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間躺下，方剛擺弄著手里這個精致的法國打火機，時不時彈開上蓋，聽著悅耳的聲音。出來這些年，總共遇到過三個有錢的客戶，在馬尼拉是那位莊老板，在泰國是陳女士和靜修和尚。莊老板開ktv時請他和泰國仔免費吃住玩幾天，跟陳女士去酒吧喝過兩次高檔酒，那時候方剛覺得已經不錯，可現在跟靜修做生意才知道什么叫富人。靜修和尚的這四名居士各有特點，但都有錢，而且出手大方豪爽。就拿剛才來說，自己只是用語言回擊周靜的時候，順便拿兩年輕人當武器助攻，沒想到兩年輕人覺得自己為他們出氣，竟然把數千元的進口高檔打火機說送就送，這些才是真正的有錢人。

方剛心想，楊秀發說得太對了，做佛牌生意，最重要的是客戶，這行業特殊，經常能遇到有錢有勢的人，不僅有利可圖，而且還有便宜好占。想到這里，他又對當佛牌商人有了濃厚興趣，之前還希望回國長住，現在來看，這個生意似乎不能隨便就丟。

這時，他聽到隔壁傳來女人在大聲說話，似乎是周靜，就把門打開縫，豎起耳朵聽。靜修的房間就在隔壁兩個屋之外，聽到周靜說：“就跟師父聊一會兒，怎么不行啊……”周女士在旁邊勸，說師父從來不跟女居士獨處，你不要勉強。而且師父還要跟泰國來的高僧阿贊爹查師父談話交流，哪里有時間單獨接待你。周靜很不高興，竟跟她堂姐吵起來，說這趟是白來了，要是有人問起，她什么也沒學到，多丟人。

最后兩姐妹都下樓出去，方剛從窗戶看到周靜快步走出院子，開著那輛白色的奔馳跑車駛離。心想這女人真是閑得沒事做，非要找個和尚來提升自己，簡直可笑。

到了午夜，阿贊爹查和方剛來到靜修房間，按之前的設計是在夢中加持，所以大家并沒叫醒靜修，而讓他繼續睡。房門沒有反鎖，方剛悄悄把門推開，進去看到靜修躺在床上，正睡得沉。把門反鎖后，阿贊爹查站在床前，慢慢把五孕靈油放在靜修身上。

方剛站在床尾處，雙手抱在胸前看著。靜修仰面朝上，呼吸十分平穩，有時忽然臉帶笑容，然后又恢復原狀。開始方剛以為他已經醒了，但發現只是睡夢中的反應，才知道沒醒。心想，這和尚睡覺都在笑，不知道夢到什么好事。

“真好，好看。”靜修忽然說，聲音很輕很細，但身體完全沒動，眼睛也沒睜開，看來是在說夢話。阿贊爹查看著方剛，他擺手示意不用管，于是阿贊爹查開始低聲念誦經咒，約十分鐘過去，靜修再次開口：“我要回去，要回去，現在就走，回廟里，我要回！”

方剛覺得渾身發麻——靜修說了五個短句，而每個短句的音調都不相同，有的高而有的低，但卻都故意把嗓子逼得很細，像是在故意模仿女人的聲音。他猜測，會不會跟五孕靈油里那五位橫死孕婦有關系？

突然，他看到靜修張大嘴，從喉嚨里出發“咯咯”和“咝咝”的怪聲，像是有人正在掐他。阿贊爹查的經咒略有停頓，然后提高音量繼續念誦。靜修雙手開始揮舞，但眼睛沒睜，雙臂也只是左右伸出，小幅度顫抖著，方剛感覺就像有兩個透明人正分別死死按住靜修的雙臂，不讓他動彈。

最后阿贊爹查好像換了種經咒，無論頻率還是音量都不同，聲音略低。靜修漸漸平靜下來，最后一動也不動。

“五個孕婦在發怒，”阿贊爹查對方剛說，“它們不愿意離開寺廟，就算加持也必須在廟里。”

方剛問道：“這是為什么？那個廟就這么好嗎？”阿贊爹查說陰靈都喜歡寺廟，因為能夠接觸到佛法，會讓它們得到超度機會。方剛讓阿贊爹查一會兒或明晚再試，他搖搖頭，說沒有意義，方剛也只好放棄。

次日，靜修醒來后找到方剛，沒等他說話，方剛就先說出昨晚的情況，主要是為了讓靜修相信昨晚施法是什么結果。靜修很驚訝：“我真這么說過？只是昨晚確實夢到我抱著五個骨灰盒走出寺廟，但盒里有女人一直在大吵大鬧，說不走。”

方剛笑：“這就對了！難道我們還騙你？要是你不信，今晚可以再試，讓那兩個年輕人旁觀。”靜修連連擺手說不行，此事要盡量保密，那些居士們更不能知道，免得多嘴多舌。于是，雙方商定明晚再試一下。

轉眼到了第二天晚上，那位周女士已經離開，只有兩名年輕人在自己的房間。午夜，阿贊爹查再次為靜修施法，跟昨晚有所不同的是，情況更加嚴重，靜修在熟睡中差點兒被那些看不見的“人”給活活掐死。要不是阿贊爹查用手掌猛拍他的額頭，再輔以經咒，搞不好可能都醒不過來。而靜修也夢到在夢中被五個女人共同掐脖，這下他才徹底相信，在屋里來回踱步，最后只好同意去寺廟。他再次囑咐，千萬不能讓廟里的僧人知道住持從泰國請陰物來供奉的事。

次日下起雨來，上午時分，年輕人開著紅色奔馳車，帶方剛和阿贊爹查來到寺廟，這是個修在半山腰的寺廟，規模不算大，可能剛下完雨的緣故，看起來很干凈，山門上的匾是“無欲禪寺”四個大字。年輕人把車停到山門外，方剛和阿贊爹查下車后，因為兩名年輕人有事要辦，就直接開車下山了。

靜修帶著方剛和阿贊爹查進了山門，看到門里的寺廟前院有幾個僧人正在爭執吵鬧，除此之外并無游客。

“又在吵！”靜修皺起眉頭。下車走進山門，那些僧人看到住持回來，這才停止了爭吵。方剛看到一個年輕和尚手里拿著部相機，而對面的另一個和尚表情忿忿，好像很不高興。靜候走過去問：“還是相機的事，心平、心止，你們兩人就不能有點出息？讓外人看到笑不笑話？總嫌廟里香火不旺，要是這個時候有香客來，看到你們爭來吵去的，早就走了！”

一名又白又胖的中年僧人過來，笑著：“心平和心止可能就是覺得沒有香客來才吵的，我也是剛從后殿過來，還沒等拉開，中午我肯定好好教訓他們。”靜修沒搭理他，帶著方剛和阿贊爹查走向側面的月亮門。

方剛看到這些和尚年齡從二十到四十多歲都有，臉上表情各異，有的悻悻，有的忿忿，有的嘲諷，有的嬉笑，有的冷漠，有的鄙視，竟沒有一個表情平靜的，也就是方剛在泰國吞武里街頭看到的泰國和尚那種平和。

看到方剛和阿贊爹查，這些和尚都有些好奇，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掃。阿贊爹查身上穿著便裝，身上沒有紋刺，所以他們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泰國來的高僧，個個表情都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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