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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來年 修


  待在房間里,不安分的油燈爍爍閃閃,一跳一跳的,圖樂無聊地一只手支著下巴,揉揉眼,這天色已然是星月尚未,要黑不黑。

  拂過腰際的掛件上,圖樂摩挲著,閑來無事又扯下來看了看,先前差一點就步入了烹羊宰牛且為樂結(jié)局的龜殼正用一根紅繩編成一張秀氣的織網(wǎng)兜在里頭。

  樾涿和她一個有意一個無心,一道誅了龜心,逼出來一個鳥頭來。

  龜殼被掏出來不帶一點溫柔地丟在桌子上,彈了幾下后從龜殼里探出來一個鳥頭,四只爪,一條蛇尾,圖樂一眼就得出判斷,這家伙果然還是比較適合下火鍋,還是麻辣的。

  這小龜妖此時極為氣郁地看著圖樂,似乎回想到了在膳房里不太美好的邂逅。

  圖樂對著小龜看了片刻,問道:“喂,小家伙,你真的確定和我們一起走了?”

  小龜笨拙地拖著龜殼,調(diào)個頭來對著圖樂,不屑地撇撇嘴:“你這網(wǎng)兜都弄來把我掛在你身上了,還裝腔作勢問個屁咧?”

  圖樂聽聞,挑了一下眉,覺得這只烏龜有點刺人,是快欠刮鱗的料。

  兩根手指捏住小龜帶著鱗片的尾巴,把它倒著拎起來,還一邊晃蕩著它,“熟的都可以回鍋,何況你還是只生的,你若是想走,好啊,油鍋還熱著,我送你下去如何?”

  小龜聽聞這番生動活潑的食法描述,縮了縮頭,噤了聲。

  圖樂琢磨著小龜妖說過他們旋龜一族有什么特殊功效之類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口胡謅的,開口問道:“你們所謂的功效是什么?”

  小龜妖猶豫了一下,道:“其實也沒什么,只是將我們佩帶在身上,則耳不聾,亦可療足,因著有不錯的藥性,我們因此沒少被捕過,如今也稱得上是'門衰祚薄'這四個字了。”

  “我們旋龜是治水的角色之一,而不知哪里的狗屁謠言說我們的背上馱著息壤,也不知何時成了大家口中吉祥物,成了延年益壽的代表,個個都跟得嗑了藥一樣競相捕捉我們,所以這日子一向都只能得過且過。”

  簡而言之,圖樂就姑且理解為,這旋龜就是送給老年人家的絕佳禮品,不過擱在她身上作為閑置觀賞物,倒是暴殄天物,可惜了些。

  圖樂把旋龜塞進(jìn)了這紅繩編網(wǎng)里,有些詫異地看著這用來兜住龜殼的小網(wǎng),這是樾涿自己編出來的。

  當(dāng)時,圖樂看著龜殼不大不小,正好她一個拳頭大小,隨口問樾涿他能不能弄個什么東西來裝龜殼時,沒想到樾涿笑著欣然答應(yīng)了,說他自己會做一個小網(wǎng)給自己。

  而當(dāng)圖樂拿到樾涿給來的小網(wǎng)時,忽然覺得這只黑雀兒不去當(dāng)織娘真是太可惜了。

  瞧瞧這鉤花鏤空的小網(wǎng)兜,上面還串著幾顆打了洞的七彩瑪瑙小珠子,下頭還墜著蛋黃色的流蘇,精致得無與倫比。

  自帶一種亮瞎眼的光芒。

  圖樂暗自嘀咕這丫只怕是平時沒少做窩吧?挺有能耐哈?

  圖樂忽然沒來由地想起了有人說,如果一個男人能像一個女人一樣能干,那就絕對不能放過那個男的。

  前面半句圖樂明白,就像樾涿這般心靈手巧的意思,可后半句......

  嗯,像這種和女人搶活計的就應(yīng)該不留下來過好日子!還留下來干啥?留下來鄙視她的?滾蛋!

  圖樂琢磨著得給這只喜歡吱吱吱又愛織織織的黑雀找點岔子了。

  正腹誹著,門口忽然傳來輕輕的叩門聲,一道軟軟的聲音響起:“小圖姐姐,在嗎?”

  圖樂一聽,立馬利索地站起身,這朵萌小花來找她,不可怠慢,不然還是有一定程度會被掃地喝西北風(fēng)去的。

  一把抓過龜殼,開了門,就看見妃霧探頭探腦地看著她:“小圖姐姐陪我聊天吧,晚上真的好無聊,在昨晚之前我已經(jīng)好久沒和其它生物聊過天啦!”

  圖樂:“......”

  聊天?大晚上?有沒有搞錯?

  她知道她看起來是很閑,所以這熊娃子是讓她來打腫臉充知心姐姐?她是不是本色出演應(yīng)該拆了那水池子?

  這些念頭在圖樂腦海里就如幾道流星,擦出點苗頭就又立馬滅了。

  陪著妃霧到了水榭邊,一坐下就沒來由的冷了場,圖樂張張口,有些詞窮,這小花不開口“吐”點東西她也沒啥好扒拉的,這喜歡翻土的也得有泥巴啊。

  空手套白狼這一道理倒是不適合安在嘴巴上。

  撓撓頭,圖樂干干開口:“今天那個,今天太陽挺不錯,呃,荷花開的很燦爛。”

  妃霧有些忿忿然,嘟著嘴:“就是,明明每次我開沒開花阿榭都會夸我好看的啊!真是的,越來越不可愛了。”

  圖樂有些啞然,她發(fā)現(xiàn)這個話題似乎不太好聊。

  圖樂擠了擠腦汁,換了個話題,問道:“那個什么,樂榭之,他的身體怎么樣了?”

  在水榭旁,妃霧兩只小腳丫子不斷踢著池水,擊起一大片水花來,似是抱怨:“怎么樣,還能怎么樣!他自己身體不好,病歪歪的一號人類卻又不聽話,三天兩頭就有事沒事就往外頭跑,連衣服都不加一件,我是住在水池子里的小花精,連個具體的人形都沒有,時時刻刻去監(jiān)督什么的事情根本就是扯淡嘛!”

  嗯,確實是扯淡,扯得還忒濃了點。

  圖樂看向遠(yuǎn)方水池里的紅蓮:“他只是想多看看你而已。”

  指了指一池子里爆滿的荷葉荷花,圖樂好奇道:“對了,小霧,你只是一朵只有十來年的菡萏,是怎么會聚成這時有時無的人形的?”

  妃霧托起她粉糯糯的臉頰,漸漸收了腳蹬水花,目光看著月影浮水,愣愣道:“說來話長呢,十幾年前的事兒啦。”

  “那時候,我還只是一枝初長成形的菡萏,因為修建樂府,于是跟著一堆荷花泥巴移栽了這里的池塘......”

  ......

  那時樂府還有許多的人在,一道被送往樂府的小菡萏也就安安心心的住下來了。

  因為道行不深,修為不夠,小菡萏就還只是一株菡萏,但是每一株植物都是有生命有靈魂的,有時候他們的靈魂會以人形示人,不過,這畢竟和化人形還是有區(qū)別的。

  一到了夏天荷花盛開的季節(jié),世間總不會少了總是手癢會去辣手摧花的一類人。于是從仲夏一直延伸到初秋的這段日子就是小菡萏蒙著淚細(xì)數(shù)一池子花瓣的日子。

  入住這里的第四年的夏天,小菡萏這朵發(fā)育遲緩的荷花總算是還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終于也可以自己吐露花苞了。

  不過即使先天不足,然而在后天的運氣上,小菡萏相比其它菡萏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在一個午后,小菡萏淚汪汪地面對這一片百花殘的景象,心疼得無以復(fù)加。正對著一干菡萏花瓣尸首嗷嚎著,卻見到一位溫潤如玉的白衣少年走出來。

  面對著零落得慘兮兮的花瓣,白衣少年臉色極為難看,就像這荷葉下黑不溜秋的淤泥一般。

  “今后所有損花折枝者,棍棒伺之!”

  不長腦也沒長眼睛的小菡萏才曉得這位白衣少年原來是自己住了四年池子的主人,也是當(dāng)了她四年的房東,姓樂名榭之。

  樂榭之轉(zhuǎn)頭看向一池荷色,露出一個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好了,這樣的話以后就不會有人敢傷害你了呢。”

  小菡萏疑惑不解地嘀咕道:誒?他是在和我說話嗎?可他明明看不見我的啊,真是個奇怪的人類呢!

  “自那一天以后,一整個夏天,阿榭都會常常在這片池子邊作詩描畫,或是撫撫琴,同時再也沒有人和其它妖怪來趕打我的花朵的主意了,也就是那個夏天,阿榭修建了這座畫樓,而我則是努力地生長,把這座畫樓環(huán)繞在其中。”

  妃霧彎了月牙般的眸子,看著水榭一旁的畫樓對著圖樂絮絮道,又低頭瞄了一眼窩水里安靜下來的錦鯉道:“后來啊,阿榭看著水池只放了荷花寥落了些,怕我寂寞,又加了一籃子錦鯉到了水池中。”

  “可是.......”妃霧嘟著嘴道:“可是阿榭不知道那些魚真的好腥味。”

  “那個夏天,我還只是一株菡萏,沒人知道我的存在,也沒人注意到我過,我就這樣浸在沁涼的池水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如行云流水般地從這扇樂府大門來來去去。”

  “我聽見人們說那個夏季尤為炎熱,聽見短工們背后里說樂府工錢少,說阿榭是個病秧子,說這個樂府遲早會沒落下去......”

  ......

  小菡萏正趴在水池子里逗著新來的幾條紅頂小鯉魚,忽然看見門口進(jìn)來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者。

  于是小菡萏樂呵呵地松開了被葉子裹住的錦鯉,撥開大傘一樣的荷葉到了水榭旁,倚著池子。小菡萏只是個荷花聚起來的靈,人看不見,而她也不能離開本體,離不開水池,像菡萏這般水養(yǎng)扎根的植物來說,池子就是她的家,也是她的枷鎖.......

  老者面目和善,帶著絲絲縷縷的藥香味,路過了池子,小菡萏知道這是樂府請來的醫(yī)師。只見這位醫(yī)師進(jìn)去了樂榭之的臥房,不久出來時還和樂榭之隨身管家細(xì)細(xì)叮囑道:“......記住了,荷花能去濕消風(fēng),荷葉解熱毒,和那些草藥摻合,雖根治不了,但也能一直這么緩緩下去......”

  小菡萏聞此一愣:噯?是在說我嗎?不會吧?!

  送走醫(yī)師,站在門口的管家一眼就看到了一池開得一派喜慶的荷花,于是沖著這邊不緊不慢地走來......

  朦朧的夏夜,晚風(fēng)微熏。

  樂榭之緩緩踏出房門走到水榭旁,看見了幾處折了花葉的綠莖......

  小菡萏躲在荷葉叢里還在哭喪著臉。

  剛剛那個管家下手好重啊,揪了她好幾片才長出來不久的嫩葉和一朵花,她的金豆豆當(dāng)時一下就出來了。

  果不其然,當(dāng)一株有藥性沒人形的花草,風(fēng)險可不是一星半點兒,而是星漢燦爛。這完完全全很棒地詮釋了魚肉和刀俎的“和睦共處”關(guān)系。

  冤有頭債有主,見著這位罪魁禍?zhǔn)讈砹耍≥蛰踢在氣頭上,自然沒心思搭理他,只是默默祈禱著已經(jīng)被送進(jìn)肚子里的花花葉葉們一路走好不送。

  樂榭之輕撫著一朵花苞,垂下眼簾,輕聲道:“很疼吧?對不起,我的病連累你了……”

  誒?小菡萏聽聞樂榭之這么說道,不由一愣。

  “你一定很厭惡我吧?”樂榭之?dāng)D出一絲苦澀的笑,默了默,低聲道:“辛苦你們啦……”

  自此以后,小菡萏就發(fā)現(xiàn)樂榭之漸漸拒絕服用那老醫(yī)生開的藥,即是咳得天翻地覆了也是倔著性子不肯吃。

  小菡萏先前倒是不曉得這樣一個看起來溫潤如玉,笑容淺淺的病弱少年,腦子里愣是擰了一根結(jié)實耐用的稻草結(jié)。

  小菡萏忽然覺得,這人,好像也沒那么討厭誒......

  那老者見此實在沒轍了,只好將就著換了一副藥,只不過藥效自然也差了些。每當(dāng)小菡萏看見樂榭之咳得肺都快蹦噠出來的時候,只能干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何必呢?吃她幾片葉子不就好了嘛,大不了自己努力一把再多長長就是了,就算樂榭之哪天心血來潮或者突發(fā)奇想要把她當(dāng)飯吃,都吃不死她的,真是個怪人.......

  但是.......

  小菡萏忽然覺得心里有些滯哽……

  “就算阿榭的身體病歪歪的,他也總會抽身出來看看我,夸贊一番我的花葉。”

  “阿榭的身體就想快要傾覆的大廈,一天天地下去,而府邸的人也越來越少,我聽到他們害怕阿榭的病可能會傳染給他們,他們嫌棄阿榭晦氣,他們覺得待在樂府沒有出路沒有好的前途......”

  “當(dāng)我看見真的看見這座一直養(yǎng)著我的府邸慢慢沒落時,當(dāng)我看見阿榭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他時,阿妃的眼睛就好酸.......”

  不知何時起,樂榭之喜歡對著一池菡萏彈琴聊天,迷迷糊糊智商明顯只是一群草履蟲水平的小菡萏卻極為奇怪的能聽懂樂榭之的琴音而只有只有這時,樂榭之才會露出暖意宜人的笑顏。

  只是外界有謠言說樂府的大樂師舉止詭異,性情怪異,乃不祥。

  于是府中的人就想指間的沙礫一般,不經(jīng)意間就不見了,甚至是樂榭之身邊的那個管家也再一天清晨后再也沒有回來了,只留給妃霧一個離去的背影。

  樂榭之每每只能自己有些吃力地抱著琴來池邊撫琴。而有一次樂榭之在畫樓飲茶,咳嗽時一不小心手一滑跌碎了瓷杯。四下無人,樂榭之只能自己彎著腰一點一點艱難地拾起一片片碎瓷片,一邊時不時捂住嘴壓抑著咳嗽......

  她想化人形來陪伴在樂榭之的意念不斷如同烈酒般越來越濃烈……

  “常駐在府里的人終于都走了,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短工,他們總是只曉得一直往前趕路,卻忘了他們回頭看看所駐足停留過的地方,而我一直扎于此。”

  “那個夏天格外的悶熱,我一直努力開下去,努力去陪著他在這個空落落的家里,這也是我的家,而阿榭是我的家人,我不能丟下他。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度過了一個夏天,一個秋天,到了冬天......”

  “很奇怪吧,一株花無視四季更迭,違背自然規(guī)律,只是因為想陪在一個人類身邊,竟會去追求常開不敗。”

  “阿榭他身體不好,又不會自己照顧好自己,一次阿榭咳血,血滴在池水暈開來,我強烈想化人形的意念融合了他的血,就這樣勉勉強強還算化個人形了......”

  “后來他取'杳若緋霧'中的'緋霧',給我取名為妃霧。”

  圖樂有些乍舌,沒想到這朵小菡萏精和人類還有著如此蕩氣回腸的故事在其中。不過雖然這故事里每一個字眼兒圖樂聽得懂,但這些字詞糅合出來那綿綿意境就如聽樂榭之彈琴一般,圖樂只見皮毛而不知其神韻。

  圖樂看向一池碧水,沉默了一下,拿起一根長樹枝往池中間被荷葉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水下使勁一劃,撈起一大片烏黑綿軟的莖干,顯然是壞死很久一直泡在池水里。

  挑近到跟前,圖樂仔細(xì)看了看,皺皺眉,轉(zhuǎn)頭對著妃霧淡淡地問道:“其實你......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和樂榭之說?”

  妃霧怔怔地看著自己被圖樂挑出來的葉片,帶著明亮的笑容卻輕嘆道:“是啊,壽命,快到盡頭了呢……”

  忽然,妃霧似乎想起來什么,抱住圖樂的一只胳膊,難得露出幾分認(rèn)真道:“小圖姐姐,我就把阿榭托付給你了”

  圖樂:“......啊?”

  妃霧樂顛顛地說道:“我把我所有的妖力都灌給阿榭,阿榭的病肯定會好起來的!那時候你們就可以帶著阿榭遠(yuǎn)走高飛了!”

  還飛!這是想飛去哪?

  圖樂這下明白了,但是這算是哪路來的餿點子,交代遺囑?還是臨終囑托?

  探手蓋上妃霧的額頭,疑惑道:“沒燒壞啊?”

  妃霧掰下圖樂黏糊在她額頭上的手,道:“我是認(rèn)真的,我希望阿榭活下去。”

  圖樂看著妃霧,毫不猶豫說道:“可你會沒命的。”

  “阿妃知道,但是如果這樣,阿榭他肯定不同意的,所以你就別告訴他了,啊?怎么樣?一切塵埃落定,你就告訴他我花敗了,我只是一朵荷花而已,他會忘記的。再說反正我也活不了太久了,不如幫一把阿榭吧,也算積點德吧。”

  靜靜地看了一會妃霧,一雙粉色眸子中閃現(xiàn)的堅定和執(zhí)著,讓圖樂忽然覺得這朵冒失的小菡萏精忽然長大了許多。

  圖樂頗為無奈用手扇了扇風(fēng),嘆了一口氣,點點頭,“好吧,我知道了。”

  妃霧看見圖樂同意了,笑得心花怒放,“謝謝啦,到時候還需要姐姐幫忙呢。”

  ......

  圖樂看著妃霧樂呵呵地蹦跶回了池子里,看著她隱去身影,圖樂卻有些迷茫......

  “小圖,真的要幫她嗎?”樾涿不知什么時候從一旁的角落里走了出來,似笑非笑地瞇著眼睛看向圖樂。

  “啊,你都聽到了?從哪里開始入耳的?”圖樂心虛地看了一眼樾涿,有種莫名被抓包的感覺。

  “嗯,從你胡編亂造開始,我說你眼睛蹦哪去了?今天霧霾天呢,還太陽?”樾涿細(xì)長的眸子里帶著狹促的笑意看著圖樂。

  圖樂心道:這丫不僅會掐時間來,還愛掐字兒!

  看著遠(yuǎn)處的荷影在月光下鍍上了一層銀白,圖樂點頭道:“幫啊。”

  樾涿問道:“那你準(zhǔn)備怎么處理樂榭之?”

  “他?既然小霧說了,那就把他打包帶走得了。”

  樾涿:“......”

  小姑娘果然辦事直率痛快,這福氣一般人是沒精力去品味一番的。

  吸了一口氣,樾涿帶點笑搖搖頭,只是其中有些她說不上來的神色在里頭,“一道帶走?小圖你真的只把他當(dāng)作一個東西了么?”

  圖樂疑惑不解:“咦,樂榭之難道不是個東西?”

  樾涿:“......”

  天,他該怎么和這熊孩子交流?莫不是老天看他福大命大,又欠揍耐磨的,特地派了這丫頭降他?

  自己除開這一身堪稱極品的皮囊,就剩這一個舌頭長的優(yōu)點了,然而在這眼睛半瞎不識貨的小丫頭身上似乎討不到一文錢好處。

  樾涿發(fā)現(xiàn)他完全不能用尋常視角去和圖樂討論一個正常的問題,也別指望這樣就可求得到一個稍稍靠譜的答案。

  看著圖樂,樾涿揣度片刻,換了一個問題道:“你覺得樂榭之會樂意這樣么?”

  圖樂雙手一攤,“為什么不會,他可以活下去了。”

  “可是他卻少了一樣?xùn)|西。”樾涿噙著淡淡笑意和圖樂說道。

  “是什么?”

  樾涿惑人的笑意退成淺淺的微笑:“是愛……希望能和對方在一起,卻更加希望對方比自己過得更好。小圖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不明白吧,沒事,這些大道理我可都懂呢,還可以慢慢教你,不收費的。”

  難得碰上樾涿大發(fā)慈悲心,圖樂卻搖搖頭,認(rèn)真道:“不,我不想學(xué),有人告訴過我,最強烈的愛都根源于絕望,最深沉的痛苦都根源于愛,如此這樣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

  樾涿一愣,斂了淺笑,頓了頓,又重新勾起招牌不正經(jīng)的笑容:“既然小圖不明白,那么我還是建議你去和樂榭之談?wù)勗贈Q定吧。記住,不談花精所說。”

  “嗯。”圖樂起身就走,回應(yīng)了一聲。

  走了一半,圖樂忽然是想到什么似的轉(zhuǎn)頭望向還倚在紅墻邊的樾涿,好奇地問道:“你好像很懂這東東?”

  樾涿聞此,一雙桃花眼盯著圖樂,忽而露出一抹笑,道:“懂,當(dāng)然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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