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助理直嘬牙花：“這個有些難，您不了解，我們馬董有個習慣，就是只尊重圣物，但對人，他還不至于那么恭敬。”

“什么人都不恭敬嗎？”方剛問道，“比如省市領導？比如在寺廟看到高僧？”金助理說見領導他肯定要笑的，但也談不上恭敬，因為要說恭敬，領導也得給馬董三分面子，畢竟我們無敵集團每年光利稅就給省里上繳十多億，而像寺廟和道觀這些地方，我們馬董從來都不去。

方剛很奇怪：“他不信佛道，那為什么要請布周十面派和山精？那可都是與宗教有關的圣物！”

金助理說：“我們馬董平時太忙，沒時間去寺廟和道觀，而且他總覺得，那些出家人都是在利用宗教騙錢，反正不是真正的修行人。”方剛說這話也對，但東南亞可不同，這里很多都是全民信佛的國家，僧侶也是實打實的，必須要尊重，如果沒有這一點，那別說給十八萬，再加十萬我們也不會同意。

這是方剛的銷售策略，他很清楚這個無敵集團是很有錢的公司，但既然要高舉高打，就必須堅持下去，別說山西的大企業，就算是央企也一樣，不能讓對方覺得他們高高在上，而是要打壓對方的身份和氣焰，只有這樣才能起到震懾對方的作用，才能把山精賣出好價錢。

“那我問問馬董。”金助理說。

方剛補充：“這么說吧，在真正的修行者眼中，你再有錢，再有身份，再有地位，也只是個最普通不過的人。所以，你得告訴你們馬董，如果他到泰國來，見到這位加持山精的修行者時，可千萬別擺什么成功企業家、大老板的派頭，人家可不會鳥你！”

金助理笑了起來：“我覺得不會吧，修行者無非就是什么高僧、道長之類的人，連省長都得給我們馬董三分面子，說話也得帶著笑臉，那些修行的人可不能把我們馬董當成普通老百姓對待啊。”

這番話方剛頓時不高興了：“那我們還是免談吧，我看不光你們馬董，連你這個董事長的助理也不懂得尊重修行者。那個山精雖然稀有，但也要由有法術的修行者加持出來才行，它們自己不會從山鬼變成山精。”

“你說什么，山鬼？”金助理連忙問。方剛知道說走了嘴，連忙解釋說山鬼就是一種東南亞深山密林中的精靈，幾百年前是當地的某種神靈，因為被陰邪之氣侵擾而墮落，最后變成山鬼，也就是山中的守山魂魄。最后被修行者進山，用法術加持它們，把它們從魔道中報拯救出來，就成為東南亞著名的山精。

方剛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絕對不能支支唔唔，不能卡殼，所以只好憑借本能順口胡縐出了這么一套話。他心，這套話只能用來哄外行，但現在可是信息時代，只要不是深山里的農村人，有的是渠道打聽出來。但也只能如此，而金助理“哦”了聲，似乎并沒起疑，說：“原來是這樣，其實我對出家人還是很尊敬的，我以前跟老婆去寺廟游玩的時候，她在大殿跪下拜佛，我也會跟著拜。但馬董不行，他說了，除自己父母之外，誰也沒跪過，包括神佛也一樣，所以……這個有些難。”

“又沒讓你們老總給法師下跪！”方剛說，“就像他跟省長談話的語氣一樣，這也做不到嗎？就是說，他不能像跟他員工和保潔員那樣的態度，不然法師肯定會不高興。”

金助理笑著：“那是肯定的，人家畢竟也是泰國高僧，哪能跟員工和清潔工一樣對待，這個您不用多慮！”方剛說那就好，但這位修行者并不是出家人，只是修行的居士，不是和尚。金助理一一記下，說會如實向馬董匯報。

掛斷電話，方剛把手機扔在床上，打開冰箱啟了罐啤酒，邊喝邊笑，心想這個山西的大企業家也是真有意思，想請山精保佑生意興旺，卻還不希望讓人知道，找個助理來談，還不讓他多打聽。你就算是再忙，不至于連打個電話的時間也沒有吧，隔著個人溝通多累，我還得盡量為山精的事保密，你就不怕一不小心泄露出去？

又想，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連有錢人的助理也覺得十八萬并不是什么大價錢。方剛覺得，這位金助理就算不是富翁，起碼天天跟著富翁混，也有些見識。他都不知道山精是黑是白、是胖是瘦，但卻認為東南亞最厲害的圣物，賣十八萬元人民幣都算便宜。方剛更加堅定地認為，山精必須面對這種客戶，賣出去才有意義。

次日，那位金助理打來電話，告訴方剛，馬董表示十八萬請一尊山精不算貴，但為什么要去泰國見那位加持山精的高人，難道不是給錢就可以請回家，還要看客戶是不是像能出得起錢的。方剛說：“當然不是！修行者是要看這位客戶有沒有供奉山精的資格，要用法術來通靈檢驗。”

“還要用法術？”金助理疑惑地問，“具體怎么操作？”

方剛說：“我也不太清楚，法術不是人人都懂，我只是個佛牌商人，不是高僧也不是修行者，等馬老板來了就知道。”

金助理說道：“難的就在這里，我們馬董你也知道，在山西是有頭有臉的，他要保持形象，不能傳出任何負面新聞。就算真要來泰國，也得保密才行，不能傳出去。而且跟這位法師見面的全過程，在場的人也是越少越好。”

“沒問題！”方剛說，“你讓馬老板戴面具都行，這不就能防止有人把他認出來了嗎？”金助理笑著說面具倒不用，但墨鏡和口罩可以，免得別有用心的人拍照下來，四處去散布。方剛說隨便你們，通靈的過程不會太久，但要做好法師覺得你們馬老板沒資格供奉山精的心理準備，到時候他別再不高興。

金助理說：“這個……最好不要，我們馬董最討厭被欺騙。”方剛說那可不是騙，不見面怎么知道有沒有資格，在這方面你必須協調好，如果你們馬老板不同意這一點，那就不能成交，也不用來了，免得到時候大家都尷尬。

晚上，老謝給方剛打電話，說有個新加坡的客戶，想看看山精，問能不能帶到新加坡去，只要能保證是真品，那客戶立馬就付款。方剛直搖頭：“不行，想看為什么不能來泰國？是想節省機票錢？”

“當然不是啦，”老謝連忙說，“那客戶能出得起一萬多美元，怎么會舍不得機票！只是客戶身體不好，年紀也大了，行動方面實在不便，所以才要我們送貨過去。”

方剛說：“是不是那種又老又病的富翁，聽說有山精，就想用它來保佑續命？”老謝嘿嘿地笑，說客戶具體是什么想法，我們也不知道，也沒必要打聽，只要客戶出得起錢就行。方剛哼了聲，“山精又不是萬金油，否則是不是供奉者就可以長生不老了？以前阿贊ki對我講過，雖然山精是全能型的供奉物，也可以祛病強身，但并非萬能，不會讓人永遠都不生病，也不死。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頂多增加幾年壽命，還得看客戶有沒有這么多福報，你可千萬不要為了賺錢，什么大話都往出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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