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聲音很輕，輕到阮清清幾乎以為是幻聽。

但她知道，不是。

她的少年，知道了。

內心剛開始有一瞬間慌亂，阮清清很快鎮定下來，慢慢拉開和他的距離，少年雙眼泛紅，眼淚毫無征兆從他眼里落下。

阮清清心疼，溫柔地捧著他的臉：“嗯……知道了，那藥我認識。”

少年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緒，望著女孩溫柔的眉眼，心揪著疼。

原來，她早在那個時候就發現了。

那她這段時間對他的所有要求，都是為了讓他好好活著吧。

怪不得他的女孩變得比以前更加主動，明明以前偷偷抱他一下就會臉紅。

有些人，能讓你疼到骨子里，也能讓你愛到骨子里。

阮清清就是江衍疼到骨子里也愛到骨子里，恨不得揉進身體里的那個人。

江衍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為什么這么好的女孩子，會獨獨青睞于他。

他明明是個人人都嫌棄避諱的人。

“為什么……為什么對我那么好？”

阮清清這一眼，望進了少年深邃濃稠的情感里，她笑彎了眼，溫柔地靠在他胸膛上。

“因為，你是江衍啊……”

是她上一世暗戀了十幾年，是她上輩子做夢都想靠近的人，也是那個為她改變十年夢想的男人。

這樣的江衍，她怎么舍得對他不好。

因為你是江衍。

多么簡單的回答，又是多么讓人胸膛滾燙的回答。

好似他是她的唯一選擇，好似他是她一眼認定的人，又好似告訴他，她要的，從始至終，都只是他。

少年狠狠地顫了一下，擁著女孩的手下意識用力，他不知道，他的女孩居然已經愛他愛到了這樣的程度。

“清清……可是我……”

“江衍……你先聽我說好不好？”阮清清知道他要說什么，她不想聽。

再次從他懷中直起身體，溫柔地與他四目相對。

“我知道這個病不好醫治，但現在醫學那么發達，我們不要一開始就那么悲觀，你還有我，不要一個人承受，我想陪你，我們一起面對，不管結局怎樣，讓我陪你……”

女孩的聲音很軟，軟到不用鋒利的刀子，就能剖開他的胸膛，流淌進他的內心深處。

少年險些失去理智。

漆黑的雙眸凝望著他的女孩，她依舊溫柔地笑著，好似所有的困難在她眼里，都能輕松度過。

她樂觀得叫人羨慕，亦叫人心疼。

“那如果……還是治不好呢？如果我連一年的時間都活不了呢？”

這個問題，阮清清剛得知他病情的時候，想了一晚上，痛了一晚上。

可她從未想過放開他的手。

心底還是疼，但阮清清已經能坦然面對。

“如果還是治不好，那我們更要在有限的時間里過得更好……江衍，不要想著推開我，更不要想著離開我以后，用時間來填平傷口，不要以為你真的治不好，我就會不難受。”

握住他的手，輕輕放在胸口，阮清清認真地對他說：“你如果真的那樣做，可能在你剛選擇離開我的時候，我就會死掉。”

會痛苦死掉。

女孩用很輕柔的語氣告訴他，離開他，她會死掉。

這詞灼傷了少年的心。

“不要……”他不要她死掉，更不想讓她難過。

可一旦他的病治不好，離開她，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阮清清多了解江衍呀，看他欲言又止，猜到他在想什么，笑得很開心，但有淚花在閃爍。

“你如果不想我傷心難過，那就不要想任何一種離開我的方式，我們積極治療，好不好？我還等著你給我告白呢。”

望著女孩明明難受，卻努力笑著的雙眸，少年壓抑的情感潰不成軍，眼眶剎那泛紅：“好……我答應你。”

他終于做出了承諾，一個他自己不確定有結果的承諾。

他的聲音很沙啞，在重復曾經給過她的承諾：“等我……有能力給你幸福那天。”

他知道，這個重復的承諾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只能有一個選擇，好好活著，努力活著。

就算命運不公，他也要在有限的時間里，給他的女孩所有想要的幸福。

終于得到他的態度，阮清清笑開了眼，笑聲又脆又清亮：“好，我等你，多久都愿意。”

知道女孩很優秀，江衍自然不用繼續給女孩補課。

那天，他看到了女孩擺在書架上的書。

醫學方面的書。

還有很多關于心臟病的資料。

手指翻著那些紙張，少年心間又疼又澀，卻充滿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的女孩還在為他努力。

他不能獨自放棄。

*

阮清清發現江衍變了。

從那天她們坦誠之后，江衍的態度變了。

看著她的目光，不再是眷戀不舍，而是亮如星辰。

他積極地治病，積極地賺錢，日子一天天在前進，轉眼，他們高三了。

即將面臨高考。

而江衍的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醫生說，可以活的時間更長。

至于能活多久，醫生沒說，說配合治療一切都有希望。

阮清清和江衍做了一個約定。

準確地說，是江衍向阮清清索取了一個約定。

他說，病不治好，他們不在一起。

阮清清明白他在意什么，欣然答應。

她說，她愿意等，愿意等他一身輕松地朝她走來。

高考時，阮清清考上了全國最好的醫科大學。

季小小和水靈玉剛好和她目標一致，三人成績拔尖，因此考上了同一所學校。

至于杜雪兒，她上了藝術學校，她熱衷跳舞。

江衍在無意中得知女孩的從小的愛好，于是，他考了另外一所大學。

一所與阮清清同城的藝術大學。

他想為她作詞，為她寫歌。

阮清清原本可以輕松按部就班，跟著師父，被師父一步一步帶入那個音樂圈子。

但她拒絕了。

連那次約定好的音樂會都沒去。

因為她的少年還沒有給她一個完整的好身體。

江衍病沒好，卻賺了不少錢，他做出的小軟件，推薦給那些大公司，很受歡迎。

然后用做軟件的錢，存起來，開了一個屬于他的游戲公司。

公司名叫愛清。

余下的存款，除掉公司周轉，少年存進一張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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