料到宋修會跑來這邊度假,也哪里能料到他倆又搞到一塊去了。
這孽緣的繩結,一時半會兒是開解不了。
誰讓當初綁上的時候,他都那么義無反顧。
這會兒搞得像真動了什么心思似的,實際上唐啟也知道,只是宋修這人合適,他這心里正好空出一塊窟窿,宋修就是填補那窟窿的拼圖碎片。
哪怕宋修脾氣不好,總愛摔門,說話也陰陽怪氣句句帶刺的……但當初邀宋修回家吃飯的那場景再次被勾得占據他大腦,使得那些邊邊角角的毛刺都一一被捋得順眼。
這兩天宋修吃個飯都會給他拍照,真好。
他感覺到自己對宋修有了進一步的了解,是過去這一年未能有過的了解,以離婚為契機,夾槍帶棍地打打嘴仗,倒也套出了不少各自的秘辛。
唐啟反正以背后傷疤的由來,換取了宋修敏感點的所在。
“我覺得這是門虧本生意。”宋修說,不情不愿地,“你那疤我稍微想想就能猜出來。”
“但你還是懶得想。”唐啟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到你了。”
“你仔細想想,也能想出來,咱倆又不是沒干過。”宋修翻翻白眼,想賴賬。
“就那一次”唐啟剛脫口而出,察覺到不對又立馬轉變說辭,“另外幾回沒做到最后,而且你還咬我。”
“那你還掐我呢。”宋修反懟,不甘示弱。
“我們一定要就這個問題又吵一架么?”唐啟采取迂回戰術。
“你一定要這么說話來氣我,我們是可以吵一架。”宋修直接硬剛,可不給他留面兒。
唐啟話被堵喉嚨里繞了三繞,終究咽回去憋出了一個笑。
“噫,你這笑點奇怪的變態。”宋修嘖嘖嫌棄。
“不跟你吵。”唐啟收不住笑,只能別過臉去。
“別說得像你寬恕我一樣。”宋修道,“是我寬恕你。”
“感謝您大人有大量。”唐啟學著宋修慣用的腔調,奈何語句早被笑意侵染,聽不出一點陰陽怪氣的精髓。
嚇得宋修直打哆嗦,“你正經點兒。”
“我努力在正經了。”唐啟搓了把臉,不料笑得更大聲,把手機都丟一邊。
宋修便在手機里嚷嚷:“你人呢?怎么黑屏了?別笑了,笑屁啊!”
唐啟把他翻過來,依舊止不住笑得仿若篩糠:“我也不知道,你先別吵吵,讓我自己消停下來。”
“麻煩的人。”宋修冷哼,隨即想到什么似的挑一挑眉,“那我先掛視頻,要睡覺了。”
“誒?”唐啟一愣,“等”
“另外我鎖骨的位置挺敏感的,”宋修語氣含糊道,“所以一般不戴項鏈。”
對面掛斷了視頻,手機也順勢砸到了唐啟鼻梁,疼疼疼,貼著皮膚的那枚玉飾也莫名滾燙起來。
他忙忙地在對話框里打出宋修的名字,想說點兒什么最后又刪除,僅僅落于一句:
“晚安。”
對面淺淺地回過來:“晚安。”
宋修到底是點開了購票界面,臨近比賽,好一點觀賞位的票都被搶光,位置不好的票買了也看不著什么——更何況他還是個不懂賽車的門外漢,去了估計也只能跟現場觀眾一塊嚎幾聲。
感覺沒甚意思。
他退出界面,花了點兒心思找到黃牛:
“您好,請問您這邊有能看見選手出場位置的票么?”
“叮咚”一聲,小幾千歐元花了出去。
上帝佛祖安拉三清祖師爺,都幫忙來保佑唐啟明天出場時打扮得順眼點兒,也不枉他花費一番冤枉錢。
另外祖師爺留步,還請再上上心,保佑唐啟整個賽季平平安安;畢竟其他幾位,他也只能拜托點兒無關痛癢的小事,真正能管正事兒的還得是他家祖師爺(祖師爺在上,沒有對另外三位不尊重的意思)。
一番神神叨叨的祈禱后,宋修給自己定了個早起的鬧鐘。
看比賽呢,不能遲到。
唐啟這貨也是過分,邀他看比賽連張票都不給,好歹也有“前夫關系”呢不過話說回來,那小子有正經邀請他么?
意識逐漸模糊到虛無,再被鬧鐘鬧醒,宋修腦子里還在記恨著:唐啟沒有正經邀請他。
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我不是。
宋修忍住自己想要罵街的沖動,畢竟人要比賽,不能背后罵了讓他受到干擾;宋修自詡是個大善人,可不會做有損陰德的事情。
收拾完再看手機,大哥發來訊息:“玩兒得怎么樣?和阿啟聯系了嗎?阿啟怎么樣?”
上述三個問題和幾天前他剛到f國時被問的那些差不離,一看就出于他大哥的獨家特色。
宋修很想回大哥一句:你這么關心阿啟,直接去問他本人啊。
但宋修一般都在外邊懟天懟地懟空氣,不敢在大哥面前造次陰陽怪氣。
老老實實地回:“玩得很開心。”
每天吃吃喝喝睡到自然醒。
“聯系了。”
一見面就和人吃飯,不見面就打視頻,成天膩膩歪歪。
“他最近馬上比賽,狀態不錯。”
我今兒就要去看他比賽,他最好給我打扮得帥氣點兒,不然浪費我的票錢。
口是心非地回復完,看一看時間,估摸著大哥那邊得起床才能看見消息;他便又添了一句:“替我問嫂子和歡歡好。”
他經常托大哥幫忙問好,不是說他就不和嫂子聯系,只是通過這種方式,來加強家里人的某種聯結,而且也有一定的分寸感,不會顯得太過打擾;估計這也是大哥經常向問他唐啟如何的原因。
畢竟也算是各自成家立業,兄弟倆都在遵循某種古老而溫情的方式,與彼此重新或者更進一步連結。
宋修還記得自己和唐啟婚禮那天,大哥作為證婚人眼淚汪汪地發表致辭,還需要歡歡給他遞紙巾的倒霉模樣。
大哥和嫂嫂結婚那天,宋修是伴郎,沒掉眼淚但幫大哥擋了不少酒,直接睡了一天一夜,嚇得大哥嫂嫂倆人一塊掉眼淚,說結個婚讓弟弟喝出毛病來了那該咋辦。
宋修心里面那些酒水都刮不走的不爽,被這倆人的眼淚給沖刷得一干二凈。
到現在,他可以說句實話,他那會兒對于大哥成家是相當不滿的。
十二歲出山離觀后,宋修就一直跟著大哥生活;雖然大哥結婚也不會把他趕出家門,但總歸和以前不一樣了,而且那會兒他已經成年,嫂嫂讓他出去自立門戶也說得過去。
所以就自己憋著一口氣,從見到嫂子那一刻憋到婚禮當天,以擋酒為借口自我逃避但其實,他們都是擔心在意他的,只是他自己悶葫蘆一個,總憋著自我折磨。
這么說來,他跟唐啟倒從來沒藏著掖著:一是唐啟那破嘴太招人煩,另一個是唐啟也經常要求他有話直說,省些彎彎繞繞。
不藏著掖著,就打起來唄。
宋修虛空揮了一下拳,把自己給逗樂了。
唐啟,唐啟。
一想起他,心里莫名的雀躍,又莫名的煩躁。
這難道就是前夫的神奇buff?
“啊啾。”唐啟在整理頭盔的間隙打了個噴嚏。
得,又是誰背后念叨他,估計多半是宋修。
那家伙,會來嗎?
以唐啟對他了解,十有八九不會,畢竟要來的話也不會給出太模棱兩可的敷衍回答。
再說,他來唐啟也看不見——賽車手專注比賽,怎么有閑心往觀眾席方向瞅。
這也是父上母上很少來看他比賽的原因。
父上的原話是:“我們千里迢迢去一趟,你也看不著我們在哪兒,還不如直接手機問候一句。”
他們家的氛圍就是這般自由民主,父母不干涉他的工作生活,他也不干涉父母的甜甜蜜蜜。
放到旁人眼里還得打趣一句,親子關系淡薄。
也不算很淡薄啦,父親還為他的私生活混亂著急上過火,雖說那是他有記憶以來經歷唯一一次父母為他的事情焦急到失態。
只是唐啟打小獨立,當年和車隊簽約、出國比賽訓練都是他自己辦妥的,再遠些,大概小學一年級的時候,他都能自己按照搖到的學校分到的班級,去找班主任老師報名了。
父母各有事業,閑暇時又忙于享受他們的愛情,對唐啟完全放養式教育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必要的思想教育和物質資源都沒少他什么,他這般搖搖晃晃地長大,也練就了不少真本事,能獨立自主地解決許多難題。
包括獨身一人的孤獨。
像父母那樣,找到另一個人度過一生,是他從沒想過的;父母想讓他找一個,宋修正好是最合適的一個。
嗯……僅僅只是這一方面的合適么?
唐啟不再多想,戴好頭盔,他要上場比賽了。
嘶,黃牛誠不欺我,雖然價格確實高得有點離譜,但這位置確實能將各賽道的選手露出來車身的腦袋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頭盔包得太嚴實,看不到人臉。
宋修只能通過唐啟說的隊服顏色車輛型號來判斷,這人在哪兒——最外側的車道呢,連人帶車像一抹紅色的火焰燒在柏油馬路上。
下意識就抬手,傻子一樣揮了揮,雖然也知道人專注賽道,不會往這邊看。
然后又掏出手機,聚焦咔咔拍了幾張包得很嚴實的腦袋,給人一股腦地發了過去,再加一句大搖大擺的“爺來看你比賽了”,把“給報銷票錢么”這行字刪去。
人不能丟氣勢,票是爺賞給小啟子的。
發完又才想起,唐啟比賽期間不看手機。
靠,那我做這些有何意義?
宋修想撤回圖片,但時效過去,撤不回了。
好像那什么尾隨癡漢啊,還是發言很蠢的那種。
宋修頹喪地坐回曬得發燙的座位,而后又彈起,抬手后知后覺地擋一擋頭頂的烈陽。
話說唐啟包那么嚴實,不熱嗎?
還有心思想這一茬,分明自己連防曬都沒抹,在毫無遮蔽的觀眾席曬得跟咸魚干似的。
宋修訕笑了下,忽地發令槍響,那抹紅色的烈焰如離弦之箭迅捷沖出起點,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就只能遠遠地瞥見車子的尾氣。
喔!宋修忍不住驚嘆,他沒看過賽車比賽,就連電視轉播的那種也沒看,所以他沒怎么見過世面,覺得這種“刷”地一下不見車影兒,真的好帥哦。
但……都不見車影兒了,他還在這兒看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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