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馳出人意料的沒有答應，他沒有進門，而是拱手道：“殿下肯寬恕下官，已是難得，怎敢再討殿下的茶吃呢？下官這就準備回去了。”

        說完，也不等蕭戎回話，便甩開膀子大搖大擺地離開了，留下蕭戎疑惑地望著他的背影。

        他是真被薛馳整不會了。

        薛馳負荊請罪一事頓時傳遍了大街小巷，一時間，坊間竟將此事傳為美談。皇上見薛馳如此，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薛將軍肯低頭，那皇家就不得不給他面子。

        賀雙卿想想就為蕭戎委屈得慌：這件事明明是他吃虧，到頭來卻成了這個樣子。這個薛馳看似無腦，實際上粗中有細。

        總之，是個不可小覷的角色。

        事情慢慢平息下來，賀雙卿的傷勢也漸漸好轉。現在，府中開始準備過年的事兒了。賀雙卿本應該張羅張羅，但蕭戎生怕她傷勢未愈再添別的毛病，因此只讓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下剩的事兒全都推給了胡二和一群老管事。

        賀雙卿樂得清閑，事實上她也確實是個懶人。她整日除了看藥書就是閑逛，活似一個王府的副小姐。

        她承認她飄了。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這個狀態被一個人悉數看在眼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媽媽。

        過年的前一天，當賀雙卿坐在暖云塢看藥書時，李媽媽帶了兩個丫頭走了進來。

        賀雙卿見狀忙起身讓座，又忙命玉瑕為她倒茶。

        李媽媽笑容滿面，她忙說道：“姑娘不必張羅了，今兒來就是想看看姑娘。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賀雙卿笑道：“臉上的都好利索了，只是肋下還有些隱隱作痛，不過倒也沒什么大礙。”

        李媽媽點了點頭，回頭對玉瑕說道：“我記得我屋里有幾匹緞子，顏色很是新鮮。想著給你裁衣裳正合適。你去挑一挑吧！”

        賀雙卿知道李媽媽有話要說，便對玉瑕說道：“去吧，順帶再去看看年飯食材好了沒有。”

        玉瑕會意，忙跟著兩個小丫頭離開了，還順帶掩上了門。屋里只剩下賀雙卿和李媽媽兩個人。李媽媽這才緩緩開了口。

        “姑娘在府中過得可還好？”

        賀雙卿點了點頭：“一切都好。”

        “殿下很寵愛你，老身看得出來。”李媽媽笑了笑，“不過老身很好奇一件事，你和殿下有沒有行過周公之禮？”

        賀雙卿一愣，她沒料到李媽媽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時害羞，她的臉色變紅了。

        “殿下……殿□□諒婢子年紀尚小，身子又弱，因此……因此還沒有……”

        李媽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殿下是著了魔了！”

        賀雙卿低垂著眼睛，李媽媽雖然唐突，可說的也是事實，她現在名不正言不順。

        “當初讓挑你進府，本是為了讓殿下解開個心結。而今事情的發展已經大大出乎老身預料。”李媽媽凝視著桌上幾盤精致點心，“殿下對你的心意，已經超出了一個婢子該有的限制。”

        賀雙卿默默地聽著，其實她偶爾也會覺得不安，可就是習慣性的依賴著蕭戎。

        “最近大事小事不少，老身也都看在眼里。姑娘，老身說句不當說的話，這些事兒有多少是因為姑娘而生的？”

        賀雙卿沉沉地嘆了口氣，其實她早就發現了，從玉蕊入府，到薛馳耍蠻，再到薛云婧打上門，一樁樁一件件都和自己有扯不清的關系。

        她本想遠離漩渦，卻不知不覺卷入了漩渦的中心。這與她入府時的初衷是相悖的。

        “殿下是老身看著長大的，他的性子老身清楚。他是皇子，不可以太顧著兒女情長，可偏偏他又是個深情的人。姑娘，殿下為了你，已經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

        賀雙卿點了點頭：“媽媽說得很是。”

        “其實老身也知道，姑娘是個省事的。你入府時老身曾觀察過你，因為你的省事，老身才讓你在殿下身邊伺候。”李媽媽緩緩說道，“老身也明白，你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女人嘛，若沒有根基而空有美貌，那就是一場災難。”

        賀雙卿陡然一驚：“媽媽，您……”

        李媽媽眼里閃著深邃的目光：“想必你也早就體會到了是不是？現在局勢未穩，如果有一天殿下不得不娶薛云婧入府，你將置于何地？”

        賀雙卿的拳頭握緊了，李媽媽的話句句誅心，但句句都是大實話。

        “媽媽，我知道了。”賀雙卿嘆了口氣，“為了殿下，也為了我自己，我想我該離開王府了。”

        李媽媽點了點頭：“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若你是哪個大家小姐，老身巴不得你做殿下的王妃。只是你這樣的出身，只會給殿下帶來不便。”

        “等過完年之后，我自會離開王府。”賀雙卿用指甲狠狠地摳著手上的肉，“我知道，媽媽不僅是為了殿下，也是為了我。您不希望我枉送了性命。”

        李媽媽的目光變得慈祥了，她拿出了賀雙卿的身契：“該做的老身都替你做完了。你從今兒起不再是奴籍。姑娘若還有要求，老身自會替你辦到。”

        賀雙卿搖了搖頭：“我沒有別的要求。”

        “你離了王府后，可有去處？”

        賀雙卿淡淡地笑了笑：“我雖無父母兄弟，但好歹會一門行醫的本事。離開王府后，我想遠離京城，去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開個醫館。”

        李媽媽嘆了口氣，“你這樣的容貌，自己闖蕩怎么得了？老身雖無子女，但老家有一個親妹子，你若是實在沒有去處，就去找她吧，她自會照顧你的。”

        賀雙卿的喉嚨哽咽了：“媽媽……”

        李媽媽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盒，里面裝了兩張銀票以及一些碎銀子，“拿著吧，以后出門在外，也方便些。”

        賀雙卿搖了搖頭：“媽媽不必如此，我自有些體己，夠以后花銷。”

        “傻孩子！”李媽媽將盒子塞進了賀雙卿手中，“窮家富路，不妥當些怎么得了？你得好好活著，知道嗎？”

        賀雙卿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李媽媽拍了拍她的手背，方才離開了暖云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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