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不要說話？怎么就沉不住氣？”方剛很反感。

郭母說：“那是我兒子不是你兒子，你當(dāng)然沉得住氣！”方剛笑著說那是，要是我兒子這個德性，我早把他趕出家門，讓他自己流浪去了。郭母又氣又悲，這時，看到郭大林再慢慢往出吐氣，肚子也漸漸變小。

就這樣他一吸一呼，間隔頻率越來越小，最后終于變成平穩(wěn)呼吸，臉上也有了紅潤。郭家人欣喜若狂，郭母更是激動得流下眼淚，和郭父抱頭痛哭�？吹竭@場景，不知道為什么，方剛忽然覺得很失望，他甚至覺得郭大林從此醒不過來才正常。

郭大林醒了，半天后已經(jīng)能下地，恢復(fù)得很快。把郭母樂得抱著兒子恨不能親上幾口，郭大林也沒領(lǐng)情，似乎心情不好。

這回郭家人徹底相信了，郭舅舅掏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兩萬兩千塊錢人民幣遞給方剛，握著他的手：“方老板，真是大開眼界，這個世界比我們想象的更深奧��！”

“人也比我們想象的更復(fù)雜！”方剛哼了聲，接過錢收進(jìn)皮包，讓郭舅舅趕緊安排送到鄭州。郭舅舅笑著說早就聯(lián)系好了，他借來鄉(xiāng)政府會計的車，親自開車把他們送到鞏義，就可以乘長途汽車去鄭州。但家里還有不少酒菜，多住兩天再走也不遲。

方剛連連擺手：“不要，明天一早就出發(fā)，多半天我也不想在這里停留！”看到他這樣，郭舅舅也知道方剛對郭家人很反感，就沒多勸。

吃晚飯的時候，郭大林問郭舅舅，他什么時候才能換新手機(jī)，郭舅舅氣得不行：“你好不容易剛醒過來，就不能好好休息休息？再反思一下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就從來沒往心里去過？”

“咋沒去？”郭大林說，“要說還是我們郭家有福，你就看我弟弟二林那些要求吧，又要這樣，又要那樣，去哪找那么合適的？可巧不巧，偏偏他看上了那個倒霉女人，完事她還死了，這不正好？”

他滿臉輕松神色，方剛冷笑兩聲：“你老婆去世，你好像還挺開心。”郭大林的談興被方剛潑了冷水，他剛要瞪眼睛，又把火壓下去。方剛明白，是因為郭大林剛從假死狀態(tài)恢復(fù)過來，身體沒完全正常，有力無氣，所以也橫不起來。他這樣的混人，思維方式相當(dāng)簡單，基本還停留在動物階段——高大壯的就硬氣，矮小弱的就認(rèn)慫。

郭母說：“好不容易去年討了個婆娘，現(xiàn)在又沒留住。家里現(xiàn)在也沒什么錢，打兩年糧食，再去借點兒，慢慢給你攢彩禮，過兩年再找吧！”

“啥叫過兩年再找？”郭大林頓時不同意，“沒娶過也就那么著了，我結(jié)婚半年多，現(xiàn)在讓我再等兩年，這兩年讓我咋辦，日老母雞啊？”郭舅舅生氣地說這叫什么混話，先給我閉嘴，等客人走了再談這些家事。

方剛想起剛才郭大林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郭大林瞪著方剛，表情很是忿忿。

當(dāng)晚，方剛做了個很奇怪的夢，有個身體只一半的女人被極瘦男人拖走，那女人邊掙扎邊哭，大罵方剛不該這樣。次日早晨起來，方剛的頭昏昏沉沉，十分難受，用涼水連洗兩次臉才好些。吃早飯時，方剛回想那個夢，就用馬來語對阿贊馬拉和貝姆講了。貝姆笑著說：“那個女人就是郭大林的妻子，身體只有一半象征殘疾人身體殘缺；極瘦的男人就是墓主人，只剩尸骨，所以極瘦。那個女人的陰靈在怪你，因為這事是你給一手促成的。”

“怎么是我？”方剛不同意，“明明是阿贊馬拉做的！”貝姆大笑起來，說生意可是你聯(lián)系到的，阿贊馬拉是阿贊，當(dāng)然不怕這些因果的東西，你可是凡人。方剛問：“阿贊為什么就不用害怕，因為他們修的是黑法？”

貝姆說：“差不多，你也知道能修外法的阿贊，都有不同常人的地方，那些巫術(shù)既然能鎮(zhèn)住陰靈，當(dāng)然也不怕詛咒，所以要在身上紋身禁錮類的咒語。只要沒被極厲害的陰靈反噬，或者沒在陰法對抗中失敗，就不會受影響�！�

“原來阿贊有陰法護(hù)法，懂了！”方剛點頭。

郭家四個人看著他們倆聊天，因為聽不懂馬來語，他們都是一臉的迷惑。郭大林問：“你們倆在這聊啥呢，不是說我們家壞話呢吧？”

方剛說：“你家有什么值得大說特說的嗎？我們是在談生意！”郭大林和郭父臉上都有幾分疑惑，但也不再問。飯后，郭母就讓郭父開著那輛拖拉機(jī)將四人送到鄉(xiāng)里。臨走的時候，郭大林坐在院子里，蹺著二郎腿，隔著院墻對東院的一個正在掃地的男子喊著：“喂，老李，還自己掃地呢？”

“廢話，不自己掃你幫我？”那男子回答。

郭大林說：“讓你老婆幫你掃唄�！蹦凶又逼鹧�，說你沒事老拿我尋啥開心，以前你有老婆，現(xiàn)在你老婆都讓你給打死了，還臭得瑟啥，不跟我一樣打光棍嗎。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懂個屁啊，哈哈哈——”郭大林蹺著的腿還在不住地抖。

郭舅舅在鄉(xiāng)政府門口拿到車，開車去鞏義市的路上，他不停地嘆氣：“方老板，你說現(xiàn)在人都能上月球了，可怎么還有這種事發(fā)生，還有人信這些？就說我姐姐家這事吧，不光農(nóng)村，縣城和市里也聽人說起過，就是住在縣里和市區(qū)，你只能火化，所以就避免了。可農(nóng)村很多還是土葬，這事就多了。以前我根本不相信，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還真有！”

“給死人配婚這種事，很多都是沒必要的，”方剛說，“事出有因還行，可絕大多數(shù)情況，根本就不是逝去的人鬧，而都是像你姐姐那種人跟著瞎操心，四處尋找已經(jīng)過世的女子，給家里過世的男人找對象！”郭舅舅連連點頭，說我外甥這人也是，其實他脾氣挺好的，沒想到那天吃飯發(fā)那么大火，要不是打得太狠，我外甥媳婦也不至于自殺。

方剛失笑：“你說你外甥脾氣好？村里人告訴過我，我也每天晚上聽到他老婆被他打得鬼哭狼嚎，這種人也能叫脾氣好嗎？他要是脾氣好，那我就是小白兔了！”

“看方老板你說的，哈哈哈……”郭舅舅笑著，又開始嘆氣：“都這樣，不怕你笑話，我和我老伴現(xiàn)在都老了，不愛動手，我年輕那陣子，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沒少打她，但沒我外甥下手那么黑。中國的夫妻不都這么過來的嗎，打打鬧鬧到白頭。”看著郭舅舅，方剛笑起來，說郭老板，我覺得你在大城市做生意，應(yīng)該是個明事理的人。打打鬧鬧到白頭，應(yīng)該是指夫妻吵架，或者互相動手，而不是男方打女方，那就是家庭暴力。

“什么家庭暴力啊，”郭舅舅說，“那都是外國人的叫法，你經(jīng)常在東南亞做生意，肯定也受他們影響。外國人事多，他們的法律可奇怪了，屁大點兒事都報警，鄰居打個狗也要報警，打老婆肯定不行。可咱這不是在中國嗎，我們是中國人，是不是得按中國人的習(xí)慣來生活。你說舊社會，男的想離婚都不用去民政局，直接寫個那叫啥，對，休書，直接就離了，女方咋不行呢？對吧�！�

方剛問：“中國人可沒這習(xí)慣！”郭舅舅笑著擺手說不爭了，不管怎么說這事已經(jīng)解決，還是很感謝方老板，以后你有機(jī)會來廣州，肯定要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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