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鈺道：“卓語桐說過郭宇移情別戀的主要責任是自己，我一直想不明白，但你知道內(nèi)情，對不對？”

        “對了，語桐春節(jié)前結(jié)婚，新郎好像也是大家族子弟？”看來柳瑄瑄也接到邀請。

        “我朋友。”白鈺郁悶地說。

        柳瑄瑄忍不住卟哧一笑，旋即粉面含春地拿紙巾堵住下面，瞟了瞟他道：“語桐很喜歡你的朋友圈啊……可惜新郎不是你，我還是要保護人家女孩子的隱私，抱歉。”

        “隱私……沒跟郭宇有實質(zhì)性接觸，而把第一次給了我朋友，就這個？”

        “咦，你朋友連這個都肯說？親哥們啊！”

        白鈺暗想親兄弟也不可能說，是卓語桐主動知之，遂含糊道：“沒錯吧，郭宇因為得不到而分手？”

        出乎意料，柳瑄瑄搖頭道：“不是你想象的……別猜了我不會泄密，總之一點，沒跟語桐在一起是她的遺憾，你的幸運，我就說這么多。”

        “這倒奇怪得很……”

        白鈺嘀咕道，見柳瑄瑄堅決不肯吐露也不勉強，轉(zhuǎn)而笑道，“明早就動身去商碭？”

        柳瑄瑄道：“不完全是借口，公司有這個程序。以后的話我已自立門戶，語桐呢也嫁為人妻不會繼續(xù)盯著，再有需要投資的項目打個電話即可，我會全力以赴。”

        “你跟卓家業(yè)務來往比較多？”

        “最初依托于卓家，現(xiàn)在偶爾合作……”

        “對你突然懷孕生子，卓語桐很驚訝？”

        “她知道與遺產(chǎn)大戰(zhàn)有關(guān)，也知道我一直在想辦法，只不過萬萬沒料到是人工授精。”柳瑄瑄悠悠道。

        白鈺長長思忖，道：“你和碧海天塹都不可以直接投資，這是紅線。”

        “沒問題，借助空殼公司。”

        “必須與你、卓家從無財務往來的。”

        “好辦，我把以前流轉(zhuǎn)資金、避稅用的空殼公司打造成屬于我們一家仨口的財富源。”

        白鈺搖頭道：“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不缺錢，我們的兒子也不會缺錢；錢對我來說只是工具或武器，去做我想做的事，我想達到的目的。”

        “比如修路？”柳瑄瑄凝視著他。

        “對，道路工程、溫泉工程我沒從中拿一分錢好處，好處都給了商碭人民，那是我最開心的事。”

        柳瑄瑄輕撫他胸前肌肉，嘆道：“我這樣從小到大鉆在錢眼里的人，在你面前多么慚愧！今生今世，我達不到你的境界，但我會努力讓你一直開心下去。”

        白鈺捏住她的手，眨眨眼道：“今晚……再開心一次？”

        聽出他話里的意思，柳瑄瑄媚眼如絲道：“我的心情很復雜呢，象偷吃糖果的小孩，吃多了蛀牙，不吃又想得慌……我怕被你弄了第二輪之后，明天上午都起不了床呢。”

        “那我中午再來！”

        “成天躲在酒店睡覺，別出去見人了……”她出神看著天花板，半晌咬咬牙道，“弄就弄，難得來一趟怎能錯過時機？下次見面又不知何時……”

        白鈺失笑道：“你不是有那個什么男朋友嗎？”

        輕輕嘆息，柳瑄瑄白嫩的胳臂環(huán)繞住他道：“我就好像吃過滿漢全席的，從此以后對路邊小吃、大牌檔都不感興趣了，所以呀，我再也不貪吃偷吃，想吃的時候就找你。”

        “你還年輕，最好有個安定幸福的家庭……”

        柳瑄瑄反問道：“你想幫你兒子找后爸？”

        白鈺滯住，呆呆說不出話來。

        柳瑄瑄鮮花般綻開笑容，吻了吻他，道：“放心，兒子只會有媽媽，和永遠在國外的爸爸……來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睡就睡吧，不管啦……”

        房間重燃戰(zhàn)火，春色無邊。

        兩輪戰(zhàn)罷已經(jīng)很晚了，白鈺也累得不行，但還是堅持回家。第二天柳瑄瑄睡到中午才起床，叫來卓語桐共進午餐然后下午趕赴商碭。

        途中，柳瑄瑄故意提及白鈺，調(diào)侃道：“這條路以及咸必武的溫泉山莊專門為你泡帥哥用的，現(xiàn)在溫泉開放了，公路也通了，人卻飛了，算不算竹籃打水一場空？”

        卓語桐面色一黯，道：“當初是有那個意思，可惜我出現(xiàn)得太晚，緣分不夠也沒辦法……說來也巧，他跟于煜還是鐵哥兒們，偶爾也會見面，嘿！”

        “沒那個吧？”柳瑄瑄促狹道，“那個的話也太尷尬了。”

        “去你的，怎么可能……”

        兩人在車里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柳瑄瑄等商界大腕、名流雖然也接到卓偉宏邀請，卻非婚禮正日，而是之后以答謝宴形式。卓偉宏深知于煜的身份比白鈺更敏感，在梧湘這個方晟曾經(jīng)戰(zhàn)斗過的地方請客，聲勢太大的話會有負面影響——別說黃海系，就是昔日同事、下屬知道方晟的兒子結(jié)婚，能無動于衷么？

        可出面祝賀，又有違于黃海系內(nèi)部約定俗成的“不站隊”，更與當前主流輿論有意無意避免提及方晟的做法相異。

        不去不好，去又不好，左右為難。

        卓偉宏煞費苦心想出“三步走”方案：婚禮正日規(guī)模壓到最小，于煜那邊主要是方池宗為代表的方家親戚，還有趙堯堯等寥寥數(shù)人；卓家則僅限于大院里的家族成員，規(guī)模控制在六到八桌。

        第二天、第三天分批邀請親朋好友以及商界伙伴，分中午和晚上，雖說新郎新娘都不露面，屆時卓偉宏將暗地里打招呼請大家理解苦衷。

        同樣，柳瑄瑄這些商界朋友很在意看到新郎新娘嗎？才不是！他們在意的是卓偉宏，在意通過難得的商界精英匯聚一堂機會，結(jié)識更多人脈。

        因此來說除非對卓家底細特別了解的，如柳瑄瑄之流只知道新郎姓于，省直機關(guān)處級干部前途無量，也就夠了。

        周一上午，申委組織部。

        祁琨把一字沒改、自己已經(jīng)簽了字的大名單交給吳通“閱覽”，這是常規(guī)動作，接下來包括吳通在內(nèi)的部長、副部長們就根據(jù)名單做減法，刪刪減減形成意見一致的小名單后提交部務會走流程。

        這就可以理解體制內(nèi)官至正處級特別縣主要領(lǐng)導的任命為何存在非常大的變數(shù)，很多時候民間流傳的小道消息，或當事人有意無意釋發(fā)的信息，到最后被證明空歡喜一場。

        因為內(nèi)部流程特有的制約與掣肘，使得組織部門領(lǐng)導們事實存在“沒法幫你，但可以毀掉你”的現(xiàn)象。

        舉例來說，幾年前商林縣委書計季輝多次想離開那個鬼地方，每次要么被町水詩委卡住，就是被申委組織部否決。有一回好不容易輾轉(zhuǎn)跟祁琨打著招呼，運作到省廳當副廳長，不料內(nèi)部征求意見時突然有位副部長來了一句：

        縣委書計崗位出的領(lǐng)導干部最好繼續(xù)在基層發(fā)光發(fā)熱，他的年齡還沒到享福的時候！

        碰到這種又臭又硬的反對意見，祁琨本著班子團結(jié)原則咽下一口氣，二話不說把季輝從大名單里劃掉了。事后才知道那位副部長數(shù)年前為親戚的事找過季輝，季輝雖然也辦了但辦得不是太到位，副部長暗自里很不滿意。

        還有看名字不順眼的。

        有位省直機關(guān)副處長被提名到滄海區(qū)當區(qū)長，有位副部長一見他的名字就皺眉頭，說這家伙叫呼延焱，跟滄海區(qū)水火不相容啊。奇怪的是，包括吳通在內(nèi)的部領(lǐng)導居然都覺得有道理，也沒安排呼延焱到別的去處，繼續(xù)留在省直機關(guān)郁悶地怒火萬丈了。

        相貌等也是重要因素。

        省組織部下轄外事接待中心準備提拔一位副主任，呼聲最高的女科長貌美如花，在機關(guān)內(nèi)部有“萬人迷”之稱。祁琨看到照片就皺眉頭，說提拔這么漂亮的女干部，公務接待時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部領(lǐng)導身邊，省領(lǐng)導怎么想？會不會懷疑其中有貓膩，有潛規(guī)則？還是謹慎一點。

        漂亮女科長只能無奈地等人老珠黃……那時都快退休了。

        吳通拿到手里看時，幾位副部長都已提過意見，總?cè)藬?shù)從46減至37，基本符合預期：

        “那個位子還不到三年，是不是緩緩？”

        “提拔太倉促了吧，等下一批比較妥當。”

        “副職人數(shù)有點多呀。”

        “盡量充實女干部，相對平衡些。”

        對于這些意見祁琨盡量解釋，對方不認可的話就放棄，沒必要因小失大——就算沒有白鈺這個必須確保名額，本著順利推進人事調(diào)整進程的原則也得這樣，工作嘛，沒必要爭得臉紅脖子粗。

        慢慢看完名單，吳通直截了當問：“經(jīng)貿(mào)委白鈺準備安排到哪個地方？”

        啊，這么直接？！

        祁琨道：“兩個地方可供選擇，一是茂林縣，國家級貧困地區(qū)，明年正是脫貧摘帽攻堅階段，白鈺有在商林、商碭兩個貧困縣工作經(jīng)歷，可以過去點把火、加把油；一是關(guān)苓縣，其困難局面眾所周知，兩任縣委書計都沒能扭轉(zhuǎn)頹勢，讓白鈺過去沖一沖說不定……”

        原本祁琨心目中理想地點并非這兩處，但吳通發(fā)了話要求“條件艱苦”，為達到目的只能讓白鈺“艱苦”一下。

        沒等他介紹完，吳通又問：“縣委書計還是縣長？”

        都打發(fā)到茂林、關(guān)苓那么差的地方，還計較具體職務？真是糟糕透頂！

        祁琨避無可避，也不想再回避，深吸口氣堅定有力地說：

        “省直機關(guān)正處職到基層鍛煉，當然是縣委書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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