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馳平息了一下火氣，方才走進(jìn)了他母親的房間。剛一進(jìn)門，就聽見薛云婧在低低啜泣，薛老夫人正摟著薛云婧輕聲安慰著，他的娘子馬氏站在一邊，正慢慢地勸著。

        薛馳一下子就慌了，他忙上前問安：“母親……母親安好？”

        薛老夫人怒道：“你還知道回家來啊？看把你妹妹氣得！”

        薛馳心虛，他低低地說道：“母親……當(dāng)時(shí)也是出于無奈……”

        薛老夫人嘆道：“我都聽你妹妹說了，你也太任性了！雖說燕王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可他畢竟是皇子，又是人家的生辰宴！你干嘛要那么砸人家場子啊？”

        薛馳垂著頭一言不發(fā)，薛云婧哭道：“我當(dāng)時(shí)都那樣替他求情，可他還是……若不是殿下手下留情，也不知打得什么樣子！”

        薛馳有些窩火，他不耐煩道：“什么手下留情！我還不知道你？早就認(rèn)準(zhǔn)了蕭戎做妹夫，不然干嘛這么向著他說話？”

        一句話把薛云婧說怔了，她指著薛馳大哭道：“我怎么向著殿下了？還不是擋在你前頭嘛！母親，您看哥哥啊……”

        “馳兒！怎么說話呢？！”薛老夫人大怒，“非得鬧得不得安生才好嗎？這么大了還不懂事，要是你父親還在，我哪用和你操這么多心……”

        說著，她心頭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薛馳見母親哭了，心里頓時(shí)后悔不迭。

        其實(shí)他也不是故意的。鬧了這一遭，不僅沒得到好，反而惹人恥笑，他早就窩了一肚子火了。

        關(guān)鍵是，蕭戎最后給他掉了個(gè)包，還讓他有苦說不出。

        夫人馬氏適時(shí)地給他端了一杯茶，并使了個(gè)眼色。

        薛馳會意，他忙端起茶走到薛老夫人面前：“母親，是孩兒的不是！孩兒喝多了酒，一時(shí)上頭混說的。”

        “你這沒良心的倔牛！”薛老夫人沒有接他的茶，她一邊哭，一邊罵道，“你父親是長子！祖宗掙下的家業(yè)輪到了他，也就輪到了你。你覺得你當(dāng)了家，我就說不得你了？告訴你，我好歹還是你娘，還生了你一回！你去一趟王府，禮也送了，人也到了，偏偏還沒落到好！你說你到底會不會做事？”

        說著，薛老夫人流淚道：“干嘛非要爭這番閑氣……”

        薛馳聽了，心里頗感不屑。在他看來，得罪個(gè)燕王沒什么大不了的。

        薛老夫人絮絮叨叨說了半晌，方才接過了茶杯。哄好了母親和妹妹，薛馳帶著夫人馬氏走了出來。

        薛馳嘆道：“你站了很久吧？辛苦你了。”

        馬氏淡淡地說道：“當(dāng)兒媳的服侍婆母，這都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

        “渡哥兒怎么樣了？你來了這么長時(shí)間，他會不會哭？”

        “有奶娘看著呢，估計(jì)沒什么事兒。”

        薛馳停住了腳步：“那我去看看他。”

        “哎！”馬氏一把拉住薛馳，“渡哥兒估計(jì)這會兒睡了，你渾身血?dú)猓瑒e再驚了他。先到我房里擦擦藥吧。”

        “好。”

        二人慢慢走進(jìn)了房間。馬氏幫薛馳脫下了衣裳，方才去尋藥。哪知道金瘡藥偏生用沒了，馬氏便出了門，打算親自去書房拿。

        沒想到這一去就去了半晌，待她再回來時(shí)，薛馳已經(jīng)躺在床上鼾聲大作了。

        馬氏輕嘆一口氣，她拿起手巾細(xì)心地為他清理傷口。就在這時(shí)，薛馳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而把馬氏嚇了一跳。

        “官人沒睡啊？”

        “你弄疼我了。”薛馳睜開了眼睛。原來適才他確實(shí)迷迷糊糊睡著了，恍惚間又夢見賀雙卿和他對峙的一幕。

        那丫頭威脅說要卸了他的下巴。馬氏的手在他臉上一碰，他一下子就驚到了。

        他自嘲地想：還真被那個(gè)小東西嚇住了，哈！

        “官人既然沒睡，那就擦了藥再睡吧。”馬氏繼續(xù)為他清理傷口，“我剛聽下人說，官人帶回來個(gè)妾室？”

        “嗯。是蕭戎給的一個(gè)丫頭。”

        “哦。那丫頭是誰呀？”

        “好像是叫玉蕊的……”薛馳想了想，“大概是這么個(gè)名字。”

        馬氏皺起了眉頭：“真是的！怎么會是她呢？”

        “有什么不對嗎？”

        “要是別人倒也罷了。這玉蕊是娘娘送給燕王的，本意是讓她監(jiān)視著燕王，你怎么把她給帶回來了？”

        薛馳的睡意全無，他從榻上坐起：“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誰能想到你會鬧出這么一通？”馬氏收起了藥盒子，“那燕王年紀(jì)雖然不大，卻也不是等閑之輩。何苦跟他過不去？”

        “哼，現(xiàn)在才說這個(gè)，太晚了吧！”薛馳冷哼道，“將來他橫豎當(dāng)不了皇帝，得罪就得罪了，又能如何？”

        馬氏沉默了一下：“你不是給娘娘找麻煩嘛！”

        薛馳輕描淡寫道：“娘娘在宮里受寵，我又有軍功，皇上再生氣，犯不上為了個(gè)幼子不給薛家面子。”

        “事兒是這么回事兒，但……”馬氏眉頭微蹙，欲言又止。

        “你不必為官場上的事兒鬧心。”薛馳拉著她的手放在胸前，“天塌下來有你男人呢，砸不到你的。”

        馬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服侍他睡下。丫頭吹滅了蠟燭，一宿無話。

        次日一早，當(dāng)眾臣都來到朝堂上時(shí)，參奏薛馳的折子便如潮水一般堆到了皇上的桌子上。

        劉正帶頭站了出來：“陛下，薛馳倚仗軍功，竟私闖王府內(nèi)宅，公然打傷王府婢子！薛馳無視皇恩，定要嚴(yán)懲不貸！”

        另一個(gè)言官說道：“陛下，薛馳還以絕纓之宴威脅燕王殿下，在宴會上討要歌姬。殿下為保顏面，不得不委曲求全，將貴妃娘娘賜予殿下的歌姬轉(zhuǎn)贈薛馳！如此膽大妄為，實(shí)在世所罕見！”

        又有一個(gè)言官站了出來：“陛下！臣可證實(shí)，劉大人和趙大人的話句句屬實(shí)！薛將軍仗著武藝高強(qiáng)，竟在王府中耀武揚(yáng)威，對燕王殿下出言不遜，公然挑釁，以至于大打出手！若非殿下技高一籌，只怕被薛馳所傷啊！”

        皇上的眉頭緊鎖，望著群情激憤的言官一言不發(fā)。蕭戎偏生告了病，理由是昨兒扭傷了手腕。

        當(dāng)然，也有人為薛馳說話：“陛下，酒后失態(tài)乃是人之常情！將軍為殿下賀壽，一時(shí)高興喝多了是有的！這些事只能說明將軍酒德有虧，若說他無視皇恩實(shí)在是冤枉啊！”

        “是啊，將軍得勝歸來，乃是有功之臣，若此時(shí)懲戒，只怕寒了將士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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