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云濃，和胡夫人般如出一轍的臉。如今已經從青蔥少女蛻變成為一代家主，在商場上叱咤風云。

    那夜的周伯珩跟我的異常。若是輕飄飄的一句說辭就能瞞過云濃，怕是太小瞧她了。

    我有些擔憂的望著身后歡呼雀躍窯爐重啟熱鬧的人群，示意云濃跟我走遠了一些。

    “我知道，昨夜的說辭瞞不住你。可是云濃，很多事不知道真相，或許更好。”我說道。

    云濃臉上滿是疑惑，但是也明白牽扯到裕天帝的，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白珈姐，我第一次見到你，只覺得你是個十分美麗的云渡女子。”云濃緩緩的說著，“可是在日漸相處中，我發(fā)現似乎很久之前就認識你一般。”

    我望著云濃秋水般滟滟的眼，心中隱隱猜測到了什么。

    “但也正如我那夜所說，其實我一直覺得孫姐姐還活著。不是因為我對她過于思念的臆想，而是一種直覺。”

    云濃上前一步，跟我對視著。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使得她一個如此堅毅的人絕望自焚，但是我相信絕對是我想不到的痛苦。”

    云濃的眼里泛起淚花，面露不忍的繼續(xù)說道。

    “若是平安，不能見面又如何呢，你說對吧，白珈姐。”

    我有些懵然，不知道她突然這番話的意思。卻也還是點點頭，“是，她也很思念你。”

    云濃不自然的別過頭，眨巴眨巴眼睛把淚水逼了回去。“裕天帝，曾在孫姐姐自焚的那年偷偷的來過陵陽。”

    我皺著眉，那個時候周伯珩去陵陽做什么。

    “裕天帝曾還是陵陽王時，在陵陽修建了一座府邸，卻沒有告訴孫姐姐，他曾說想給孫姐姐一個驚喜。”

    云濃絞著手帕，有些惆悵的繼續(xù)說。

    “因承擔工程的是我家的產業(yè)，所以我知道了。他還告訴我要保密，以后他跟孫姐姐回來了還要住的。”

    我心中泛起異樣的波瀾，或許在陵陽時的深情的確是深情，可我始終沒有辦法原諒，那個時候的他就在算計我。

    “后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卻沒有想到裕天帝會偷偷的跑回陵陽，就住在那棟其實已經完工的府邸里。”

    我望著云濃，我心中早已放下一片坦蕩，聽到這些，最多也不過是唏噓罷了。

    “而我受母親的命令去給他送飯，卻聽到他跪在孫姐姐的畫像面前痛哭，無助得猶如一個孩童。”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然后呢，總不能一直留在陵陽。”

    云濃點點頭，“不錯，連著痛哭三日，就被尋來的大臣帶回了都城。獨留下空空如也的宅邸，等著回不來的主人。”

    云濃似是說完了，靜靜的望著我等著我的反應。看我神色如常，沒有什么太大的波瀾。

    云濃嘆了一口氣，“我說這些，不是想說裕天帝的深情。反而我不齒這樣事后的深情，若是真的愛，怎么會逼她到如此的地步。”

    我輕輕的點點頭，還好云濃不是不知道事理的。

    “我曾真心艷羨過陵陽王跟王妃的恩愛，可若是愛充滿了猜忌跟痛苦，那是不能稱之為愛的。”

    云濃的眼神溫柔，倒映著我的臉。“她曾勸我，女子自有天地。如今我希望，不管她在何等的天地，都能開心順遂。”

    我望著云濃，釋懷的笑了。“她會的，你放心。”

    幫玉秀山解決了危機后，云濃就跟我匆匆的告別。臨走前，她緊緊的抱住我。

    “白珈姐，要珍重自身。若是被威脅，我胡家一定傾盡所有幫助你。”云濃貼著我的耳邊說。

    我感激的看著她，心中感慨萬分。當初那個被我保護的小女孩，如今說要保護我了。

    “那么白珈姐，山水有相逢，我們下次再見啦！”莫起明笑得露出白牙，策馬而去。

    我不舍的跟云濃揮別，直到他們的馬車再也看不到為止。

    抬頭望去，又是一日好天氣。卻是距離周伯珩給我期限最后的一日了，我望著大雁南飛，無限凄涼。

    第二日深夜，哭咽河邊的小橋旁，我遠遠的看著橋邊佇立的人影還有燃著燭光的船。

    努力的平復著想要一刀殺了周伯珩的心跟憤恨的心情，走了過去。

    傳說這哭咽河，是由一個女子的淚水所化。她的丈夫戰(zhàn)死于邊境，她日夜對著丈夫戰(zhàn)死的方向哭泣，漸漸的有了一條河。

    邁過這條河，就是泛著微光的小船。橋上那個挺拔的人影看著我緩緩走近，像是知道我一定會來一般。

    轉手走進了船里，我咬咬牙，也彎腰走了進去。

    船隨著哭咽河的波濤微微起伏著，像是嬰兒在搖籃般晃動。船外樸實無華，里面卻別有洞天。

    燭火將里面照亮猶如白晝，桌上擺著精致的吃食跟兩副碗筷。柔軟的坐墊，考究的擺件，不下百金的佳釀，也改變不了是鴻門宴的事實。

    周伯珩亦如當初，白玉冠子青水衫，活脫脫京城紈绔樣，一臉自然的給兩尊酒杯倒著酒。

    “今夜星子璀璨，皓月當空。真是個喝酒的好時候，你說對吧，小七？”周伯珩抬起頭，挑著一邊眉跟我說。

    我不怒不惱，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從容的在他的對面坐下。

    周伯珩夾起一塊松鼠魚，放置到我面前的銀碟上。

    “這是前一日我釣上來的魚，由用清水養(yǎng)了一日。在你登船前的半個時辰，做好的。”周伯珩的語氣溫柔得似乎下一秒就要滴出水來，讓我一陣惡寒。

    “你究竟要做什么？”我沒心情聽他扯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更不想吃他做的飯菜。

    “這松鼠魚啊，最難的就難在調出好吃的醬汁。要甜和酸相得益彰，不能相互搶位。”周伯珩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般，繼續(xù)說著。

    “我沒心情聽你怎么做的魚，你直接說你到底要怎樣？”我繼續(xù)質問著。

    “來，這塊魚腩最是肥美。我一共探訪了五位大廚，才自己研究出的這個配方。只為你愛吃，以后我天天做給你吃。”

    周伯珩又給我夾了一塊魚肉，卻被我徑直移開了銀碟，掉落在桌子上。

    “夠了！”周伯珩終于從莫名的溫柔中開始暴躁起來，“我不過是想讓你看看，我已經有在改變了，我知道錯了，你怎么就是看不到。”

    我望著狂怒的他，感到十分的諷刺又好笑。“然后呢，你改變了，我們就能回到最初嗎？別再自欺欺人了，周伯珩。”

    他眼角低垂，滿是怨恨的看著我。“那我應該怎么做，你告訴我小七，應該怎么做才能回到最初？”

    我凝視著杯中飄香的縈懷月，端起酒杯就一飲而盡。“你我心知肚明，回不去了周伯珩。”

    周伯珩開始瘋狂的大笑，額上爆出青筋，紅色爬滿了他的臉部。連船身都在搖晃，驚起水邊的水鳥。

    “你說，若是我昭告天下孫后沒死，會是這樣？”周伯珩突然止住笑聲，陰森森的看著。

    我淡然的說：“孫后已死，一具焦尸。陛下親眼所見的，難道不是嗎？”

    “或許是，”周伯珩詭異一下，“或許也不是！”

    隨即就突然伸出手，要撕下我的畫皮。我眼看他的手都掀開了一個角，船艙狹窄，只能滾到地上躲開。

    周伯珩卻似癲狂般直接撲過來，死死的壓住我的手腳，把我的雙手抓到頭頂，得意的看著我。

    這屈辱的姿勢讓我滿臉通紅，想要努力掙扎，可癲狂下的周伯珩力大無窮，像是巨石般壓制著我。

    “你瘋了！你放開我。”我大吼著，周伯珩卻很是享受般的看著我掙扎的樣子。

    “孫祈星，我說過的。天涯海角，你逃不出我的手心。老天垂憐，有人給我遞消息說你沒死。”

    周伯珩興奮異常說著，連聲音都變了音調。

    “你知道嗎！你知道嗎，知道你沒死的那一刻我多開心啊，哈哈哈哈···”

    我看著周伯珩笑得都扭曲起來的臉，絕望著無法動彈的身體。我咒罵著他卑鄙無恥，周伯珩卻沒有被我激怒。

    反而是滿臉笑意的端詳著我，“其實我不是很滿意你這張臉，沒有從前的十分之一好看。”

    說罷用一只手繼續(xù)抓著我的手腕，死死的壓住，他的力氣詭異的大。

    另外一只手顫抖著用手背上下輕撫我的臉，我的身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讓我看看，久違的孫祈星吧。”周伯珩的臉笑的五官都在扭曲，我死死的咬著牙，眼中滿是淚。

    隨著臉上一涼，周伯珩驚愕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畫皮。看了又看，像是被這稀奇的東西而吸引。

    隨即一扭頭，他的喉嚨里發(fā)出詭異的咳咳聲。隨即渾身顫抖著，大吼一句：“小七！我的小七啊！”

    我死死的盯著他，目前的他神志不清，不知下一步還會做出什么來，我要想辦法掙脫他。

    正想著，水面上傳來聲音。船簾被一把掀開，周伯珩猝不及防的被一腳踹飛。

    我看著趕來的南加，幾欲哭出聲來。南加一把拉起倒地的我，沒有半分的責怪，只是緊緊的抱著我。

    “對不起小七，我來遲了。”聽到南加的聲音，我頓時心安不少。

    被踹飛的周伯珩從癲狂中清醒過來，恨恨的看著相擁的我們。“曲培南加，我本想著以后再收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南加冷冷的望著他，“那又如何，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是嗎？”周伯珩詭異一笑，船外響起簌簌的腳步聲，南加急忙拉著我走出船艙。

    慕容他們一行人雖把船艙包圍，到有更多的人把慕容及我們都團團圍住。

    我粗略的看了一眼，其中不乏弓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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