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剛明白，又問夏xx是不是還在公司里任職，野狼隊的部門經理。年輕女性說：“現在野狼隊的經理姓王，您說的夏xx先生已經在半個月前離職，我可以把電話為您轉到王經理那里。”方剛連忙說不用，找借口把電話掛斷。

躺在床上方剛想，現在是十月末，夏先生很可能是在拿到上年度的年終獎之后才離職的，看來他心理素質還可以，并沒因為于總的死而寢食難安，還耗到了發年終獎再走。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于總為了多賺錢，想盡辦法去壓榨員工，所以才遭此一劫。而夏先生因怒生恨，用巫術弄死于總之后，也選擇辭職，不知道他是會繼續留在北京，還是離開這里，那就不是方剛所要操心的了。

這樁生意后，方剛忽然發現，他似乎成了鐵石心腸。給客戶下降頭、搞死人命，在他看來已經毫無感覺，甚至并沒覺得自己是在間接害命。他認為，恩怨情仇都是自己做出來的，無論什么原因，對方想用極端方式對付你，就說明你已經到了劫數，同時，他也用這種想法，來讓自己沒有負罪感。

把時間再回到三個月前，也就是夏先生還沒打來電話那時。

方剛在考慮去菲律賓找阿贊ki的事。飛到菲律賓不難，但已經過去整整十年，那位阿贊ki師父還能在碧瑤山里修法嗎？說不定已經不在人世了。而且，沒有馬科斯帶路，怎么去呢？

不過，為了阿泰，方剛覺得再困難也要去辦。于是他給楊秀發、阿君、仇老師、張妃和貝姆等人都發去短信，打好招呼，再次訂好六天后廣州飛往馬尼拉的打折機票，打算動身出發。前一天晚上，張妃給他打電話詢問近況，因為知道他又要去菲律賓的深山中找阿贊，就很擔心。

“我也是為了把阿贊枯引出來，”方剛說，“那人很厲害，藏在山里不出來，如果沒有法術了得的阿贊，他就不肯露面，所以我也是沒辦法！”

張妃說：“我知道是為朋友，但就是擔心你的安全。仇老師說，上次你遇到什么鬼打墻的那次，要是不在夢里念那種‘皈依咒’，可能就會醒不過來。不是有那幾句話嗎，叫常在河邊走，怎能不濕鞋，夜路走得多，總要遇到鬼……”方剛笑起來，說后面的比喻打得好，我就遇到過鬼，現在不是還沒事。所以你放心，我這人命很硬，誰出事，我也不會有什么。

“能不能讓仇老師跟著你一起去？”張妃問。

方剛回答：“不要，他有他自己的工作，而且這次不會有什么危險的。我要先去菲律賓南部城市宿霧，看看那個馬科斯病得如何，再到北部找個向導，進碧瑤山去找阿贊ki師父。想辦法把他請到泰國，既能引出阿贊枯，又能讓貝姆見見阿贊ki，看他是否能給些指點，畢竟阿贊ki的法力遠在阿贊久之上。”

張妃問：“碧瑤大山不是很難行嗎？”方剛笑著說，十年前去過，也沒什么危險，主要是得找到有經驗的向導，像馬科斯那種，你放心，如果找不到厲害向導，我就不可能去，因為地形太復雜了，就算每天有人帶著我走十遍，連走一個月，再讓我自己找，照樣找不到。

“那你要答應我，”張妃笑了，“沒有把握就不許進山，能不能做到？”

方剛拍胸脯：“肯定做到，要是做不到，你說怎么辦都行。”張妃說要是做不到，就讓你變成太監。

“我靠，要不要這么惡毒！”方剛很害怕，“變成太監，以后不能再去馬殺雞也就算了，但你也不能給我生小孩，那我們家豈不要絕后？”

張妃啐了他一口：“誰要給你生孩子？我答應過嗎？”方剛嘿嘿地笑，說要是你真能嫁給我的話，那就是早晚的事。張妃問如果你有了孩子，是姓林還是姓方，方剛說當然姓林，到那時我就要回國，在廣州或者順德買棟房子，兩層樓那種，還要有個大花園，你喜歡花，就隨便給你種。

“想得真好，就是不知道哪年哪月能實現。”張妃笑著說，“好啦，你要多多保重，我這邊很好，你不用擔心我。”

入夜，方剛躺在床上，想著白天跟張妃通話的內容。他心里想，以前總是認為自己是那種孤家寡人的命，永遠不可能結婚，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想錯了。之所以一直單身四處漂泊，覺得還是單身好，是因為沒有遇到合適的人。想來還是要感謝阿君，是她介紹自己去找仇老師，也算是媒人。真到了結婚那天，非好好灌阿君幾杯茅臺不可。

次日方剛乘飛機從廣州來到馬尼拉，時隔十年，再次從機場出來的時候，方剛真是感慨萬千。上次來菲律賓是偷渡，十年后是堂堂正正由機場出來，但當時有泰國仔跟他在馬尼拉唐人街生活，整天吃喝玩樂，也聯系佛牌和法事生意，好不快活，現在卻物是人非。

從馬尼拉乘火車來到宿霧，按之前老謝提供的那個地址，方剛找到這家醫院。醫院建在一片棕櫚林旁，靠近路邊。他之前在菲律賓生活兩年多，粗通菲律賓語，至少日常會話沒問題。找到護士打聽馬科斯，護士說：“你是問那個在病床躺了八年半的患者？”

“對對對，是不是叫馬科斯？”方剛連忙問，“個子很高，留著兩撇胡子，菲美混血，長得不難看！”

護士點了點頭：“是的，但不在了。”

方剛心里就是一咯噔：“死了？”護士說那倒沒有，或者說不知道，因為已經轉院。方剛問哪家醫院，護士讓他到病房查記錄。按她的指點，方剛上樓來到病房，找到辦公室的護士，那護士約有四十幾歲，告訴方剛，你說的那個馬科斯，來醫院的那天她就在場，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兩年前馬科斯被他朋友接出院，去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方剛大驚，“他是精神病？”

護士反問：“天天說自己在山里遇到鬼，還中過魈氣，必須找到鬼才能治好自己的病，這不是精神病，什么才是？”

在方剛的追問下，護士說，那個馬科斯是八年前來到醫院的，跟朋友去深山探險，不知道遇到什么，幾個人全都臉色發青、嘴唇發黑，全身的皮膚也都是黑斑，說不出話。在醫院治了兩天，除馬科斯之外的人都死了，那個馬科斯全身都黑得像非洲人，從來沒見過這種癥狀，也不知道怎么治，驗血結果全都正常，只能常規治療，輸液而已。馬科斯連續幾個晚上都在說胡話，有時哭、有時笑，但并沒有死，癥狀慢慢減輕，最后變成了半昏迷狀態。院方從他隨身的電話本中找出親朋的號碼，他幾個朋友來到宿霧，看到這情況也很驚訝，但同行的人都已死亡，問不出經過，馬科斯也幾乎不能講話。他朋友就拿著他的鑰匙回到馬尼拉，在他家中找到不少錢，帶回醫院交給院長，做為治療和護理的費用。這些年，患者總吵著要放他出去，說是在薩馬島撞到山鬼，必須回島找到那只山鬼，才能解開鬼毒，不然早晚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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