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秦辜月毅然回絕。

        “你當比試大會是什么？規則既已定，又豈是你說改便改的？”

        比試大會的規則并非沒有改過，既然有了第一次，又為何不能有第二次。

        姜媃本想說服秦辜月，可話還未說出口，秦辜月便揮手筑起一道屏障，將她隔絕在外，繼續與初訓師兄處理起了擒巫組分配的事務。

        初訓師兄無奈地看了眼姜媃，忽然示意她看某個方向。

        姜媃回頭看去，那是紀凌舜。

        原來，所有擒巫弟子都需要在比試結束后一同前往碧靈山，進行授劍儀式。

        南離門的弟子早已準備好前去，唯獨姜媃始終不見蹤影。

        姜媃與紀凌舜說明了自己的想法，紀凌舜知道她有把握，便同意了她的提議，令五位組長留下，其余擒巫弟子便在初訓前輩的帶領下去了碧靈山。

        留下的五人當中，有兩人是后期居上的黑馬，姜媃并不知曉他們的具體實力。

        “師父，若是弟子與他們對決贏了，您便同意弟子方才所說的事情。”

        對面有一人似乎是覺得姜媃輕視了他們，向前行了一步，想開口反駁，卻忽然被紀凌舜睨視了一眼，他下意識地縮回身子，閉嘴不言。

        “師父，我們……要怎么比試？”

        提問的弟子姜媃認識，他曾經連續三堂課都被初訓師兄踹下水里，因此姜媃印象深刻。

        比試規則。姜媃依次與五人進行對決，若是五場比試中姜媃贏得了兩場，比試便無需在進行下去，姜媃直接晉升為擒巫組組長。

        比試的取勝方式是姜媃提出的。

        若是秦辜月知道姜媃這么規定比試規則，必定會覺得她是仗著自己修為突出便心高氣傲，隨后讓她進行比試折她銳氣。

        只是秦辜月并未聽見這一規定便將她拒絕在外，最后卻在紀凌舜這里生了效果。

        姜媃比試的對象，她自己進行挑選。第一場比試，她選擇的是曾經落了水的弟子。

        此人出劍迅猛，姜媃閃躲攻擊后甚至連緩解的機會都不曾有，下一擊便接著襲來，她只能不停地躲避與防御。

        對決前期，姜媃雖一直處于被動的狀態，但卻并未被落水弟子傷及分毫，這反而會使他焦灼。

        果然，那弟子見情況遲遲未有轉機，便改變了進攻方式，由讓姜媃主動認輸轉變成了令她越出比試界限。大多數人都是選擇前者，以實力令對手不得不認輸，選擇后者的，通常是靠策略讓對手輸掉比試。

        然而，姜媃等的便是這一刻。

        在那弟子轉攻為防時，姜媃手中的劍順著她所指示的方向倏然刺去，擦著那弟子的的劍身而過，他迅速調整姿勢，與姜媃的劍對抵，姜媃趁機近其身，順勢握住被力量抵御的長劍，借力擊掌，將那人打出甚遠。

        姜媃趁其起身之際騰空躍起，手中的劍快速變換角度，朝他斬去，他以劍橫檔在身前，卻因力量不敵而被壓制。

        然而這弟子不愿接受自己敗給女子的事實，便持續與姜媃耗著，并不認輸。

        姜媃卻不愿再與他浪費時間，以劍絞其身，將他整個人懸空掀起，一腳正中他腹部，將他踹出了比試場地外。

        對于此人，姜媃并未手軟。她得知，被初訓師兄訓斥過的人，都是因為對女弟子出言不遜，此人被踹下水三次，可見他對女子多有偏見。

        比試場地外，空席逐漸坐滿人。許多前輩弟子聽聞懸烏臺山加了一場特殊的比試，紛紛返回此處觀戰。

        在眾人的注視下，姜媃贏得了第一場比試，卻輸掉了第二場。

        第二場與姜媃對決的人，是先前想要反駁姜媃的弟子，他在第一次比試時并沒有單純的看熱鬧，而是在觀察姜媃。

        任何人都會有破綻，姜媃也不例外，她在防御對手進攻時，所站的姿勢無法完全護住她的左側。在第二場比試時，姜媃的左肩被傷到了，她也因此屢屢被制服，最終不得不認輸。

        姜媃中場休息時，見到了紀凌舜臉上難以掩飾的憂慮，但他作為比試外的第三者，并不能干涉其中，而一旁自我調整的姜媃，顯然也不愿旁人協助。

        觀看臺上的眾人，一時間也替姜媃擔憂起來。她被傷的不輕，血色由左肩蔓延而出，已經浸染了她半身。

        姜媃止住血后，張了張微微泛白的唇，看著一旁正準備與她進行第三場比試的弟子，他正因接下來的比試而發牢騷，姜媃喊他，“你犯不著為難，我不需要你放水。”

        那弟子轉身，與他說話的另外兩人也一并回了頭。他們的另外一側站著與姜媃比試完了的兩人，此時正與紀凌舜請求先去碧靈山。

        “你說什么？”那弟子俯視著坐在休息位置上的姜媃，蹙眉反問她。

        姜媃站起身，眼中略帶挑釁的意味，說道，“你們三個就算是一起上，我也不會感到為難。”

        不遠處的紀凌舜注意到了姜媃這一怪異的舉動。他知道姜媃并不會輕易輕視他人，姜媃這般做是有目的的。

        “你在開什么玩笑？”

        面對三人的不滿，姜媃只重復道，“你們與我對決，便能知道我是否在開玩笑。”

        觀看臺上的人都能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姜媃帶傷絕對撐不了多久，下一場比試無非就是看人被碾壓式的挨打，或者姜媃退縮棄權，沒有下一場。

        “欸欸欸！怎么三個人一起上去了？”

        “這是要一打三？！”

        “那小師妹怎么一打三？她不是還受了傷嗎？”

        “這擺明了欺負人啊！”

        比試場外一陣喧囂，原本嫌比試沒了興致而離開的人，如今又折返回來，紛紛加入到了議論當中。

        比試只規定了姜媃需要與五個人對決，卻沒說明不能同時與多人對決，一對三的比試方式自然無法被駁回。

        “放開了打，三位組長。”

        三人覺得姜媃是輸了比試受刺激瘋了，原先還想拒絕與她比試，但在姜媃接二連三的輕蔑態度下，他們終于還是沒忍住。

        放水是絕對有的，他們畢竟是三個人，何況姜媃如今的精神狀態并不穩定，但放著放著他們便覺得不對勁了。精神狀態不穩的哪里是姜媃，分明是他們自己！

        姜媃改防御為進攻，將他們逐個擊破，當三人意識到自己的輕敵，全力對待比試時，情況又向著不可預期的方向發展而去。

        三人所使用的招式沒有一擊是落在姜媃身上的，她仿佛洞悉每一個人接下來的招數，靠著靈巧走位與敏捷判斷，將他們的招式盡數歸還到了他們自己人身上。

        三人從未合作過，如今忽然組成一個團體，不僅發揮不好團體的優勢，還會被對方牽絆住，而姜媃對此靈活作用，沒出多少力卻已經將對手們制服得差不多。

        觀看臺上的所有人都不免對此贊嘆，這實在是太妙了！

        最終，三人終于合作了一回。彼此眼神示意對方過后，一同向姜媃進攻，從前一次比試當中便能看出，姜媃的破綻是防御做不全，無法顧及左側。

        然而這次姜媃卻沒有被傷到。

        二人與姜媃正面攻擊，一人向她身側襲去，她向后傾倒下去，隨即旋身躲避攻擊，當對方乘勝追擊時，她忽然越身懸翻過三人，趁三人聚集之際，她飛快地作訣念法，被其懸起的劍倏然化出千百道劍影緊緊包裹住三人！

        三人動彈不得，片刻后紛紛擲下劍認輸。

        隨著劍影消逝，場外的聲浪一陣蓋一陣。場內敗下的三人行動整齊地向姜媃抱拳鞠了一躬，姜媃回之一躬，嘴角淺淺勾起。

        防御破綻？姜媃怎么可能會連防御都做不好，那不過是她刻意所為的。

        姜媃在上午便已經來了懸烏臺山，對先前她認為最有可能成為組長的五個人進行了觀察。她意識到她進步時旁人也進步了，尤其是如今已經拿下組長頭銜的那三人，若是讓姜媃與他們單打獨斗，姜媃并沒有把握能夠贏得他們。

        當她看見陸姰曉與林玉葆時，忽然想到了一個詞——內訌。陸姰曉如此依賴于林玉葆，想來是不可能內訌的。

        轉而姜媃又想起了成為組長的那三人，若是他們起了內訌，以他們不相上下的實力，必定會使彼此精力消耗殆盡。

        于是姜媃想以“內訌”制服他們，只是，唯有將他們聚在一起，姜媃才能使用新學的劍術徹底制服他們。當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內訌”，必然會抓緊時間合作制服姜媃，唯有破綻才能吸引他們一同進攻。

        于是姜媃需要制造一個破綻，令他們深信不疑的破綻。

        第一場比試，姜媃與對方糾纏了一段時間，確認自己有把握贏勝對方，便刻意露出了偽造的破綻，讓他險些攻擊到，這是為了迷惑正在觀察她的人。

        第二場比試，姜媃便選擇了先前被自己所騙的觀察者來做自己的對手，并且刻意讓他傷到自己。

        這場比試姜媃已經做好輸的準備了，因為她真正的目的是讓旁人看到下一場比試，她以一己之力贏勝了三人。比試取勝靠的不僅是劍術，還有腦子。

        至于姜媃左肩上的傷，對方并未傷及筋骨，她學了這么久的醫術，完全可以自己治療，如今不過是衣裳嚇人罷了。

        如今姜媃已經成為了擒巫組組長，也令女子與男子有著相同的建立擒巫組的機會，她頗有成就感，以至于叫喊紀凌舜時的聲音都變得輕快起來。

        “師父，我要回去換件衣服，您先去碧靈山吧。”

        待姜媃御劍離開后，紀凌舜臉上柔和的神情便立即散去，與此同時，不遠處走來一紅衣男子，雙眼呆滯地看著紀凌舜。

        “你方才的表情……是我瞎了嗎？”

        紅衣男子向紀凌舜走近，發出疑問的同時將手靠近他的臉。

        “你在裝溫……嘶哇！畜生玩意兒！”紅衣男子險些原地跳起，“你竟然傷我的玉指！”

        紀凌舜可不理會什么玉指金指，他態度冷漠地回應男子，“你到這來做什么？”

        “你還好意思問我做什么？”紅衣男子夸張地說道，“授劍儀式都要舉行完了，你人呢？”

        紀凌舜看了眼紅衣男子身后的腳印子，問他，“你何時來的？”

        “……那什么，我們快走吧，徒弟們都等不及了。”

        紅衣男子總不可能實話實說，他在半個時辰前便到了這里，只是看比試去了，還在觀賞過程中被人踹了一腳。

        也不知是那個小崽子踹的，險些將他從觀看臺上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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