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話 謝謝你陪著我一起奇怪
牛尾膏美如凝酥,貓頭輪囷欲專車。
黃雀萬里行頭顱,白鵝作鲊天下無。
潯陽糖蟹徑尺余,吾州之蔊尤嘉蔬。
熬到好處的牛尾,味美如凝固的酥油一般;左邊是鮮咸口蘑一斤,右邊是煲湯肥鴨一只,湯汁是繞過肥膩的潤香,用刀子切下一塊鴨肉送進(jìn)嘴里,不加任何蘸料,原汁原味的,再配上一口米飯,融化在舌尖的是醇厚的賦味。
戴著眼罩和鼻塞的付美詩握著手中的刀叉,將鴨肉咽下之后,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贊嘆起大戶人家的廚藝:“這款鴨肉的美味就好像風(fēng)情萬種的姨太太,入口即化,肥而不膩,鴨皮爽脆,鴨肉軟嫩,可謂佳肴。”
坐在餐桌對面的祁爸爸不敢置信地問她:“你看都看不到、嗅也沒嗅到,竟然知道這道菜是做的鴨?”
祁媽媽輕咳一聲,糾正天然呆的祁爸爸:“老公,付小姐是對食物過敏,又不是味覺失靈。”
見識到這景象的祁鶴來不得不感慨道:“真是個怪人。”
還在大快朵頤的付美詩一邊咀嚼一邊回應(yīng):“怪人之間才會互相吸引,因為我很怪,他也很怪,彼此陪伴著奇怪。”
“我可愛的弟弟并不是怪人。”祁鶴來反駁:“他只是患有社恐。”
一聽社恐二字,祁媽媽便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她環(huán)抱著自己的雙臂,以一種“吾兒叛逆,傷透吾心”的無奈語氣嘆道:“是啊,雁回小時候明明很開朗的,自從成年之后就不愿意和大家接觸,還時常離家出走,尤其是這一次……是離家最久的一次了。”接著,她將視線投向付美詩身上,難掩嫌棄地碎碎念著:“我也年過半百,還真是頭一遭見到不能正常吃飯的小姑娘。”
祁爸爸也痛心疾首地抹了一把臉,眼里滿是“驚呆了老鐵,這是什么表演”的悲催,并喃聲道:“也許時代的確在變,是我們老了,跟不上時代潮流了。可……可美食主播這種事算是怎么一回事啊?堂堂的繼承人怎么能跑去做廚子,還要放到社交平臺上供人欣賞?又不是古時候的梨園,而且他的行為也稱不上是藝術(shù),只會給家族抹黑罷了。”
祁爸爸的話讓氣氛變得有些凝重,就連努力在調(diào)節(jié)氣氛的祁鶴來也陷入了沉默。
吃飽喝足的付美詩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她摸到餐桌上的紙巾,抽出一張,擦了擦嘴巴。心里卻在回味著祁媽媽和祁爸爸剛才說的那些話。
其實她不是不能理解做父母的會這么排斥她的出現(xiàn),站在一個健康人的角度,她的怪異體質(zhì)的確會讓人退避三舍。
但她并不打算隱瞞,在初次見面就展示自己的底牌也是她早就決定好的,只不過與祁雁回父母的會面被提前了,她在心理上多少有些匆忙罷了。
可是,這個世界本就是包羅萬象的,有美好,也有骯臟,有積極的一面,也有消極的一面,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缺點,完美本身就是不現(xiàn)實的,所以她并不覺得自己的“奇怪”會令她低人一等。
她需要的是被尊重,無論是她本身,還是她的做法,就算不被認(rèn)同,可保持尊重才是每個人最基本的做法。
就像祁雁回需要得到的東西一樣。
“哪怕不認(rèn)同他,也請不要責(zé)怪、埋怨他。”付美詩斟酌著用詞,慢條斯理地說下去:“其實,在我和他相處的時間里,我并不知道他的底細(xì)。可這并沒有影響我對他的判斷,在我看來,他是一個熱情、認(rèn)真、堅強(qiáng)、充滿了責(zé)任心、熱愛自己的理想、從不會輕易妥協(xié)的人。他很努力,也很溫柔,總是默默承受,不愿開口給別人添麻煩,哪怕是超出了自己的負(fù)荷,也絕對不會有一句怨言——但是,這些是建立在尊重他的基礎(chǔ)上。”
祁鶴來轉(zhuǎn)過臉,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付美詩。
她繼續(xù)說著:“我想,是因為我不了解他的過去,他才愿意和我分享他的現(xiàn)在。因為不了解,所以可以完全放松,不必?fù)?dān)心任何人多他有任何他不想去完成的期待,他可以在我這里做他自己,而我,也從來沒有向他隱藏過我的一切。但沒有你們懷疑他患有社恐的話,他一定不會離家出走,也一定不會遇見我,所以如果沒有他對自己熱愛的堅持,我和他的世界,本應(yīng)該是遠(yuǎn)到天涯海角的。然而,我們在一起卻很快樂,祁雁回,他很快樂。”
一句“他很快樂”,令祁鶴來皺起了眉。
祁媽媽也感到不悅地握緊了手指,她輕舒一口氣,強(qiáng)忍住怒意,反問道:“付小姐,你的意思是雁回在我們身邊并不快樂嗎?”
祁爸爸背脊一凜,他擔(dān)心起事態(tài)會發(fā)展成一發(fā)不可收拾的狀況,趕忙和自家老婆岔開話題:“老婆,我們光顧著看付小姐表演她吃飯的模樣了,都沒有吃自己面前的飯菜,現(xiàn)在都涼了,不如我們出去吃頓吧。對面新開了一家川菜館還挺火的,你不是最愛吃川菜了嗎?”
“誰要在這種時候吃川菜,火上澆油嗎?”祁媽媽皮笑肉不笑地拂開祁爸爸的手,一字一頓、夾槍帶棒地說:“老公,我今天身體不是很舒服,吃辣恐怕會雪上加霜。”繼而從包包里掏出一張卡,轉(zhuǎn)向付美詩,推到她的餐盤前:“付小姐,這張卡請你收下。”
被眼罩遮擋住視線的付美詩困惑地歪過頭。
祁媽媽笑意盈盈地說:“這張卡里有五百萬,你拿去隨意揮霍吧,我唯一的條件就是——請你離開我兒子。”
付美詩的身形僵了僵。
“七嬸,這樣不太妥當(dāng)吧,雁回還沒有回來……”祁鶴來面露尷尬。
祁爸爸對祁鶴來搖頭示意:“鶴來,要聽從你七嬸的安排。”
見付美詩沒有接卡的意思,聰明如祁媽媽,立刻會意,明事理的說,“我現(xiàn)在只有這些,但如果你同意的話,我會要管事立刻去我住處再取三張數(shù)額一樣的卡,并且都是送給你的,相信像你這么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一定是個聰明人,畢竟這些錢財足以讓你下半生過的衣食無憂,錢都有了,什么樣的男人找不到,何必只留戀一個祁雁回呢?”
漂亮!這話說的太漂亮了!付美詩聽得心里爽翻天,四張卡里統(tǒng)統(tǒng)都是五百萬是種怎樣的體驗?做夢都不敢這么做!更何況這個數(shù)目足夠包養(yǎng)各種風(fēng)格的小鮮肉組建一個左擁右抱的后宮,她付美詩即將就可以體驗武氏女帝的快樂!
付美詩激動地伸出手,抹掉了嘴邊流淌下來的哈喇子,然而她一開始是狂笑,很快又哆嗦起嘴唇,最后,臉上竟有淚水止不住地流淌下來。
就這么短短的十秒鐘內(nèi),她的情緒如同過山車一樣飆過了無數(shù)個烏七八黑的隧道山洞,數(shù)不清的念頭撕扯著她的腦神經(jīng),譬如“拿錢跑路!4X500就是2000萬啊!先把房子都翻新,坐實拆二代的名聲!”、“可是祁哥如今下落不明,拿了錢就等于拋棄了他”、“到底是誰先拋棄誰的啊?!”、“做人不能忘恩負(fù)義啊,想想祁哥幾個月來的一日三餐、鞍前馬后,怎么能在他最難的時候也跟著一起落井下石呢?祁哥的身邊幾乎團(tuán)滅,只有你還在支持著他的夢想啊!”、“男人算什么?錢才是真的!有了錢還怕沒男人?全球男人三十五億!”
“但……但祁哥只有一個。”付美詩痛哭著趴到桌子上,死死地攥住那張卡,就在祁媽媽認(rèn)為目的即將達(dá)成之際,付美詩“啪”地一聲將銀行卡丟還給了她。
“你竟然不要?”祁媽媽難以置信。
“請別說了!”付美詩痛哭流涕地捂著自己的胸口,“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欲而棄祁哥不顧!但我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拒絕這些的我已經(jīng)遭遇了勝似凌遲一般的痛楚,其實……我……我也不想拒絕啊!”
祁爸爸倒是對付美詩有些肅然起敬的樣子,“能扛得住誘惑,對于這個年紀(jì)的女孩子來說,已經(jīng)打敗了90%的人了。”
祁媽媽卻冷哼一聲:“說明付小姐是個高段位的,畢竟區(qū)區(qū)2000萬和偌大的祁家比起來,當(dāng)然是九牛一毛了。”
祁爸爸墻頭草道:“好像也有道理。”
反而是祁鶴來松下了一口氣,他拍了一下付美詩的頭,示意她別嚎了,然后又說:“沒放棄連綁匪都開價五千萬的祁雁回,算你聰明。”
付美詩的鼻涕泡已經(jīng)從鼻塞里滲出來,她感到芭比Q地停不下這該死的眼淚,一抖一抖地抽噎著:“如果祁哥回來后敢和我提分手,我……我……我就要他賠付我雙倍2000萬。”
祁鶴來哭笑不得:“你拘謹(jǐn)了,至少也該要求賠付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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