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八章 無價之寶
話雖如此,但在場除了宇文赟自己以外,各個都是狐貍精、大狐貍亦或老狐貍,怎看不出他臉上、眼中頗有贊同之意?
甚或連他的心思都猜到幾分,無非是貪圖安逸,不想與敵國征戰(zhàn),沙場涉險,對于突厥和親結(jié)盟之議自是求之不得。
尉遲迥率先回應(yīng),“突厥一直庇護(hù)偽齊余孽,對山東之地賊心不死,近來又屢屢犯我邊界,殺我官民,更謀刺先帝,陛下若是善罷甘休,豈非惹天下人恥笑?”
楊堅緊隨其后,“突厥乃虎狼之輩,亡我之心不死,和親之議未必可信,吾等不妨提出讓突厥先送來北齊余孽的人頭,以示誠意,再談和親修好事宜!”
李穆慢吞吞道:“和親之盟事關(guān)重大,或可放在明日的朝會上,讓文武百官集思廣益,以策萬全。”
幻魔一號冷眼旁觀,將三位宰輔的表現(xiàn)與尊主對他們的判斷批語一一對比,不由大為心折:尊主所言不差,尉遲迥因?qū)O女成了五位皇后之一,地位穩(wěn)固,日見驕橫楊堅看似中規(guī)中矩,實則跟尉遲迥一樣包藏禍心,二人都是想跟突厥開戰(zhàn),并看準(zhǔn)了宇文赟貪圖享樂,必不愿御駕親征,那么二人就可尋機(jī)掌握兵權(quán),圖謀大事李穆則老尖巨猾,不求上進(jìn),只想明哲保身,所言模棱兩可,和稀泥也。
宇文赟對三人的諫言暗感失望之余,唯有看向幻魔一號,“不知太傅有何教朕?”
幻魔一號暗忖:對付宇文赟這種人,必須對癥下藥!
當(dāng)下微微一笑,淡然自若道:“陛下難道就不曾懷疑,突厥此時提出和親之議,實乃醉翁之意不在酒?”
宇文赟神色一奇,“此言何意?”
幻魔一號娓娓道來,“陛下初掌社稷,突厥上下不知陛下何等樣人,不知陛下是否仍如先帝那般英雄了得,故此假借和親之名對陛下加以試探,以圖將來!
若是陛下輕易答應(yīng)了突厥的和親,突厥必會以為陛下怕了他們,不敢與他們開戰(zhàn),那么突厥定會毫不猶豫地盡起數(shù)十萬狼騎南下來犯”
宇文赟心頭一咯噔,他之所以想同意和親,正是不想打仗,若是一同意和親立馬就會被打,那他說什么也不干。
“若朕拒絕和親,那么突厥就不干來犯了?”
幻魔一號沉吟道:“也不盡然,若是突厥以為陛下欲繼先帝未竟之志,跟他們死戰(zhàn)到底,那他們未必不會趁著陛下初掌社稷,軍政未穩(wěn)之際,揮師來犯,以求勝算更高。”
“同意不行,和親也不行,那要怎么辦?”宇文赟一臉苦惱,忍不住異想天開,“要是突厥的大可汗也死了,突厥上下不就沒空來找朕的麻煩了?”
在場諸人一齊嘴角抽搐。
尉遲迥見宇文赟對自己不以為然,卻對裴矩言聽計從,心里暗暗惱火,此刻聽得宇文赟之言,忽然腦際靈光一閃,高聲贊揚道:“陛下妙計,可安天下!”
其余人嚇了一跳,就連宇文赟這個正主也大吃一驚,旋即暗暗羞惱:不就是隨便幻想一下嘛,用得著如此反諷于朕?
卻見尉遲迥的視線轉(zhuǎn)到幻魔一號身上,“畢玄乃草原之武尊,裴太傅亦為我大周之劍神。畢玄既可不遠(yuǎn)千里,前來刺殺先帝,那裴太傅何吝于北上草原一游,為陛下取回佗缽可汗的項上人頭?”
“此言大善!”宇文赟龍顏大悅,鼓掌應(yīng)喝,他心性涼薄,絲毫不考慮此議的危險及尉遲迥的包藏禍心,只滿眼希冀地看向幻魔一號,“若是太傅能夠取來佗缽蠻子的人頭,朕必不吝于太傅裂土封王!”
諸人固然眼紅裂土封王的天大好處,但也明白那是奢望,唯有尉遲迥陰測測地盯著幻魔一號:王爵雖好,就怕你一去不返,沒機(jī)會受封!
然而大出眾人意料的是,幻魔一號竟沒有過多猶豫,蟄龍劍鏗鏘出鞘,斜指長天,氣勢凌云,斬釘截鐵道:“陛下之意志,即是臣劍鋒所向!君憂臣勞,何須封王許愿?”
其實幻魔一號如何不知,此時無法拒絕,否則必會惹起宇文赟的不快,從而失去一貫以來的信任,但他心里亦冷笑不已:爾等凡夫俗子,又怎會明白尊主的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別說取區(qū)區(qū)一胡酋的首級,就是盡誅突厥高手大將、王公貴族,也不過探囊取物爾!
馬車粼粼,幻魔一號端坐在寬敞雅致的車廂里側(cè),瞇眼養(yǎng)神,氣度凝然。
輕風(fēng)掀開車簾,他眼縫余光一下子落在馬車前方的一對護(hù)衛(wèi)身上,那是晉國公的部曲,少部分的骨干來自于裴氏一族的旁支子弟,大部分來自于周滅齊之戰(zhàn)收降俘虜?shù)凝R軍將士。
一時間他忍不住浮想聯(lián)翩,部曲亦稱家兵、私兵,乃世家大族、高官顯宦的私有武裝,是地方勢力坐大的根本,亦是武將反叛禍亂之源。
“若要長治久安,法治立威,德治施恩,雙管齊下,始有奇效,似部曲、私兵、親兵等公器私用之例實屬遺禍無窮,還有開府建牙制度,都必須嚴(yán)令廢除、禁止”
“咦?他怎么來了?”
街道正中,一個矮胖青年躬身抱拳,神色謙恭,“大哥在上,小弟安隆拜見!”
“上車吧!”
矮胖青年目光一奇,車廂里傳來的聲音與他之前在巴蜀棧道所遇的那位花間派師兄截然不同,但他還是還是依言繞過護(hù)衛(wèi),麻利地上車。
畢竟,商人最重消息靈通,不論他自己所打聽到的事情,還是從陰癸派得來訊息,均明白無誤地告訴他,裴矩就是那位師兄在大周朝堂的化身。
掀開車簾,所見的也是一張陌生面孔,但安隆絲毫不以為怪,再次抱拳一禮,才坐在左側(cè),笑瞇瞇道:“年余未見,大哥風(fēng)采更勝往昔,顯是圣法更上重樓,小弟特備薄禮,以作恭賀,還望大哥不棄。”
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個長條狀紫檀木匣子,雙手遞將過去。
“你有心了”幻魔一號微微一笑,接過匣子,一邊緩緩打開,一邊饒有深意地瞥了安隆一眼,淡淡道:“觀你一身氣息偏于陰寒,唯有心脈附近隱現(xiàn)灼熱,火氣匯聚,分明已在你派的天心蓮環(huán)上登堂入室。
外加你這身寬體胖,心臟蓬勃及血液含量遠(yuǎn)超常人,足可比其余修此功者多發(fā)出兩三記灼熱蓮勁而不虞損傷心脈不錯,不錯!”
安隆神色一動,悄然放松下來,訕笑道:“什么都瞞不過大哥慧眼!”
幻魔一號從紫檀木匣內(nèi)取出一根卷軸,拆開之后,才發(fā)現(xiàn)卷軸厚紙僅是裝裱之用,其上貼著一張接一張古舊斑駁的桑皮紙,墨跡滄桑,至少也是五六百年前的古物。
“嘶”
倒吸冷氣的聲音響起,幻魔一號目露精芒,神色肅然,“竟是董仲舒手書的春秋繁露無價之寶,無價之寶!”
作為提出“天人感應(yīng)”及“大一統(tǒng)”學(xué)說,諫言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使儒學(xué)成為中土唯一正統(tǒng)思想的儒家絕代宗師,董仲舒的大名對于魔門中人來說,尤為如雷貫耳。
正是此獠,以儒家學(xué)說為基礎(chǔ),以陰陽五行為框架,兼采道、墨、名、法、陰陽等諸子百家的思想精華,對先秦儒學(xué)加工改造,建立起一個具有神學(xué)傾向的新儒學(xué)思想體系,卻又將諸子百家其余的一切異己思想打為異端邪說,乃有魔門及天魔策之由來。
而春秋繁露,正是董仲舒晚年學(xué)問大成,以陰陽五行和天人感應(yīng)為核心理論,對春秋大義加以引申和發(fā)揮,囊括其一生所學(xué)所悟,嘔心瀝血而成的經(jīng)典巨著。
此書殘篇副本流傳頗廣,但董仲舒手書的原本,恐怕當(dāng)世已唯有眼前這一卷了,其珍貴之處,正在于此!
所謂往往最關(guān)注、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敵人。魔門固然視董仲舒為死敵,但也唯有魔門才會不計一切地將董仲舒的手稿恒久保存下來。
安隆察言觀色,笑呵呵道:“因年代太過久遠(yuǎn),多多少少殘損了十之一二。”
“縱然只余十之一二,也是無價之寶,何況尚存十之**?”幻魔一號小心翼翼地將卷軸收起,重新放入木匣,“這東西很好,深得我心你既奉上如此厚禮,若有所求,不妨直說。”
安隆誠意拳拳道:“大哥收下此物,已是看得起我安隆,只盼大哥不吝折節(jié)下交,認(rèn)我這個小弟,我又豈會不知自量,奢求更多?”
幻魔一號微微一笑,如何會把這等商人慣用的拉關(guān)系的場面話當(dāng)真?但嘴上當(dāng)然是另一套說辭,“那好,今日我就認(rèn)下你這兄弟!
既然是兄弟,自當(dāng)有福同享,如今哥哥我在大周的地面還吃得開,以后小豬你的商隊都可插上我晉國公的旗幟,包保在各個關(guān)卡暢通無阻,賺得滿盆滿缽。”
“小豬?”安隆嘴角抽搐,卻不敢反駁這個讓他心痛的昵稱,否則難保對方借機(jī)翻臉,這并非不可能,而是魔門中人慣用的賴賬計倆。
但對方的回報這么快,還是讓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原本送出這份豪禮,正是要換來大人情從而與對方拉近關(guān)系,可對方明顯不好相與,竟立時還以人情,雖落得個兄弟相稱,卻是無甚真情實意。
好在安隆非是輕易放棄之人,既知此次難遂心意,便不為己甚,滿臉堆笑道:“多謝大哥給予小弟狐假虎威的機(jī)會,今后插上大哥旗幟的生意,都會定期向大哥府里送上三成紅利。”
“嗯”幻魔一號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道:“若要做生意,我這里還有幾個秘方或可大賺特賺,例如玻璃、肥皂、香水、冰糖”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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