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羊肉館重逢舊物
單婉兒捧著一把野果,走到那池塘邊。
瞧見沈一歡依舊呆坐在地上,就覺心中酸苦。
她們從池塘爬出來之后,沈一歡就木頭人一樣,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
不吃不喝的,兩天過去了。
他的眼神早已渙散到呆滯,衣衫皺巴染著淤泥,烈日曬了兩日,遠遠便能聞到土腥臭和酸腐味。
可,他卻仿佛失去了靈魂一樣。
他那原本俊俏清秀的臉龐,破敗慘白,頭發(fā)蓬亂,嘴唇已經(jīng)干渴脫皮。
單婉兒看得心中顫抖,這哪里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愛笑活潑多動的青年。
這,簡直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盤坐的腿上,還放著昨天給他送來的果子,也已被曬得干扁變色。
單婉兒蹲在他身旁,看他生不如死的模樣,眼中含淚地勸道:“沈一歡,你要振作一些啊,冷青蘿肯定不愿意看到你這樣。”
沈一歡如癡呆了一般,毫無反應。
身后腳步響起,單籬老人走近,搖搖頭說道:“沈小哥,聰明絕頂,只有他才能說服他自己,旁人勸不了他。”
“給他一些時間吧!”
單婉兒滿臉傷感,淚痕猶在,幽幽地說道:“可是,他身體會扛不住的。”
兩父女漸漸地走遠,沈一歡迷迷糊糊地,眼前只看見冷青蘿的樣子。
第一次見她,是在嶗州《十派論武》大會。
冷青蘿走過的時候,沈一歡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整個人都看呆住了。
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這個絕世美人清清淡淡,走過他面前的樣子。
還有之后的決賽,沈一歡一瞬間又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浮現(xiàn)在空中,看著那時候的他們。
觀眾臺上,他看到冷青蘿正悄悄地坐在了他身后。
而他,在決賽的喧囂中,毫無察覺。
正得意洋洋,跟江沖、謝云一起,如做春夢般,盤算著三人瓜分“十派四艷”。
冷青蘿在后面?zhèn)榷犞樕巷L輕云淡,神色自若,仿佛他們八卦的,并不是她一樣。
自己在空中,看到了當時那淺薄無行的自己,在那里嘿嘿叫囂“自家兄弟,我還會搶你女人嗎?”
是了,就是這句話!
就是這句話,刺痛了冷青蘿的心。
那時,自己的狂言亂語,是導致今天這一切的悔恨根源。
他心疼得不敢再去想,可冷青蘿的影子,卻化作萬千,從他腦海里蹦出來。
左側(cè),冒出一個冷青蘿的影子,正笑語盈盈地說道:
“不要那二十萬兩銀子,只要那北宮擇天人頭,我便嫁給你!”
右側(cè),冒出一個冷青蘿的影子,流著淚怒氣沖沖地吼道:
“江沖被你說得有如圣人,冷青蘿若是不嫁給他,是不是就得千夫所指,罪不可恕?!”
空中,又冒出一個冷青蘿的影子,眼中閃著堅毅之色,說道:
“若真有那一日,愿以一死酬所愛之人。”
地里,又冒出一個冷青蘿的影子,柔聲說道:
“這一次,就讓我救你一次,好嗎?”
又一個冷青蘿,變幻而出,輕吻著他,訣別道:
“沈一歡,如果有來世,讓我們好好地愛一場吧!”
滿腦子,紛紛雜雜,俱是冷青蘿的影子。
沈一歡又驚又喜又悲,只覺體內(nèi)內(nèi)力如蝌蚪般亂竄,難以控制。
終于,狂噴了一口鮮血,翻倒在地,昏死過去。
................
在一陣顛簸中,沈一歡緩緩醒來。
頭疼欲裂,睜眼看,卻發(fā)現(xiàn)在一輛破舊的馬車中。
邊上的單籬老人見他醒來,臉露喜色,忙大聲呼喊道:“婉兒,沈小哥,醒過來了。”
不一會兒,便聽見馬的嘶鳴聲,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
有些臟舊的簾子,驀地被掀開,單婉兒探頭進來,看著沈一歡,一臉欣喜。
忙鉆了上來,取了一些果子,塞給沈一歡,說道:“快,快吃一些,你太虛弱了。”
沈一歡有些疑惑,順從地將果子塞進嘴里,眼神慢慢地開始聚焦。
“再喝點水!”
單婉兒轉(zhuǎn)身拽下水囊,用力地擰開水塞,卻突然“啊”的一聲輕呼,眉頭一抹痛苦之色閃過。
沈一歡接過水囊,卻瞧見她的右手,紅腫非常,竟有好幾個水泡,手腕還破了幾處皮。
見沈一歡臉泛疑惑,單婉兒臉微微發(fā)紅,柔聲道:“我們快到最近的集鎮(zhèn)了,你吃些好的,身體就能恢復了。”
話罷,掀開布簾出去,接著聽到她“駕”的厲呼,以及揚鞭趕馬的聲音。
馬車又緩緩地動了起來。
單籬老人目光望向前方,那簾布外,他女兒的身影隱約可見,終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沈一歡喃喃地問道:“世伯,這是怎么回事,我們怎么會在這里?”
單籬老人答道:“婉兒,你昨天體力不支,昏倒了。”
“婉兒趕往集鎮(zhèn),買了一輛馬車回來。”
“趕了一夜路,今早才到,要帶你去集鎮(zhèn)吃些好點,看看大夫。”
沈一歡聞言,皺眉道:“世伯,我....”
單籬老人搖搖頭,依靠著車廂墻壁,閉目養(yǎng)神起來。
來到集鎮(zhèn)時,已到了下午。
不過應是逢集,街上的人,往來絡繹不絕。
喝了半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吃了一個燒餅,沈一歡便覺身體舒泰了許多,腦子也開始轉(zhuǎn)動起來。
眼神也慢慢地能看清楚人了。
自己這桌,只有他一人,才想起單婉兒快速吃了幾口,便拉著父親去買其他東西了。
沈一歡四處張望,打量著這家羊肉館。
地方還算挺大,墻壁早熏得有些破敗,擺著十來張桌子。
這分明是盛夏,可每張桌子,都坐著幾個人,或是喝著羊肉湯,或是吃著羊肉,三三兩兩地說著話。
沈一歡低頭喝了一口湯,依舊有些熱燙,味道純美,沒有一點羊膻味,吃一口白切羊肉,肉質(zhì)鮮嫩,齒間留香。。
若是冷青蘿在,她會喜歡喝嗎?
想到這里,他不禁心又莫名地疼了起來。
疼得再不敢想,忙抬眼望向其他的桌子。
突然,透過幾桌的人縫,隱隱約約地看見,遠處的一個桌子上,擺著一把劍。
這把劍,極為顯眼。
似是通體白色。
劍鞘的最下部,是劍標。
那劍標,似乎是爛銀打造而成,上面綴著銀白的花卉圖樣,偶爾泛著光彩。
這劍,好熟悉?!
沈一歡皺皺眉,想了起來:這劍,似乎是自己丟的那把白露劍!
就是以飛云鏢局押鏢,送往去峨眉派,要江沖名義,送給冷青蘿的那把劍。
純白一體,跟江沖的驚芒劍,是一對。
只有,白露和驚芒,兩個篆字不同。
那一日,在青山客棧,沈一歡被李先生一劍擊穿身體,重傷躲入地下暗室,匆忙之間,白露劍被落在了大堂中。
后來出來之后,滿場再也找不到那把白露劍了。
當時,沈一歡和冷青蘿猜測,多半是哪撥人搜刮財物時,取走占為己有了。
沈一歡想看那劍主人的模樣,卻被幾桌人擋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來。
他搖了搖頭,低頭又喝起羊肉湯來。
要回來又怎樣?
莫說冷青蘿不在了,縱然冷青蘿在他眼前,他也不會將白露劍交給她。
這一點,沈一歡無比堅定。
再抬頭時,那把劍已不在桌子上了。
沈一歡起身一望,那一桌的人也不見了。
他神情自若地坐下來,暗道:愿那白露劍,能遇見合適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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