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寡王
當晚,宋親卿根據系統給出的女方資料,找到了她工作的地點。
女子名為鄭詩音,24歲,戲劇專業畢業生,現在在一家劇場當歌劇女主角。
在舞臺上的她光芒四射,一顰一笑,一高歌一淺唱,都奪人眼球、沁人心扉,是當之無愧的視線焦點。
但下了舞臺,鄭詩音就像被什么附了身似的,鬼鬼祟祟,行蹤舉止詭異難解。
小肥啾跟著她下班,飛在距離她一尺的地方,看著她走在回家路上的背影。
這一路,女人十分敏感,甚至可以說得上有些神經質,不管是什么風吹草動,都能嚇得她魂飛魄散。
以至于有人騎著自行車自她身后打鈴經過時,她都能嚇得驚叫出聲,大半夜的,把那路人也嚇得夠嗆。
這不正常。
這太不正常了!
小肥啾停在一道圍墻頂端,看著路口的鄭詩音。
女人捂著心口,似乎仍在安撫躁動的心臟。
只一眨眼的瞬間,意外再次發生!
小肥啾眼看著鄭詩音遙遙指著路的另一端,像是看見了什么令人恐懼的東西。
她喉間逸散著破碎的呻-吟,沙啞得不像一個歌劇演員能發出的聲音!
鄭詩音癱坐在地,連滾帶爬地鉆進一條巷子里。
被道旁的樹蔭遮擋視線,加上遠視能力比較弱,小肥啾并不能目睹鄭詩音究竟看見了什么。
但心系女人的安危,小肥啾還是先追隨鄭詩音的方向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一陣陰風從它身邊掠過,速度驚人,比它快得多!
作為神明,宋親卿毫不費力就能感知到,那陰風的氣息,并不屬于人間。
那陰風緊隨鄭詩音而去,目標就是那無助的女子。
顯然,鄭詩音近來詭異的舉止,與這不屬于人間的靈異存在,脫不開干系!
小肥啾飛到那巷口時,鄭詩音已經暈厥在地,完全失去了意識。
而一個模糊的白影騎在她腰上,嘴上念念有詞,伸出手狀的長條物,延伸至她的頸邊,似乎要生生掐死她。
“住手!”小肥啾當即喝止。
那白影回過頭來,宋親卿勉強能從那稱得上是頭顱的部分,判斷出其扭曲五官所在的位置。
這東西看起來像個人,卻完全沒有人形。
它的虛影也很模糊,若不是宋親卿是個神明,怕是根本看不到這東西的存在!
人狀物面部霧散般持續扭曲著,張著流膿黃的嘴,說著:“殉我!殉我!”
它是來索命的!
看起來,很可能是從冥府逃出來的東西。
這么判斷完,小肥啾鳥喙一銜,含住頸上玲瓏豆,準備解開在人間的禁咒,幻化真身。
宋親卿的神骨目前只馴化到,在化形階段可以改變2~3人范圍小環境的程度。
若想驅陰散邪,他就得變回人形,用本體更方便解禁靈力。
但宋親卿還來不及動作。
他只是剛有了這個念頭,白影似乎就感應到了什么。
像是作惡的豺狼,遇到了更為兇猛的虎豹,那白影雖面部猙獰,宋親卿卻從其臉上讀出了名為恐懼的情緒——
瀕死的恐懼。
那白影倏忽逃竄到巷子深處,從堵死的圍墻上方翻越而出。
就在此時,巷中氣溫驟降。
小肥啾縱然有著厚實的羽毛,也禁不住在肅然寒風中打了個哆嗦。
它并沒有對當前環境作出任何改變。
但它肉眼可見,這整條街區范圍,都像是墜入冰河一般,呈現出寒氣繚繞的迷蒙效果。
這范圍之大,不是它當前對神骨的駕馭能力所能達到的。
小肥啾極目遠眺,想看到這寒意范圍的邊界,卻見視線盡頭依舊白霧飄彌,根本看不到極限在哪。
是誰?
發生了什么事情?
小肥啾來不及細想,注意到地上的女人雖失去意識,身體仍會因驟然低溫產生反應,肌肉不自知地痙攣起來。
它連忙飛過去,打開系統工具,把其中師父送的古狐裘取出來,用嘴叼著翅膀撲棱著,穩穩披在女人的身上。
因為有了蔽寒寶物的保護,女人停止了顫抖。
小肥啾剛松一口氣,一抬頭,卻見眼前一黑。
像是深海出現詭異現象,黑云翻卷著墨浪,排山倒海而來。
裹挾著比當前環境更為低冷的陰氣,一隊人馬驀然出現在巷口,映入它的眼簾。
那是一群黑袍人。
為首的那人氣勢足有兩米高,寬大的兜帽立挺,遮住整個面部。
帽檐投下的陰影,恰到好處地遮住他頸肩的皮膚,看不到他半點為人的特征。
乍一看,根本判斷不出來者是神是鬼。
入目一片墨染,這人似乎要融進這無邊的黑暗之中。
小肥啾一時被這鋪天蓋地的陰鷙氣勢唬住,險些忘了呼吸。
它當下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無法抗拒的威壓——
對方是比自己更高階的神明,甚至,高得多。
這濃郁的靈質氣息,叫它本能心生敬畏。
此人身后列著齊齊整整兩隊人,皆是順從地頷首,不敢直視其背影。
這些人雖著黑袍,但質感與量級相比于為首的,差了不少。
小肥啾認得列隊這群人的服裝——
那是死神的制服。
這些人,是死神。
那為首的,難道是傳說中,一神之下萬神之上,僅為冥王效力的三大冥神之一,執魂將?
小肥啾心下推測。
但下一秒,它的所見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
它眼見巷口突然竄進來一個黑袍人,因極速飛馳,兜帽隨風掀下,露出高扎的長馬尾。
長發男帶著三兩個死神,騰空躍過地上的女人和小肥啾,直奔巷尾的圍墻,循著某種氣息翻墻而去,迅速消失。
在經過自己頭頂時,小肥啾恰好看到長發男腰間懸掛的令牌,上書一個“執”字。
小肥啾記起師父教過的,只有三大冥神才有令牌。
所以長發男才是執魂將。
小肥啾轉頭,看向仍列隊在巷口的那群人。
它的視線落在為首那位,氣場比執魂將還要強大的男人身上。
冥府中,能號令執魂將的,只有冥王一人。
但冥王絕不可能親自來人間抓小鬼。
那么,眼前這個比執魂將還要強大的人,是誰?
小肥啾不得而知。
就在此時,那男人抬起一臂,修長的手指泛著陰藍光澤,指向地上的小肥啾。
男人聲音低沉,如古墓遺音,說道:“讓它現形。”
要看我?
小肥啾一驚。
怎么最近總有人要看我?
它還沒反應過來,男人身邊一個將領就走上前來,對小肥啾冷臉道:“區區愛神,見到冥府太子,豈敢無禮?速速現形!”
冥府……
太子?!
在21世紀聽到這樣的稱謂,小肥啾迷糊了一瞬間。
這不怪它。
畢竟它對冥府的事情全是耳聞。
本以為冥府太子只是個傳聞,眼下看來,冥王居然真有個兒子?!
能統領冥府的,必須是純粹斷情絕欲之人。所以……
冥王居然真有個兒子?!
但沒有多余的時間給他猶豫,宋親卿知道,自己的師父是生界上神,與冥神是同一等級。
眼前這位太子地位高于冥神,自己若是怠慢,萬一對方是個小心眼,怪罪到師父頭上,很可能會給師門帶來麻煩。
于是小肥啾銜著玲瓏豆,解除了師父下的屏蔽咒術。
宋親卿化回了人形。
以神身落在地面上,失去了羽翼庇護的宋親卿,還是忍不住因低溫再次打了個哆嗦。
他剛調整好狀態,抬眼準備與那位太子打聲招呼……
卻見那男人隱在黑暗中的身體輪廓,劇烈震顫起來!
哪怕身披厚實隱密的長袍,饒是他本人視力再差,宋親卿也能感受到對方的震撼。
一時間。
天地氣壓驟降。
太子身后的眾死神紛紛下跪,表情痛苦隱忍,不敢吭聲。
城市四面八方傳來百鬼夜哭的哀嚎。
像是天神震怒,對這人間降下神罰。
宋親卿險些因這突如其來的威壓,被折斷脊梁。
好在危險降臨,他的神骨自發開啟保護機制。
脊背頂部神骨泛起藍藍星光,瞬間護住宋親卿全身,將他保護下來。
跪了一地的死神卻沒他這么幸運。
宋親卿甚至聽見一兩個年輕死神承受不住威壓,發出絲絲凄嘆。
“太子……您……”宋親卿不知道對方為什么突然發脾氣,或者說突然情緒失控。
但他看到眾神吃不消,有些不安,便開口想與太子交涉。
聽見他的聲音,太子本人似乎并沒有“消氣”,反而更加失控。
這男人的身體是隱忍的,是克制的,沒有對眼前的人做出任何過火的行為。
可這滿城滿巷寒若冰山時代的低壓,不動聲色地揭示了一切。
這人熱烈飽滿的情緒,叫天地為之振奮。
男人朝宋親卿邁了一步。
宋親卿本能恐懼,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沒有后退。
如果這人真因自己現形太晚失禮而生氣……
那自己站著給他打一頓,他就能放過這些死神、放過這城人了吧?
宋親卿這么想著。
但男人只朝他邁了一步。
黑色兜帽內,緊貼其頭頂的位置,閃出兩道刺眼的紅光。
像是被驟然禁錮的野獸,男人突然掩面低吟,蜷腰縮身踉蹌著后退,痛苦不已。
似乎那兩道紅光,是壓制這男人的。
因紅光閃動,男人一時收勢,威壓驟減。
眾死神壓在胸口的巨石被搬開似的,齊齊發出喘息的聲音。
“易蘅?”
宋親卿聽見身后傳來一聲疑惑的呼喚。
回頭,他看見那位執魂將站在巷尾墻頭,似乎是剛返回來,發現局勢異常。
執魂將敏捷地閃回那男人身邊,攙扶住他,往宋親卿這邊看了一眼,又冷臉問下屬,“怎么回事?”
“回大人,”一個死神答道,“這個愛神……他,他……”
宋親卿明白,這死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為在場除了太子本人,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要說他這區區愛神動了手?他沒有。
要說他沒動手?太子看起來很痛苦。
執魂將重新看向宋親卿,上下打量著,一張木頭臉雖沒有變化,但宋親卿就是能從對方眼中看到陌生和疑惑。
沒見過我吧?不認識我吧?
宋親卿尬笑。
巧了,我也沒見過你,我也不認識你。
眼看著執魂將不由分說準備先把他這小愛神抓起來,那男人先抬起一手,壓住了執魂將的手臂。
男人的另一只手仍留在兜帽中,像是痛苦仍未散去,他的聲線也顫抖得不像話。
但他仍堅持問:“賀川,那為禍的,抓到了?”
執魂將賀川低頭,恭敬答道:“抱歉。我追到半路,感覺您這里有異動,就讓它跑了。”
“算了。”男人擺擺手,像是剛從痛苦中緩過神來,慢慢直起身。
兜帽的開口往宋親卿方向偏了偏,男人似乎往這邊看了一眼。
但對方表情遮蔽太深,宋親卿判斷得不真切。
男人只嘆道:“先撤。”
見這群死神有要離開的意思,宋親卿暗自松一口氣。
他剛要彎腰去查看地上女人的情況,又聽到耳邊傳來那男人啞聲的一句,“等一下。”
宋親卿當即立正站好。
男人又往他這邊邁了一步,其極具壓迫感的身高,瞬間給宋親卿頭頂帶來一片陰影。
二人距離極近。
兜帽之深,將這人的大半張臉遮住。
就算是這么近的距離,宋親卿也只能看到他一道緊抿的唇線和發紫的唇色。
今天人間虛空兩邊跑,有些疲勞,他本就不穩定的視力此時更差。
感覺眼睛被寒風吹得干澀,宋親卿不自覺眨巴著眼,悄無聲息將視線從眼前人身上轉移到地面,想短暫地緩解疲憊……
卻見這人突然抬起手,直朝宋親卿臉側伸過來!
這是要……
摸臉?
宋親卿目瞪口呆,屏住了呼吸。
甚至周圍的死神們,也一時被主子的舉動驚到,皆露出詫異的表情。
兜帽內的紅光又有閃動跡象。
男人的動作僵住。
手上方向調轉,男人只是轉而伸向宋親卿脖子上的玲瓏豆。
泛著青光的手指碾過那紅潤的豆子,似乎留下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沒發生。
宋親卿看到玲瓏豆映著月光,微微閃動一下。
男人后退,與他拉開距離。
一彎腰,撿走了女人身上披的古狐裘。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等宋親卿反應過來時,這隊人帶著寒氣驟然降臨,又裹著寒氣突然消失。
整座城市又回歸尋常的冬日氣溫。
等一下……
宋親卿腦子隨氣溫回升逐漸活絡起來——
這位太子殿下,剛才是不是……
搶我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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