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平靜起波瀾
大婚的第二日,我同伯珩依照規制去拜祭了先祖,再去德夫人宮里請安。
德夫人親熱的拉著我的手坐下,同我說看見我的第一眼就想要我做兒媳婦。我心里一陣無奈,那被你無緣無故宣召入宮的梁云知又算什么呢。
我應和著殷勤的德夫人,伯珩坐在一旁看著,我此刻只想快點離開。云知為了避免參加我和伯珩的婚宴,早就在大婚前一個月央告回家去了,如今這宮殿里只有德夫人這個我名義上的母妃了。
寒暄過后,帝淵遣李倡來找我們,午時一同用膳。我和伯珩告別德夫人后,慢慢的行走在長街之中。
即將到達帝淵的長明宮時,伯珩突起牽起我的手,給我嚇了一跳就要往回縮。伯珩愈發用力的攥緊了,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
“夫人亦不想陛下看到我們如此疏離的模樣吧,那這樣之前的演戲就前功盡棄了。”伯珩低聲在我耳邊說。
我索性放棄了掙扎,任由他寬大的手掌直接全部包裹住我的手。
“兒臣,給父皇請安。”帝淵掩飾不住的笑意,看著跪下行禮的我和伯珩。緊忙讓我們起來,并賜座。
伯珩扶著我落座后,帝淵上下打量著我們二人。我被看得有點心虛,伯珩拍拍我的手,我抬頭對上了他的眼神。
“如今看著你們小輩都成婚了,父皇才是真的覺得自己老了。”帝淵說道。
伯珩拱手作揖,“父皇如今正當壯年,孩兒不過是僥幸早早的遇到了小七,佳偶早成罷了。”
帝淵開心得仰頭大笑,“好,好一個佳偶早成!”
我勉強的笑笑應和著這兩父子,心里偷偷的翻著白眼。
飯桌上伯珩殷勤的給我夾著菜,置菜碟里都滿滿當當了,連布菜的仆侍都沒了見縫插針的機會。不得已我開口說:“殿下,你也多吃點。”偷偷的挑了一塊最肥的東坡肉塞進伯珩碗里。
伯珩有些錯愕的看著我,我眼里帶著狡黠,對著他笑。伯珩也不甘示弱的夾了一塊雞蛋直接放進我碗里,一旁的稚紅連忙給我換了一碗飯,出言提醒伯珩,“殿下,王妃自小對雞蛋過敏,是一點點都碰不得的。”
一旁的帝淵不耐煩的嘖了一聲,指責伯珩怎得如此的不貼心。我說無妨,終于和伯珩結束了這無聊的夾菜之爭。
一頓飯結束,我照著在瓊華閣時給帝淵沏了茶,帝淵細品后開口:“如今你們成婚了,孤心里的石頭也是落下了。宮外的宅子也已經布置妥帖,你們還有得忙,且出宮去看看新家吧,以后也記得常回宮里看望家人。”
我和伯珩隨即離開了宮里,我卷起車簾,看著慢慢遠去的宮門。心里滿是惆悵,如今是終于可以出宮了,可卻不是回自己的家了。向前看去,伯珩坐在馬上,引得街上的女子們都紛紛側目。
不多一會,馬車漸停。稚紅扶著我下了馬車,眼前是一棟恢宏的府邸,牌匾上四個大字:陵陽王府。
伯珩翻身下馬,來到我的身邊。猶如店內小二般伸出手向前,“夫人,請吧。”
我看著周圍好事的人們,就隨著伯珩一同做戲。軟下腰肢行禮,嬌滴滴的說多謝夫君。給稚紅弄的一臉茫然,怎的才一夜,兩個人就如此親密起來了。
府邸占地擴大,足見帝淵的賞賜是用了心的。我看著房屋的木材皆是上等,怕是德夫人從中也添置不少。來到主屋,里面的一應布置皆是清朗秀雅。仆侍大夫人特地遣人來說,都是她一一挑選過的家世清白之人。
一座陵陽王府,只住我和伯珩,還真是奢華浪費。
過了一會伯珩也來了,詢問我是否滿意,我點點頭,表示認可。他揮手遣散仆從,語重心長的對我說:“陵陽王府如今是處在十分顯眼的風口浪尖處,雖仆從都是孫夫人千挑萬選,但吾只怕百密一疏。夫人同吾在人前,還是需要演演戲的。”
我看著偌大的床榻,突發奇想將半截屏風橫放下來,將床榻分割兩半。我指著床榻說:“如此這般,夫君可還滿意?”
伯珩點點頭,隨即便處理他的事務去了。
三日歸寧,我還未到街口,就遠遠的看到阿爹阿兄和大夫人在門口等著了。
匆匆忙忙的下了馬車,我歡喜的提起裙角朝阿爹阿兄和大夫人跑去,伯珩緊跟其后。一句阿爹還未喊出口,就看到阿爹阿兄、大夫人齊齊跪拜。
“臣孫青山,臣孫祈鈺,臣婦張氏,拜見陵陽王,陵陽王妃。”
我伸出的手楞在了半空,“阿爹和大夫人這是做什么,折煞孩兒了。”
伯珩和我一同連忙扶起他們,說著將軍不必多禮。
阿爹看著我和伯珩,依舊拱手作揖,“先君臣,后父女。臣不敢壞了規矩。”
我的心里沉重無比,扶著阿爹說著先進去吧。
席面還未布置好,伯珩和阿兄此前就認識,更是知己好友,兩人去阿兄的書房里談經論道去了。我和阿爹還有大夫人坐在前廳處寒暄著。
“小七一點都沒瘦,殿下待我很好。大夫人放心吧。”我安慰著大夫人擔憂的目光,也是說給阿爹聽的。
與大夫人說了好一會話,阿爹始終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大夫人借口要去廚房看看飯菜是否好了,也屏退了仆侍,只留我和阿爹二人。
阿爹詢問我為何最后改變了心意,可是受了什么脅迫。我搖搖頭,不得已又揭開那個傷疤,將那夜之事如實的告訴了阿爹。
阿爹聽完長嘆一聲,感慨或許我和南加沒有緣分。
“阿爹這段時間,也從各處探聽了消息,或許陵陽王亦可是你不錯的歸宿。”我有些疑惑的看著阿爹,阿爹繼續說道。
“陵陽王母妃出身尊貴,若不是陛下偏愛宸妃,她將是燕岐的皇后。而為父從各個消息處得知,陵陽王人品貴重。從來不以出身而自大。”
阿爹拿出幾卷書冊,遞給我。“才學亦是出眾,喜好詩詞歌賦,也曾著書幾本,都是治國安邦的好書。”
我展開書籍,里面的字跡強勁有力,字字珠璣。
“陛下這幾年也動了立儲的心思,在四個皇子中搖擺不定。為父不是希望小七定成為儲妃,而是希望,陵陽王會護你周全。”
我反復思考著阿爹的話,“阿爹將陵陽王說得如此完美,可有道是人無完人,金無足赤。難不成這他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不成。”
阿爹點點頭,“這便是為父所擔心之處,越是將自己掩藏得十分完美之人,越是深不可測。小七你要記得,哪怕是恩愛夫妻,都少不了謹慎二字來維系關系。”
我將書卷整理好,“小七知道了。”
開席時伯珩和阿兄才姍姍來遲,我們又上演了一次夾菜戲碼。給阿爹和大夫人看得都不明所以,只有阿兄在取笑我們夫妻恩愛,我應付的笑笑了事。
我們須在天黑之前回王府,依依不舍的告別阿爹他們后,兩座府邸一東一西,終是在燈籠高掛時回到了府里。
這幾日安排府內各項事宜,忙得我一個頭兩個大。沐浴過后,我只想早早安置。我告知稚紅,以后我們的內屋,非我允許任何人不能進。
我躺在屏風內側那頭睡去,伯珩還在書房處理事務未回,迷糊中有人給我蓋好了亂踢的被子。
清晨,我睜開眼看見屏風那頭隱隱約約的人形,聽到伯珩均勻的呼吸。終是接受了自己已經是陵陽王妃的事實,以后偌大的府邸將由我操持。
身側的這個男子也將是我以后要夫唱婦隨之人,夫婦一體,大抵是如此吧。
正出神時,伯珩的聲音嚇了我一跳。“夫人醒了?”
我麻溜的起床,看著床榻上青絲垂在肩頭,慵懶揉眼的伯珩。“是,殿下也起來吧。我命人布置早膳了。”
日子就在這樣的相敬如賓中慢慢渡過,我和伯珩也沒有了當初的尷尬,反而時不時還能相互打趣幾句。他也不吝嗇的常帶我去京都周邊游玩,去吃時興的菜式。
世人皆傳我們夫妻恩愛,云知都修書醋意滿滿的拐彎抹角的說我,我也從中知道了云知要嫁給青梅竹馬的新進新貴驍騎將軍王顯的事。
那日,我身著素衣在涼亭的美人榻上躺著,正要感慨歲月靜好時。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從門口直沖過來,看那架勢不用猜我就知道是周姝凝,連稚紅都懶得通報了。
“你怎地如此的悠閑,你這王妃真是做得好不愜意。”周姝凝一屁股直接坐在我一旁的青花瓷圓凳上。
我晃悠著團扇,命稚紅給周姝凝取消暑的梅子湯來。“你今日怎么如此風風火火,可是發生什么事了?”
周姝凝俯身對著我,緊張兮兮的環顧四周。“你不知道吧,云渡易主了。”
許久不曾聽到這個地名了,我本懶懶合著的眼睛猛然的睜開。但還是控制住自己,發出哦的一聲疑惑。
周姝凝降低了聲音,“就是那個曲培南加,他回到云渡以后把自己的大哥推翻了,然后他現在就是新的云渡王了。還直接把他大哥都給殺掉了,嘖嘖嘖···”
我對此結果,其實不甚意外。因為帝淵答應過的事,會做到的。
周姝凝依舊意猶未盡的說:“說來也巧,這云渡易主了,百越也是。新的百越國主在三日前上表老百越國主去世了。”
百越國···我暗暗思索著,“是良夫人的家鄉吧?”
周姝凝一拍大腿,“對,就是良夫人的家鄉。而且是良夫人的幼弟繼任國主的,聽說不滿十歲。而且良夫人的妹妹,還成了個什么···哦!圣女。”
我慢慢的起身,看著嘴里砸吧著瓜子的周姝凝。“百越這新國主也太小了,還是個孩子。圣女又是個什么職位嗎?”
周姝凝眼睛骨碌碌的轉了一會,“我聽季麟說,圣女其實就是百越的祭司。只是很久沒有特地的指定一個圣女了,就是單獨有個大祭司。”
我聽著這些話來了興趣,“百越乃是各個不同的民族聚居地,地勢荒涼,當初百越先王可以把他們都團結起來,是件十分不易的事情啊。而且良夫人的妹妹也是王族,王女做了圣女,有點匪夷所思。”
周姝凝小腳一翹,鞋子上的流蘇一甩一甩的。“我才不羨慕什么圣女呢,高高在上不入塵土,得有多孤寂啊。”
我和周姝凝說了一會話,稚紅來報,宮里來人了,帝淵宣我和伯珩進宮。
周姝凝拍拍手上的瓜子殼,就告別回去了。我遣人去尋伯珩,疑惑著今日非節慶,而且時辰也不早了,怎么又要入宮。
但還是跟伯珩換了衣裳,進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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