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的話也猶如十二月的寒風般吹進我的心中，讓我渾身惡寒。

    看啦燕岐這五年來，并沒有我想的那么順遂，而是到處透露著詭異。

    先是周伯珩的性情大變，再到宮里宮外的改變，都在預示著燕岐的敗落。

    可我也想不到不過是短短的八年，我阿爹跟那么多將士用命換來的江山就如此搖搖欲墜了。

    “那周伯珩身邊的那個李昀，你可覺得有什么異常？”我想起季麟遞來的信息問道。

    阿凝皺眉沉思了一會，“那個李內官在陛下面前是為數不多可以說上話的人，并且能得到他的信任。”

    “只是···”阿凝停頓了一下，“若是說有什么異常，他平日里對待我們后妃都是恭敬有禮的，又不常言語，看不出有什么異常。”

    一個其他人都看不出有什么問題的人，可季麟卻讓我小心他，看來這件事還是需要去問一下季麟本人才是。

    “我那日看到他身著蟒服，此人怕是不簡單，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我不放心的囑咐著阿凝，她點點頭，表示會的。

    我萬分惆悵的回到自己的營帳，看到小憐在收拾東西了。小憐說著今天終于可以不用東奔西跑的參加各種聚會了，我也覺得身上乏累，躺著就覺得力氣被抽干。

    趁著小憐收拾的縫隙，我瞇眼休息了一會。

    半夢半醒間，又什么東西癢癢的撓我的臉。我不耐煩的睜開眼伸手去拂開，卻看到南加笑意溫柔的臉。

    “昨夜你沒睡好，今天倒是一直犯困。不過已經晌午了，起來我帶你去轉轉吧。”南加扶起我，我順勢掛在他的身上賴著。

    “這里荒山野嶺有什么好晃悠的，我才不去呢。”我嘟囔著，實在覺得周伯珩這個萬壽節過得真沒意思。

    “傻瓜，我是說帶你去都城里好好逛逛。”南加揉揉我的腦袋說道。

    “真的嗎！？”早就被無聊的宴會磨得沒脾氣的我噌的一下跳起來，“太好了，我馬上換衣服。”

    我手腳麻利的從床上爬下去，歡歡喜喜的跑到衣柜前翻著。

    身后的南加看著我溫柔的笑著，無奈的搖搖頭。

    我翻出一套燕岐的衣裙，看了一眼今日穿得黑不溜秋的南加，靈光一閃。

    “夫君，今日我們做一回燕岐人吧。”我狡黠的沖南加笑笑，揚了揚手里的衣服。

    都城繁華的街道上，一對男女并肩而行。陽光下同樣賞心悅目的臉，宛如一對璧人。

    小憐跟慕容也跟在我們的后面，我還特地也給他們選擇了同色系的衣服。用南加的話來說，這樣看起來才是一起的。

    今日的衣裙是粉藍色，雖然只有簡單的繡花，但是不失雅致，看起來落落大方。

    南加身上是湖藍色的衣飾，白玉冠子簡單的束起頭發，引得街上的小娘子們紛紛側目，在猜測是哪家的俊俏公子。

    我抬頭望著比我高了一個頭不止的南加，有時候鬧小脾氣時看看這張臉，感覺氣都消了。

    出神的正想著，腳下被絆了一下哎喲一聲，南加牽起我的手說慢點，要看路。

    我們就這么一路的閑逛著，看著這與從前大不相同的街道，我的心里是一種別樣的感覺。

    飴糖、索餅、小面人，一切都是熟悉的樣子，只是物是人非罷了。

    我指著從前黎安的客來酒樓，看起來還是在營業中。“黎安的酒樓還開著嗎？”

    南加望了一眼，搖搖頭。“把你從燕岐帶回云渡的時候，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現在已經是別人在開了。”

    我悶悶的哦了一聲，“真可惜，我還是很喜歡那里的陳釀的。”

    南加牽著我就往那邊走，我提起裙擺跟上他的腳步。“無妨，不管怎樣都是我的產業，我們且去看看。”

    我和南加又重新的坐上了二樓的那個位置，往下看去就是街道。我趴在欄桿上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愜意的吹著風。

    店內依舊是琵琶女唱著酥軟的調子，只是老板從黎安換成了一個憨厚的男子。

    抬頭看到南加的那一刻，他就連忙從柜臺走出來迎接，南加囑咐著上最好的陳釀跟菜肴。

    小憐跟慕容坐在隔壁的廂房，我故意的給慕容制造機會，使勁的給他使眼色。但是吧，就不知道他木木的懂不懂了。

    我瞇起眼睛，享受著陽光灑落身上暖洋洋的感覺。頭上步搖的鈴鐺隨著微風作響，真希望這樣平凡夫妻的日子可以一直過下去。

    “好啦，菜齊了，娘子快過來吃吧。”南加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不緊不慢的睜開眼睛。

    “南加，從前我們偷跑出來玩，就是在這里我誤以為你不見了，差點就急哭了。一抬頭發現你在上面喝酒，氣得的都想錘你。”

    我想起從前跟南加偷溜出宮玩的日子，竟然已經那么遙遠了。南加聽到我說的話，忍不住的噗嗤一笑。

    “是啊，那個時候握著一根糖葫蘆茫然無措的樣子，是真的很可愛。”

    我氣鼓鼓的回頭瞪他一眼，本來還想跟他相護揶揄幾句的，可看到桌上的菜肴，還是忍不住的坐到旁邊。

    南加給我夾著菜，我津津有味的吃著。這幾日的事情人，讓我食不知味的，再好的菜也覺得味同嚼蠟。

    現下這充滿煙火氣的菜式，倒是讓我胃口大增。南加直說慢點慢點，不跟你搶。

    他溫柔的擦去我嘴角濺到的湯水，耐心的繼續給我夾菜。

    “南加，我覺得你就算不做帝王，也是個很出色的商人。”我說道。

    南加有些詫異的哦了一聲，“何以見得呢？”

    “我看過你的產業了，上至漕運，下至酒樓商鋪，你都有涉及。哪怕只是這些產業的收成利潤，都足夠你過得很好了。”我掰著手指頭細數著說。

    南加笑著彈了一下我的額頭，“你這個小財迷。”

    我喝點茶休息一會，望著南加今日的平民打扮。“南加，若是不做帝王，你覺得自己會是什么身份呢？”

    南加準備吃菜的動作停住，認真的沉思了一會。“我想過，我應該像你說的，會是一個商人吧。”

    我的腦海中浮現著若南加是個商人，那如今的我們會是怎樣的生活。

    “那小七呢，你最想成為什么樣的人？”南加反問道。

    我撐起臉支在桌上，有些猶豫的說道：“那我說了，你可不許笑我。”

    南加臉上浮現出好奇，“怎么會呢，若是可以，我會幫你一起實現呀。”

    我有些害羞的絞著手帕，但也不是什么辦不成的難事，而是亙古以來未有女子做過罷了。

    “我···我想做個女船長，去看看除了東陸外的世界。”我說道。

    南加的表情微微一愣，想是他也沒想到我的夢想會是這個。“想不到我的小七有這樣宏大的志向，這樣很好呀。”

    我默默嘆氣，“可是也只能想想了，我們還要管理好云渡呢。”

    南加放下碗筷，握住我的手。看著失落的我說：“小七，我保證，我會努力的尋找一個平衡的方法，盡力實現你的夢想。”

    我有些詫異的看著南加，且不說這樣的想法難度很大。可是一個偌大的云渡，是不可能像放進口袋一樣說走就走的。

    “你、你說的當真嗎？”我小聲的說著。

    南加撫摸著我的臉，“我何時騙過你呢？”

    樓下琵琶女的樂聲剛好唱到纏綿的曲子，曖昧的氣氛縈繞在我們的周圍，我看著南加久久無言。

    “本王沒有打攪云渡王跟王后吧？”我們正沉浸在對彼此的情感中時，一個聲音突然想起。

    我看著不請自來還毫不客氣就推開門的季麟，有些生氣的撇撇嘴。

    慕容從隔壁沖過來，就要拔刀的那一刻南加擺手示意他回去。我看著慕容身后擔憂的小憐，點頭示意沒事。

    “江都王連狩獵都沒去，真是許久未見了。”南加淡淡的說道。

    季麟倒是也不尷尬，自己十分自覺的就走進來坐下了。我看著他不像是來找事的樣子，就招呼著多添了一副碗筷。

    “本王聽聞這個酒樓的陳釀極佳，今日借著云渡王跟王后的光可以品嘗一二了。”

    我望著季麟，正好我想要去找他詢問關于李昀的事情，可他并沒有一起去圍獵，還想著怎么找他呢。

    既然他自己來了，倒是省了我好多功夫。

    我給他斟酒，陳釀的香氣直鉆鼻腔。“江都王我們也算是故交了，你直接叫我白珈就好。”

    南加順著我的話說：“叫我南加即可，原本就是一起上過學的情誼，不必如此客氣。”

    我看著這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樣子，忍不住的說：“行了，大家也都不是什么彎彎繞繞的人，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我轉過去對著季麟說：“你的紙條我看了，燕岐的宮里也的確處處透露著詭異，可是小心二字，從何說起？”

    季麟不緊不慢的夾了口菜吃，才慢悠悠的跟我說：“因為皇兄對李昀的信任甚至超越了所有的人，現如今國事也好政事也好，李昀都會插一手。”

    我皺緊眉頭，宦官當道乃是大忌。輕則亂政，重則滅國。

    “你是說···”我心中有了一個想法，可又覺得以周伯珩這樣的人來說不應當如此才對。

    “不錯，皇兄被控制了。”季麟臉色一冷，語氣如冬夜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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