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稷撕心裂肺的喊著娘親，我身上的傷口傳來劇痛，想著阿凝還在堵著身后的叛軍，我就怒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來。

    承稷哭著撲過來抱著我，“姨母，你怎么了姨母，不要嚇承稷！”

    我強忍著痛苦，扯出一絲笑意摸著承稷的頭說我沒事。稚紅跟鈴蘭，死死的壓著門，東蘭則是插好了門閂。

    可是門外的叛軍不死心的撞擊著門，我們時間不多了，必須盡快找到暗道入口。

    黎安過來扶著我，“還能站起來嗎？”

    我點點頭，借著黎安的力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我看著偌大的宮殿，自上次宮變以后就空置到如今。

    而暗道的入口在哪里，我也不甚清楚。

    門外的叫囂聲更加激烈，門口也被一下下的撞擊著。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起那個時候的帝淵總是一副不慌不忙坐在龍椅上的樣子。

    對了，龍椅！

    或許機關就在龍椅上，我指著龍椅，示意黎安將我扶過去。我們開始在龍椅的上上下下都開始摸索起來，可一無所獲。

    眼看著稚紅還有鈴蘭她們都快要堅持不下去，阿凝還生死未卜。

    我無力的錘著椅面，卻也在低頭的瞬間看到了手柄下一個突起的小珠子。我嘗試著用力一按，前方的墻壁果然應聲而開，是一道暗門。

    我大喜過望，連忙拽著承稷，叫稚紅她們快過來。確認是當初阿爹他們藏身的地道無疑，我把稚紅她們都推了進去。

    承稷拉著我手，喊著娘親。我緊緊的抱住承稷，安慰著他：“承稷乖，你先跟稚紅姐姐她們走，姨母去找你的娘親。”

    稚紅知道我要往回走，死死的拽著我的手。

    “小姐！不能去啊，稚紅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我解開她的手，鄭重的對著黎安說：“黎安，你一定要保護好她們，記住了，珍重。”

    不等黎安回答我，我迅速的跑回龍椅，按下了開關。暗門合攏，承稷跟稚紅的呼喊聲也隨著戛然而止。

    我一個踉蹌，險些就跪倒在地。身上的劇痛已經開始麻木，我用力的又纏緊了幾分手上的布條。

    望著門外的人影重重，阿凝還在外面，我不能丟下她不管。我咬著牙，準備迎接叛軍的破門而入。

    嗖—！的幾聲，我聽到什么東西釘到門上的聲音，我貓著腰湊過去一看，竟然是一個鋒利的箭頭。

    而此刻門外的叫囂聲也停止，卻而代之的是慘叫聲跟兵器向戈的聲音。

    我心中燃起希望，是援軍。我拔掉門閂，打開大門。我的面前是在跟叛軍搏殺的王顯，太好了，我們獲救了。‘

    王顯正在殺敵，分身乏術，我連忙往后跑去。我的心不安到了極點，阿凝求求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可拐過那個回廊，我卻看到渾身是血癱倒在地的阿凝，還有幾個對著她補刀的士兵。

    我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最后只能發出一聲嘶吼。士兵們都轉過來看著我，卻被我撲過去直接踹倒。

    我殺紅了眼，機械得就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一刀又一刀，血液濺進我的眼中，眼前是一片血紅的世界。

    尖叫聲，求饒聲，環繞著我。可我就像是地獄的惡鬼，此刻我只想索命。

    我麻木的一個個殺掉所有士兵，最后在捅阿凝笑得最戲謔的那個男子身上一刀刀的繼續補著，哪怕他早就斷了氣，血肉模糊，可我依舊顫抖著補刀。

    “阿星···”直到阿凝微弱的呼喊，才把我的神智喚醒。我猛地回過神來，看著身下早就不成人性的士兵，頹然的跌坐在地。

    阿凝顫抖著伸出手，我爬到她的身邊。摟住她的肩膀，我想要捂住她的傷口，可我的止不住的戰栗，不敢觸碰她如今千瘡百孔的身體。

    “阿凝，阿凝沒事的，你堅持住，我去找太醫，我去找太醫。”我嘴里喃喃著，可淚水早就滾落下來。

    我在欺騙自己，阿凝已經到了游離之際。

    阿凝被血染透的手指拭去我的淚，她發髻散亂，可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

    “承、承稷···”阿凝的嘴唇努力的擠出兩個字，我忍著淚水，握住她的手。

    “承稷沒事了，她們已經到了暗道里，援軍也到了，你不要睡。”我哽咽著哀求，卻無能為力的看著阿凝的瞳孔開始渙散起來。

    “阿星···”阿凝的眼神開始飄渺起來，可還是緊緊的攥著我是手。

    “這輩子，我最不后悔的，就是跟你做朋友。謝謝你，一直以來相信我。”

    阿凝的氣息開始往外吐露，卻沒有吸入空氣。我無助的大喊著，來人啊救命。

    “以后承稷，拜托你了！”阿凝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出這句話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我呆若木雞的看著安詳的她，就像是睡著了一樣。我渾身的血液涼透，捧著她的臉，嘶喊著阿凝。

    “阿凝—！”我口腔里彌漫開血腥味，我抱著她還是溫熱的身體，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我就這么靜靜的抱著她，就連王顯還有一身盔甲的周伯珩什么時候走到我的身邊都不知道。

    周伯珩面色凝重的看著抱著阿凝不說話，但淚水就像是斷線珠子的我。

    阿凝身上滿是傷痕，那些士兵連個痛快都不給，而是對她進行了虐殺。

    我木然的抬起頭，淚水模糊中看到了一臉愧疚的周伯珩。

    “你，去哪了。”我冷冷的聲音響起，周伯珩垂著頭，不敢看我眼睛。

    我溫柔把阿凝放下，脫下我的外袍蓋住傷痕累累的她。我沖到周伯珩的身邊，縱然他比我還要高大一個頭不止，我還是抓著他的衣領。

    “你去哪了，這個皇宮里，就連個禁軍都沒有！”我大吼起來，一旁的王顯欲言又止，被周伯珩擺手示意。

    “對不起，我···”周伯珩面對我的質問，聲音沙啞。“我們在前面抵御叛軍，原本以為是沖著我來的，可等解決完以后，才發現原來禁軍也被收買了，沒有人來救后宮。”

    “然后呢，你也不來救？阿凝是你的妻子啊，你睜眼看看，她就這么不在了。”

    我捶打著周伯珩的胸口，無力的怒罵著他廢物。

    周伯珩眼中帶淚，未說只言片語。

    而就在此刻，大批的叛軍開始涌入了永樂宮的周圍，把我們團團包圍起來。

    我停止了哭鬧，跟王顯一起作出防備的姿勢。

    “王將軍，前殿的叛軍不是已經解決了嗎？”我問道。

    王顯此刻臉上也是緊張不已，頭上都是汗珠。“臣怕，這不過是聲東擊西罷了。”

    我抱起阿凝，叛軍人數過多，我們不能硬來。

    “將士聽令，退守永樂宮！”王顯一聲令下，我們重新退回了永樂宮內。

    我把阿凝放置好，而此刻叛軍也到了門口。我猶豫著是否打開暗道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叛軍卻不像是要對我們趕盡殺絕，而是停在了門口。兩方皆持械虎視眈眈著彼此，我努力的支撐起身體，握緊骨刀站在王顯的身邊。

    “王將軍，夫人孩子還等你回家，打起精神來。”我提醒著王顯，我已然失去阿凝，不想云知再承受此錐心之痛。

    叛軍往兩邊散開，分離出一條道路來。而原本應該暴斃身亡的李昀，正一身戎裝的從中間走出來。

    他看到了倒地的肖鋒尸體，臉色一變十分難看。

    “陛下，不要再負隅頑抗了，你們沒有獲勝的機會了。”李昀的聲音響起，周伯珩輕蔑的笑了。

    “你一介宦官，想做帝王不成？”周伯珩說道。

    李昀見周伯珩當眾戳他痛處，臉上更是精彩萬分。“下官怎么敢呢，我自會服侍太子登基。陛下就過于礙事了，還請陛下讓開。”

    聽到他提到承稷，又想起死去的阿凝，我不禁怒意直沖。“你做夢吧，前朝余孽，人人得而誅之。”

    李昀的目光從周伯珩的身上轉到了我這里，我始終不明白他為何對我總是包含恨意，一如現在的怨毒的目光一般。

    “至于你，我還有另外一筆賬跟你算。”

    我不卑不亢的跟他對視著，李昀微微一笑。

    “交出太子，否則死無全尸！”

    我和王顯對視了一眼，都緊緊的握住了各自的武器。

    “你可以試試。”周伯珩對質著李昀，像是徹底把李昀的耐心擊碎，李昀輕輕一揮手，叛軍們蜂擁而至。

    “王將軍，萬事當心了！”我最后囑咐了一句，就大吼著沖向叛軍。

    我阿爹的慘死，阿凝的離去，跟南加骨肉分離，這些帳，我都要一筆筆的算回來。

    而李昀也沖了過來，跟周伯珩扭打在一起。我心無旁騖的擊殺著其余嘍啰，第一次殺敵得如此痛快。

    身上的傷口未能愈合，就再度撕裂開。我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腳下踩著一個，前臂死死的卡住一個，一抬胳膊，一刀封喉。

    腳下的那個，對著后心窩就是一刀，瞬間也沒了動靜。我獰笑著抬起頭，此刻的我不比羅剎恐怖。

    周圍的士兵咽了咽口水，猶豫的不敢上前。

    “來，我要送你們下地獄！”殺紅眼的我哪里管這些，直直的撲過去。

    我想著，今日若是死在這里，我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而就在我奮力搏殺之時，外面傳來一聲熟悉的號角。我往外看去，上前的旗幟是云渡的狼兵。

    一個將軍模樣的人呼號著騎馬而來，而他的身邊是銀甲的季麟和阿兄一同飛馳而來。

    這是第二波援軍，我喃喃的叫了一聲南加，有些恍然。而剛才還在跟周伯珩纏斗的李昀，逐漸落入了下風。

    趁我不備，周伯珩也在轉身躲避的那個空隙。李昀的長劍，對準我的心口直直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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