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探花溪廟
花溪村正應了它的名字,有花草有溪流,是個風景秀麗的小村莊。為避免引起騷動,曲舟派了平安、勝男、徐重宵等幾個仔細又得力的入村打探消息,自己則等在村外的溪邊,唱著倩女幽魂,打水漂。
“人生夢如路長,讓那風霜風霜留臉上!紅塵里,美夢有多少方向,找癡癡夢幻的心愛,路隨人茫茫!人生是夢的延長,夢里依稀依稀有淚光,何從何去,覓我心中方向,風幽幽”
“想不到阿舟唱歌也如此好聽!這曲子本王竟從未聽過!”衛玨帶著兩口大箱子走了過來,曲舟的歌聲也應聲而斷。
“殿下,回來了”曲舟紅著臉客套,最近兩人的關系走得太快,就是怕在車上距離太近,再生出什么枝節,她才刻意騎了羅英衍驢出來,還讓衛玨去收那些婦人家中的柳姑像。
“阿舟,你將這些東西收上來做什么?”陳、白二人將箱子打開,衛玨問。
曲舟故作高深笑道:“既是柳仙姑,那咱們就玩一手仙人指路,讓她自己找上門來!”
沒過多久,出外打探消息的人也回來了。曲舟迎上去問:“可是柳姑廟?”
平安點頭道:“據村民說,幾十年前,那破廟里死過一位繡娘,一直陰魂不散,夜夜有‘鬼夜哭’,請僧人超度過,消停了幾年。后來有個鄰村的貨郎死在廟里,又鬧過一陣,就修了尊真宗菩薩。月前拆寺滅佛,那尊菩薩也一起被毀了。村里人怕壓不住死在廟里的惡鬼,便籌錢塑了尊柳姑像。哪知柳姑像剛塑完,那二人便死在了廟中!”
發財忙問:“惡鬼可曾繼續作亂?”
陸勝男搖頭道:“雖死了人,卻并無‘鬼夜哭’,村里人都道柳姑靈驗,能鎮宅驅鬼!”
楊鑒堂提議,“那咱們這便去那柳姑廟查探吧!”
曲舟瞧了瞧已經偏西的日頭,又坐回石頭上,“不急,等太陽快落山再去!”
“為何?”楊鑒堂急于破案,不明白曲舟的意圖。
羽笙解釋道:“太陽落山,邪祟才會現身。”
衛玨突然問,“徐大人呢?”
平安環顧一周,“他還沒回來么?難道他一個人去了柳姑廟?”
曲舟暗叫不妙,忙道:“勝男你速去接應,徐大人可能遇到麻煩了!”陸勝男領命,御劍而去。羽笙也連忙御劍跟上。
恭喜利落地將驢子牽了過來,“師叔,那邪祟敢大白天出來?”
曲舟輕抽了驢屁股一下,撓了撓頭,“鬼魅或許不敢,老妖卻說不定!”
許是剛動過工的原因,花溪廟外并非荒草叢生。小廟背山卻不面水,看上去非但不鬼氣森森,還頗有生氣。外頭的院墻只新刷了一半,雖有些殘破,但配上廟后青紫色的荒山倒成了副格調優雅的畫卷。道路兩旁古樹參天,走在中間頗為涼爽。偶有光束自樹葉縫隙里投射下來,又為畫卷平添一絲朦朧的光暈。
院子里存了不少剩余的泥瓦,還有幾尊破碎的神像。眾人一進院子,幾只麻雀便從神像頭上飛走了。正殿大門緊閉,富貴忍不住向里頭喊,“羽笙?勝男?”楊鑒堂也喊道:“徐大人?”
嘎吱一聲,正殿大門突然大開,三人從里面走了出來。徐重宵和羽笙懷里抱著幾副尸骨,陸勝男舉著劍一臉嚴肅,待看清來人,收了劍才道,“師叔,這廟里的確有古怪!”
徐重宵官服外系著一朵紅綢做成的大花,滿臉都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幸虧兩位道長來得及時,下官險些小命不保!”
原來,柳姑像塑好后,村里便連祭了三天。白日里仍有工人整修院墻,死了的那兩位便趁著夜晚到廟里偷吃貢品,卻稀里糊涂死在了里面。第二天村民發現廟里死了人,且死狀詭異,便上報府衙,也不敢再施工祭拜,這才剩了個半成品工程。
徐重宵勘查完現場后,就地對那兩具干尸驗尸,剛剖開胃部,發現里面全是尚未完全消化的祭品。供桌上的香燭便莫名奇妙地燃了起來,他看見一個美麗的繡娘坐在供桌前,邊哭邊繡著手里的絲帕,剛要開口詢問,那繡娘突然抬頭忘了他一眼。只一眼,他便仰面倒地,不省人事。
勝男和羽笙趕到的時候,花溪廟雖門戶緊閉,也擋不住森森鬼氣。正殿里頭紅燭高照,徐重宵正如傀儡般對著柳姑拜堂。陸勝男祭出一張驅鬼符,貼到徐重宵面門,消了殿內新婚洞房的障眼法。待要扛著徐重宵出門時,門窗突然緊閉,屋頂、地面各處被源源不斷的絲線覆蓋,兩人也被各色繡線死死纏住。鬼新娘殺將出來,要搶回徐重宵繼續拜堂。勝男和羽笙費了好一番力氣砍刺,那繡線卻像是永遠也砍不完似的。后來,富貴在門外一嗓子將那鬼新娘喊沒了蹤影,他們這才一劍劈開殿門,走了出來。
羽笙抱著那兩個光棍的干尸。徐重宵懷里的卻是一大一小兩幅白骨。那繡娘名喚蘇靜好,生前行為不檢,尚未出嫁就懷身大肚,死時孩子已將要足月,真宗僧人本將母子二人的尸骨砌在了菩薩像座下,毀寺滅佛時又被拆了出來,竟還完好無損。
曲舟心道,看來是那繡娘的鬼魂徘徊人間,定要尋個如意郎君才肯離去。拍了拍徐重宵的肩膀,邀請道:“徐大人好才貌,居然引得那繡娘定要搶了你去做夫君。不如一起進去瞧瞧新娘子?”
徐重宵摘了繡球花,討饒:“國師莫開玩笑了,下官原本從不信鬼神之事,今日是生平第一次遇鬼,縱然她生的再美,現下回想起來也只剩后怕,萬不敢再進去了!”
楊鑒堂忙道:“如此說來,徐大人拜堂時是瞧見了那女子樣貌的?”
徐重宵深覺被一個女鬼迷惑得甘心情愿拜堂成親著實丟人,連連討饒,“饒命,饒命,楊大人,此事莫要再提!”
衛玨道:“難道這二人也是與這女鬼成親才被索命?”
曲舟不置可否,老實道:“進去瞧瞧才能知道!”說完,便邁步進了正殿。陸勝男緊跟著提醒,“師叔,這女鬼邪門得很,太陽快落山了!”
曲舟心想,剛下山打怪,怎么可能遇到大boss?區區一個女鬼大白天就敢出來興風作浪,一來仗著花溪廟藏于密林深處,周遭樹木枝葉遮擋了不少陽光,再一個怕就是這廟里的正主柳姑給撐的腰。當即問道:“那女鬼可是這殿中的柳姑?”
陸勝男仔細瞧了瞧柳姑像,搖頭道:“不是,那繡娘嬌滴滴,羞怯怯,全然不像這柳姑的驕傲姿態。”
“這便是了,正主還沒出場呢!”曲舟也上眼去瞧那柳姑,廟中的柳姑腰肢纖細,眉眼含笑,表情靈動自然,果然比袁夫人臥房中那尊更加栩栩如生,感覺下一秒就要動起來。許是尺寸加大了許多,連衣服紋飾都精雕細琢,夕陽的余暉灑在塑像上,恰如天女降臨一般,忍不住贊道:“花溪村的工匠倒是難得的巧手!”
門外眾人見二人行動交流如常,紛紛踏入殿內,只有幾個膽小的鳳儀衙役守著徐重宵沒有入內。
太陽很快落山,殿內卻沒有任何動靜。曲舟命人將兩箱子柳姑塑像抬了進來,又附在平安耳邊囑咐了幾句。平安在地上畫了個簡單的陣法,從腰間的乾坤袋里取了個香爐放進去,燃了幾張符紙撒進香爐,雙掌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一時陰風四起,殿中各處開始鬼哭狼嚎,越來越多的鬼魂自柳姑像座下被招了出來,跟隨的非修行者看不到鬼魂在哪里,聽到凄厲的‘鬼夜哭’都嚇得不清。平安從諸多孤魂野鬼中提了兩個出來問話,正是門外那兩具干尸的正主。“怎么死的?”
兩只鬼也就比吃了混沌迷途丸好不到哪去,只一味哭訴,“蘇靜好,你還我命來!”
羽笙抽了桃木劍在手,急道:“蘇靜好呢?”
一個貨郎打扮的鬼飄向香爐,嚎道:“蘇靜好那臭□□,害了老子!她生的那小鬼連個便宜爹都不讓老子做!”
羽笙見他神智尚清,忙捉了又問,“蘇靜好呢?”
那貨郎死了幾十年,比新鬼要難纏得多,揮舞著肩上挑著的擔子,擺脫羽笙的鉗制,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東西追逐似的,逃進了香爐中。
衛玨瞧著地上香爐里的閃爍的蔚藍火光,問道:“廟中厲鬼如此厲害,竟不怕云門法陣?”
曲舟著實想不到,小小一間村邊破廟竟能招出來這么多孤魂野鬼,即便已身有法術,心內仍忍不住害怕,強壓住聲音的顫抖,“我讓小平安施的是招鬼術,既已來了,就順手超度這些亡魂!”
“可有那繡娘?”
曲舟搖了搖頭,“像是躲起來了!”
等到云門小輩將眾多野鬼超度完畢,也不見柳姑和蘇繡娘的身影。平安頗為羞愧地撓著頭,“師叔,想是我的招鬼術不夠厲害,竟收不到那蘇靜好!”
曲舟拉著他打開兩只木箱,當先拿起一個柳姑像,狠摔到地上,“砸了她的塑身,看她還躲不躲!”八個云門小輩圍上來,很快就將箱子里的塑像盡數摔了個稀碎。
另外二十三個死者的亡魂這才被喚了出來,有的鬼魂魄不全,根本無法問話,有的更是見到殿中的柳姑就嚇得口不能言。剩下的幾個也只記得當日與自己歡好的女子的姓名,滿臉的回味無窮。陸勝男道:“這些家伙三尸混亂,下蹻作祟,問不出什么了!”
曲舟望了眼那柳姑像,覺得她似乎對自己嘲弄地笑了笑。心下頗為不忿,難道一下山就遭遇滑鐵盧?那還怎么玩兒?轉念一想,這柳姑若是真的不畏懼云門眾人,絕不會在自己的地盤還不敢現身。朗聲道:“柳仙姑,你再不露面,我可要砸了你這新塑的法身了!”
話一落地,四周就響起一個嬰孩的啼哭聲,殿中的柳姑像眼珠似乎轉了轉,香爐里的火光瞬間熄滅。一個身著紅色圍兜,頭頂上胎毛未退的嬰孩在殿中四處亂竄,速度極快。曲舟雙腿打顫,掐指算了算,這孩子他娘死的時候是三十多年前,他在這極陰之地養了許久,有這本領也不奇怪。
猩紅的墻壁在蠕動,那小鬼周身散發陰冷的藍光,將整個正殿變化成一處血淋淋的所在,似是要大家都跟著他經歷一遭胎死腹中的痛苦。他在非修行者身上流竄,騎在人脖子上,轉到他們眼前,呲出沒牙的猩紅牙花子不住問道:“你是我爹?”
衙役們嚇得丟了兵器,倒在地上抱頭慘叫,“啊啊啊,他從我肚子里爬出來了!”
轉瞬間正殿又變成一處喜氣洋洋紅燭高照的新婚洞房,床沿上坐著個披著紅蓋頭的新娘,那新娘在不停哭泣,手中拿著一副刺繡的針線。一眨眼,卻又坐到了梳妝鏡前,她自己掀了蓋頭,對鏡補妝,卻突然一動不動,眼中泣下血淚。鏡中女人爬了出來,伸手叫道:“張郎,你在哪里?”
曲舟修為境界最高,鬼魅根本不敢靠近。她擔心衛玨,緊走幾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安撫道:“殿下,莫慌!都是障眼法,這母子倆不過才三十幾年道行!”同時腹誹了自己一句,我可是有幾個月的道行啊!
八個小道士毫不慌亂,配合嚴絲合縫,有的救人安神,有的施法攔截,陸勝男提了木劍跳出去,不過幾個回合就將二鬼斬于劍下,母子倆在桃木劍下慘叫幾聲,很快便灰飛煙滅。殿中障眼法瞬時解除,柳姑像在眾人面前自行開裂,碎成了渣。
羽笙結印開眼細瞧了一陣,回稟道:“此地鬼氣已消,以后便可安穩了!”
衙役們一個個從地上爬起來,歡欣鼓舞地將徐重宵喚進殿來慶祝。楊鑒堂松了一口氣道:“鬧了許久,原來是女鬼尋夫,小鬼兒尋爹!”
眾人將幾具尸骸掩埋在小廟外。回程的路上,徐重宵沒精打采的,顯然一點都不興奮,他湊近了騎驢的曲舟,小聲道:“她走前,似乎摸了摸我的手,與我話別!”
曲舟問:“何時?”
“在你們開始砸柳姑塑身前。”
不知為何,曲舟心中隱隱覺得不妙。
進寶倒一貫是個樂天派,追著曲舟問,“師叔,你怎么知道是那柳姑像在作祟?”
曲舟搖了搖頭道:“也太順利了,此事怕是沒那么簡單!”
平安問道:“怎么了?”
進寶附和:“順利了難道不好?”
恭喜口中蹦出極簡略的幾個字,“兩個女人,一個姓柳,一個姓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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