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太太,您說是不是?
賈家寧國府世襲三等威烈將軍賈珍被其子賈蓉毒死的消息已經在京城內傳的家喻戶曉,人盡皆知。
鑒于宮里傳達下來的旨意,很多和賈家或賈珍個人交好的人家也只能隔岸觀火,不敢前去祭拜。
隨即,今年鄉試的解元郎賈仲卿承襲寧國府爵位,恩封三等宣威將軍的消息同樣不脛而走。
才開始有些人拿賈瑜承襲的爵位做文章,說賈解元和那賈珍勢如水火, 沒想到那賈珍一死,他就巴巴的上去兄終弟及了,真是沒有一點骨氣,虧他還好意思寫出什么“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的詩,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宮里的圣旨很快就傳出來了,圣旨里寫的明明白白,“此非承襲賈珍原有之爵位”,世人這才知道, 賈珍那一脈的爵位已經被廢了,圣上特意給賈解元另起的爐灶。
一些人又開始議論賈瑜的身世,很快就有人站出來說歷朝歷代庶出的王侯將相多了去了,很多皇帝不也是庶出?況且圣上都不在意,你們難道要比圣上還要斤斤計較?
京城士林中很多人對于賈解元棄文從武是持可惜態度的,紛紛扼腕嘆息,國朝自此失去了一個優秀的詩詞大家。
自此,再也沒有人把賈瑜庶出的身世拿到明面上來說了,即便是王家那個蠢婆娘,知道后也是吶吶無語,圣上都蓋章認定的事,她們這些內宅婦人哪里還敢置喙。
王子騰也對她再三警告,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圣上喜歡那賈瑜,有些話放心里就行了,可不能再拿出來亂說, 以免又惱了榮國府的老太太。
當然,最計較的還是榮國府的兩位太太, 特別是王夫人, 她總是固執的認為寧國府的爵位是她們賈家的,理應由她們賈家自己來決定承襲給誰,應該由她的寶貝兒子寶玉來承襲。
要是寶玉承襲了這個三等將軍爵以及那么大的一座國公府,她就是現在閉眼也心滿意足了。
榮國府的爵位在長房,資產在二房,賈母和王夫人之意肯定是要讓賈寶玉繼承榮國府的府邸和資產的。
如果賈母在閉眼前不顧倫理,執意把府邸和資產都給賈寶玉,別人也沒有什么辦法,而李紈又是個不爭的,加上她知書達禮,以《女戒》自律,自然不會去,也不敢去忤逆賈母和王夫人的意思。
大梁的武勛分為兩脈,一個是開國一脈,一個是元武一脈。
開國一脈是早先追隨大梁開國皇帝打天下的那一群人,比如現存的四王八公,都是屬于這一脈。
元武一脈則都是太上皇的近臣,在十二侯里占了八家,二三十個伯、子、男府基本上都是他們這一脈的, 比如張掖伯府, 就是他們陣營的中堅。
雖然元武一脈比開國一脈的爵位要低很多,不用四王出馬,賈家三公就可以吊打他們,但這只是在爵位上吊打,現在已經不怎么看爵位了,而是看誰的手里有兵權和實權。
京軍十二營幾乎全在元武一脈手里握著,屬于開國一脈的鎮國公府現襲一等伯牛繼宗、理國公府現襲一等子柳芳、修國公府現襲一等子侯孝康三人也不過是在京軍各營做個參將罷了,品級雖然不低,但說到底只是個附官,正常情況下不具備指揮軍隊的權利。
更別說齊國公、治國公和繕國公三家那三個三等將軍了,根本就沒有實權的職位,也別提榮國府現襲一等將軍賈赦了,他是個混吃等死的老貨。
賈瑜本來襲個三等將軍,在四王八公一脈里并不算起眼,但耐不住人家圣眷隆重啊,圣上又是賜表字又是賜劍的,又給他另起爐灶,又讓他以武勛之身參加春闈,只要圣上喜愛,哪怕那賈瑜只是做個校尉,也會很快出頭,不像他們,想要走出現有的位置,勢必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和擔很多的風險。
牛繼宗,柳芳等人一商量,決定年后來榮國府登門拜訪,和賈瑜熟絡熟絡,以后好互相幫扶嘛,再怎么說,他們都是開國一脈的。
榮禧堂。
“瑜哥兒,你現在承襲了爵位,按照規矩,要辦承爵宴,老婆子我的意思是等你春闈后一起再辦,你覺得呢。”
賈瑜知道這種事躲不掉,他上次考中解元,府里就操辦了一場,承爵對于他們這種勛貴之家來說是大事中的大事,事關百年富貴,無論如何都是要必辦承爵宴的。
賈瑜拱手道:“瑜聽老太太的,屆時還望老太太替瑜安排。”
“到時候你再考個狀元回來,就是雙喜臨門。”
賈政附和道:“極是,極是。”
賈母對賈璉吩咐道:“明天過年一切從簡,紅禮彩花什么的不要搭了,煙花爆竹也不要燃放,告訴下人們,衣服都穿素一點。”
賈璉連連點頭,出去安排了,賈母又對王熙鳳道:“明天晚上在家里擺兩桌就行,族中的那些人來給我拜年時,一人五兩銀子打發回去。”
王熙鳳猶豫道:“老祖宗,以往都是十兩銀子的,今年給五兩會不會少了?我怕他們會在背后說您的不是。”
賈母冷聲道:“讓他們說去,從今年開始,以后每年都是五兩,隨他們要不要。”
六房誰不知道,西府的老太太最是大方,每一年來給賈母拜年的晚輩子弟最少有兩百人,故而每一年光給這些人發的新年喜錢就有兩千兩之多,要知道西府在外面那九個田莊一年的收成也就不到六千兩的銀子。
榮國府家底沒有寧國府豐厚,雖然田莊比寧國府多了一個,但寧國府還有十多個商鋪,光這些商鋪一年就有近兩萬兩的收入,而榮國府那三五個商鋪,一年最多也就四五千兩的進項。
可見,榮國府財政危機的苗頭已經出現了。
王熙鳳見賈瑜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和迎春以及小惜春說著話,司棋殷勤的端茶倒水,入畫給他敲著肩膀,眼珠子一轉,問道:“二弟,今天去賬房看了嗎?有多少銀子?”
王夫人和薛姨媽豎起耳朵,賈母啐道:“什么都問,你干脆問他借個十萬八萬兩花花得了。”
賈瑜笑道:“老太太若是急用,瑜自無不可。”
賈母連忙道:“我們庫房里的銀錢多著呢,不比你家的少。”
賈瑜手指頭敲著桌面,笑道:“也沒有多少,現銀的話也就八十多一點,還有不少的古玩字畫,奇珍異寶,我不愛那些,準備都變賣了,想來也能值個三五十吧。”
這沒什么好隱瞞的,之前孫紹祖他家都抄出了五六十萬兩,堂堂一個國公府就這點銀子,傳出去很多人說不定還會笑話他們徒有其表。
原著里林如海給林黛玉留的遺產好像就有兩三百萬兩銀子了,不然賈家的大觀園是從哪弄錢來修的。
賈母、王夫人、薛姨媽:“......”
“也就?”,今天您禮貌了嗎?
王熙鳳兩眼直冒精光,討好道:“以后我們府若是短了銀子使,二弟你可不能小氣。”
賈瑜笑道:“親兄弟,明算賬,借當然可以借,利息的話就免了,地主家也沒有余糧,這些銀子里還有四妹妹將來的一份嫁妝呢。”
眾人紛紛笑了起來,小惜春一臉的害怕,上次迎春的事已經在她幼小的心靈里留下了很大的陰影,輕輕拉了拉賈瑜的衣角,小聲道:“哥哥,妹妹不想嫁人。”
賈瑜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道:“不嫁就不嫁,你陪哥哥一輩子,哥哥就養你一輩子。”
小惜春這才又開心起來,兩條夠不到地的小短腿直晃。
賈母嗔道:“就會胡說,女兒家哪有不嫁人的?”
見迎春低下了頭,王熙鳳連忙打圓場道:“二弟,你下次如果還有像制冰的那種方子,可以和我們一起合作,總好過被外人拿了去?”
“好,如果有,到時候一定帶二嫂子一個。”
一直捻著佛珠,沉默不語的王夫人突然緩緩道:“這么多銀子,你打算都給自己留著?”
賈瑜一愣,旋即笑道:“二太太有何賜教,但說無妨,瑜洗耳恭聽。”
賈母低聲喝道:“淑清!”
薛姨媽也趕緊拉了拉她,王夫人連忙道:“老太太,媳婦的意思是東府是長房,瑜哥兒春闈后又是要做族長的,理應拿出些銀子照顧照顧其他房的子弟,寶玉以往和他親厚,怎么著也得給個十萬八萬的吧?”
薛姨媽暗道:自己這姐姐怕是嫉妒到失去理智了,皇帝老子都說了任何人都不得違逆,她還指手畫腳,賈母一臉的震驚,這是什么道理?自己這個二兒媳婦莫不是撞客了?即便是有別的心思,暗戳戳的去做就是了,哪有光明正大要的。
王夫人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閉上口,賈瑜只是笑著不說話,賈政在心里狂喊:自己娶回來的這個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嗎?是非不分,就這樣開始明目張膽的算計起自己侄子來了。
賈政沉聲道:“來人,去把寶玉叫來,問問他有沒有臉拿這十萬八萬兩的銀子!”
賈瑜笑道:“老爺,不必如此,瑜能有今天這番景象,老爺的恩德居第一,其次就是老太太了,看在您二位的面子上,我以后也會去幫扶他一把。”
言下之意就是告訴王夫人,我不認你,你在我這沒有半點面子。
“二太太說得對,我會照顧好他房的子弟,不過我的照顧方式會有點特別,不過他們肯定會因此受益無窮,并且感恩戴德的。”
對于賈瑞、賈芹這些蠅營狗茍的混賬玩意,送他們去榮國府那個位于黑遼的田莊去種地養豬是最好的安排。
“至于寶玉,如果他想要,君子有成人之美,瑜把整座東府都劃到他的名下都可以。”
王夫人當然知道賈瑜是在嘲諷她,可自己理虧在先,賈政又還在場,不敢反駁,只能攥緊了佛珠,臉憋的發白。
賈母沉聲道:“瑜哥兒,她是二太太!”
賈瑜起身對王夫人拱手笑道:“太太,按照我大梁的承襲制度,西府的爵位在大房,家資如果非要落在二房,則理應由長房長孫來繼承,寶玉和我是朋友,若哪一天他陷入桎梏,瑜會出手相助,給他在外面買個大宅子,太太,您說是不是?”
王夫人雙眼噴火,李紈低下頭默不作聲,賈母有些尷尬,賈政則煞有介事的點點頭,他很認同賈瑜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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