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站附近的冷飲攤上買了一杯西瓜汁，方剛邊喝邊想，難怪當年鄧麗君選擇在清邁居住，這地方確實很好。還是老辦法，方剛買了份清邁旅游地圖，按照上面的標注，乘那種拉活的摩托車，逐個寺廟“拜訪”，每到新的寺廟，就往中國游客手里塞名片。方剛原以為，清邁地處泰國北部，肯定沒有中部曼谷一帶那么繁華，游客也少，可到了這里才知道，清邁的游客非常多，但中國人的比例相對少了些，倒是歐美人增多。

方剛還把這些寺廟的外景、內景全都用手機拍下照片，今后可以用彩信發給客戶看。中午飯后，他又繼續跑寺廟，散發名片的時候，看到有對中年男女由廟門走出來，有說有笑。男的大概四十幾歲，穿白襯衫黑西褲，女人的年紀好像更大些，穿著漂亮的連衣裙，挎著名牌包。看到這男人的臉，方剛立刻就認出——是單良。

他連忙轉過身走開幾步，單良的精力全都在那中年女士身上，并沒看到方剛。方剛背對兩人前進的方向，手里捧著那張清邁地圖假裝看著。單良和中年女士經過他身邊時，聽到單良笑著說：“呂總也看到了，那么多中國人愿意出錢請僧侶給自己灑圣水。清邁是旅游城市，以后中國人會越來越多，投資建個寺廟，絕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對您這種實力的人來講，七八百萬人民幣在中國修個單元樓都不夠，但利潤跟在泰國建廟，沒法比啊！”

“你說的也對……”中年婦女回答，“我回去考慮考慮。”

單良說：“您要盡快決定，商機稍縱即逝，等有人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可能中資的寺廟已經在泰國遍地開花了，到那時您再選擇入市，恐怕只能吃點剩飯。”

中年婦女說：“那怎么可能！只有我給別人剩飯吃，怎么會吃別人剩的？”言語中似乎不太滿意。單良微笑著說那就要盡快考慮，泰國是個巨大的市場，錢很好賺。但中年婦女明顯沒怎么動心，表情很猶豫。

兩人邊走邊聊，方剛在后面慢慢跟著，拉開五六米距離，還用雙手把那張旅游地圖舉在臉上，擋住半邊臉，再加上戴著墨鏡，就算單良無意中掃到自己，恐怕一時也認不出來。

他跟了一會兒，兩人聊的都是關于在清邁投資建寺廟、拉香火的事，方剛心想，看來這中年婦女“呂總”是個很有實力的富婆，單良正在忽悠她出錢，在泰國大興土木。很明顯，單良絕對不是為了想讓這個呂總發財，而是從中漁利。方剛怎么也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遇到單良，心想，這段日子都在忙生意，竟沒顧得上單良這家伙。托老謝打聽單良的資料，看來也不是長久之計，于是他想，回曼谷之后還是要找個比較有經驗的偵探公司，甚至要花錢托關系，找“相關部門”來查單良的老底。

看著單良和那中年婦女走進停在寺廟外面的一輛黑色奔馳車，應該是單良的座駕，方剛掏出小本子，將車牌號記下。

回到家，他覺得靠老謝去打聽單良的底細，恐怕不行，他又不會承認自己曾經騙過泰國仔。最主要的是，近十年過去，這個單良極有可能已經把泰國仔那事給忘了。于是，方剛決定加大力度，深入調查，從單良的公司開始入手。他知道單良在曼谷開有多家公司，其中有一家叫“泰古金融發展有限公司”，那些跟股票有關的詐騙行為，肯定是通過這家公司來操作，于是，方剛決定以此為突破口。

但怎么打探也是個問題，自己肯定不能露面，但在泰國又沒有能跑腿的人，只得先擱置。方剛打算把舒大鵬弄來泰國，到時候想辦法讓他出去活動。

轉眼又兩個多月過去了，這段時間，方剛除了生意上越來越好之外，什么收獲也沒有。而在他看來，很多事情都比賺錢更重要——泰國仔骨灰的下落、那個阿贊ko是誰、單良到底是不是詐騙慣犯、貝姆什么時候同意開始修法，這四件事都沒進展。唯一的變化是舒大鵬終于辦好學習簽證來到泰國，暫時就住在方剛的公寓，睡客廳沙發。方剛不養吃白飯的，讓舒大鵬每天都去曼谷各地寺廟和景點去閑逛，幫自己發名片。現在的泰國變化很大，幾乎是一年一個樣，各大城市的車站、景點等處基本都能看到中文標識，所以舒大鵬就算不懂泰文和英語，也不至于睜眼瞎。

有了舒大鵬這個跟班的，方剛就輕松多了，只在家里接電話，有生意再開車出去就行。這個組合不錯，方剛每天都能接到好幾個咨詢電話，雖然不是每天都能因此開張，但他還有旅行社的渠道，因為給導游的回扣比較高，幾乎是利潤的一半，所以每次都能通過導游賣掉至少二十塊正牌，總共的利潤也相當于三五塊陰牌了。

兩個月后，舒大鵬對散發名片的活兒失去了興趣，還是想重操舊業，找個地下賭場給人看著，順便還能賭幾把。方剛知道愛賭的人什么心理，于是托人在附近找到一處地下賭場，讓舒大鵬過去看場子，收入并不高，但好在有方剛這個哥們，舒大鵬不時來找他喝酒、唱k和去紅燈區按摩，他覺得比在惠州好多了。

這天，方剛正坐在沙發里看電視，手機響起，看地區碼是曼谷的，接聽才知道，是之前那個“胡建”莆田醫院的副主任程先生。“方老板嗎？我是你的客戶啊，姓程，在莆田醫院工作！”程先生聲音很歡快。

方剛猶豫片刻才想起，問他是不是又來泰國旅游。程先生高興地說：“是啊是啊，時間過得多快，三個月啦，方老板還在曼谷嗎？要不要出來吃個飯？我這次沒跟旅游團，太麻煩，行程還要聽他們安排，這回是自由行。”方剛當然說沒問題，因為傻子也聽得出，程先生語氣很快樂，說不定已經成愿，就算還沒升職，也沒有埋怨牌商“怎么還沒效果”的意思。

雙方在曼谷大王宮附近的一家餐廳見面，程先生還是帶著老婆孩子。他兒子看起來跟三個月前比并沒怎么長高，但上次還不會走路，現在已經走得很穩。方剛沒有孩子，但知道大多數嬰兒在周歲左右就能走，現在這孩子是14個月大，會走并不奇怪。程妻似乎很疲憊，氣色不好，眼圈也發黑。而這孩子好像也不太習慣泰國的氣候，要么就是跨國旅游太折騰，站在地上呆立著，不說話。

方剛對程先生說：“這餐廳很貴，人又多，全都是游客在這里吃飯，不劃算，我們換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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