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尋思啥呢！”楊秀發說，“我從魯士路恩手里請出來的價就是五萬，我加了一萬的利潤。你也知道這是行情，但就算我加的再少，也不可能不賺錢、光賺吆喝吧，這家伙怎么能報五萬，故意攪行��？”

方剛說：“會不會是老謝跟那位魯士路恩師父關系好，人家給他的是內部特供價？”楊秀笑著說拉倒吧，你以為茅臺酒呢，還有內部特供，

不管怎么說，老謝給報的價是真低，但自從那“十條藥師佛”的事件之后，方剛就對老謝這人有了防備，除非特殊的生意都不會找他。于是他給老謝打去電話，直接問你的貨會不會有假，要是有怎么辦，可不可以把你打出尿來。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老謝拍著胸脯，方剛隔著電話都能聽到，“把我打出屎來都行！到時候我是領著你親自到魯士路恩家里請布周，這還不放心？”聽他這么打保票，方剛就打消了顧慮，心想他肯定跟魯士路恩關系走得近，至少比楊秀發近，不然沒這價，這絕對是機關事業單位的特供價格。

有五萬泰銖的利潤，但方剛必須得親自盯著。雖然舒大鵬就在泰國，但他對佛牌一竅不通，怕被老謝忽悠，于是方剛查了廣州飛泰國的機票，發現六天后到清邁的航班打三折，算下來也就是一千人民幣出頭，就算減去回程還能剩七千多，值得跑這趟。

回到泰國，方剛跟舒大鵬開車來到孔敬，帶上老謝出發，前往魯士路恩的家。路上，舒大鵬問老謝：“聽說你這價跟其他牌商的出貨價一樣，怎么，你不賺錢嗎？”

“當然不賺錢啦！”老謝說，“難道還不相信我？上次藥師佛的事，我總覺得有些對不起方老板，所以現在就是免費接他的生意，讓方老板多賺錢，我只出個力，好讓他恢復對我的信任嘛�！�

方剛笑：“沒想到你居然有這良心，行，那就以觀后效！”來到魯士路恩的家，順利將布周十面派請出來，放在舊豐田皮卡的后箱中，以繩索多道固定牢，再開車回孔敬送到銀飾品廠。老板熱情地留三人吃飯，是廚師自己做的食堂飯，味道不太敢恭維，方剛和舒大鵬都沒怎么吃，只有老謝甩開腮幫子大造。

從工廠出來往南行駛，天已經黑下來，還沒出市區時，路過一處全都是大排檔的夜市，路兩旁各色烹調食品的香味飄進車中。舒大鵬建議就在孔敬過夜，晚上來個夜宵，明天一早再走。

“我也這么想，”方剛覺得肚子有些咕咕叫，“剛才就沒吃飽�！�

老謝苦著臉：“怎么不早說，剛才我在銀飾品廠的時候就不吃那么多了！”兩人都笑起來，說我們也是臨時起意，并不是蓄謀已久。方剛在夜市附近找了家旅館落腳，在交錢的時候，老謝就在旁邊不停地做伸展、擴胸、原地小跑和下腰等動作。他又矮又胖，這些動作做得很笨拙，看起來像是企鵝。

“干什么？”舒大鵬問。老謝邊做動作邊回答鍛煉，多消耗些熱量，一會兒就能多吃點兒。

方剛說：“別這樣，也許我們又改主意，不出去吃夜宵了�！崩现x的動作立刻定住，表情既尷尬又無奈。方剛哈哈大笑，拍著他肩膀說鍛煉吧，宵夜是肯定要吃的，老謝這才放心地繼續小跑。晚上三人在大排檔開吃，老謝雖然已經吃過，但卻仍然比舒大鵬吃得還多，方剛不得不聲明，如果你撐出毛病來不能怪我。

在旅館方剛讓舒大鵬和老謝睡一間，自己睡另一間。半夜時分，方剛感覺屋里有涼風，現在是五月份，東南亞最熱的季節，房間有冷氣，但現在的涼風卻似乎有些奇怪，一陣陣橫著從身體側面刮過，并不像是空調出風口。方剛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夢到在空曠之處有個人，以很怪異的姿勢站著：左腳踩地，右腳抬起，左臂高舉過頭，右臂卻屈在胸前。這人就像中了定身法，一動也不動，周圍卻有很多人指著他，表情詭異，似笑非笑。

方剛走過去仔細看，發現這人居然是泰國仔！他大驚，連忙大叫：“阿泰，你怎么在這里？”

“昆凱，昆凱！”泰國仔全身不動，嘴里回答。

方剛猛然從夢中驚醒。

這種夢他已經很久沒做過了，上次還是一年半之前。方剛發現全身都是冷汗，一陣陣打冷戰，不明白為什么今晚忽然又開始做這種夢。仔細回憶一年前之前的那次夢境，他發現兩次既有相同，也有不同。相同點是泰國仔的姿勢幾乎跟上次夢境中完全一樣，方剛來到衛生間，對著境子也做出那種姿勢。很怪異，像是在電視里看到的印度舞蹈。而不同點，則是這次泰國仔身邊有很多人圍著，他們似乎在參觀什么。

最主要的，還是泰國仔那句“昆凱”的話。上次也是在夢里這么說，方剛那時覺得是在說“滾開”二字�？蛇@次夢境中的兩個字聽得更加清楚，那絕不是什么“滾開”而是“昆凱”或者“昆康”，聽上去更像泰文而非中文。可泰國仔并不懂泰語，所會的不超過五句，什么薩瓦迪卡之類的，就算給自己托夢，也不可能突然冒出這么復雜難懂的泰文。

“昆凱、昆康……”方剛在屋里自言自語，“這是什么意思？”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打開泰國地圖，孔敬府旁邊標注的“khonkaen”映入眼簾。

這是“孔敬”一詞的羅馬注音，盡量模擬泰文的發音，給使用英文的人交流之用。方剛反復念幾遍，發現這個孔敬的泰文發音就很像“昆凱”或者“昆康”。于是他連忙到隔壁敲門，將老謝叫起來說了此事。老謝揉著眼睛、打著呵欠，說不是已經吃過夜宵，這么晚就不吃了。

方剛問：“就知道吃！我問你個事，孔敬的泰語發音，是不是跟‘昆凱’和‘昆康’差不多？”

老謝回答：“問這個有什么用？是有獎競猜？”方剛說別這么多廢話，趕緊回答。老謝說：“孔敬的泰文發音嘛，好像不是昆凱也不是昆康，更接近于昆king吧……”方剛想了想，說出剛才的夢境內容。老謝撓著禿頭：“會不會是你沒聽太清楚？”

“也有這個可能，”方剛說，“阿泰不太會泰語，發音不標準。主要是這個夢我已經很久都沒做過，為什么偏偏今晚會做？”

老謝又打呵欠：“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方剛搖頭，說最近生意太忙，還真沒來得及想阿泰，總覺得這里是不是有什么沒發現的巧合。

“會有什么巧合嘛，”老謝說，“是不是阿泰知道你來孔敬，于是就這么說�！�

方剛搖頭；“它以前就說過，但我以為是在說‘滾開’，現在想起來，更應該是在說‘孔敬’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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