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婆子尷尬的坐在村長家的棚子里。
村長家的幾個媳婦和孩子，都不愿意理她，個干個的事。
沒人理會自己，看向自己的目光也不友好，馬婆子忍著脾氣，不敢得罪村長家的人。
花識文跑去找村長，馬婆子等了一陣子，越坐越焦灼。
馬婆子不敢出聲催促，半點不耐煩都不敢表現出來。
只能眼巴巴的瞧著門口，終于，瞧見了人影。
馬婆子一喜，站起身，“村長.....”
村長撩開門簾，露出身后的人，馬婆子的話卡在嗓子眼。
身穿官袍的陳景之一進到村長家的棚子里，里面的人都呆住了。
瞬間安靜下來。
兒媳們和孫子孫女一個個呆愣住，跟被人瞬間定住一樣。
村長招呼，“愣著做什么，趕緊向縣令大老爺行禮！”
其他人這才回過神來，惶恐不安的向陳景之行禮。
乖乖，縣令大老爺！
沒有立馬行禮，大老爺會不會怪罪我們？
對待普通老百姓，陳景之一直很溫和。
“不必多禮。”
陳景之在棚子里掃一圈，一眼就認出了馬婆子。
瘦瘦高高，穿著打扮不像農婦，看得出上了年紀，皮相衰老，臉型掛不住肉，一臉的刻薄樣。
感受到縣令大人毫不避諱的打量著自己，馬婆子這輩子從未這樣緊張過。
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時間越久，馬婆子心里越慌，終于在馬婆子快承受不住差點腿軟跪下的時候，陳景之收回了目光。
轉頭對村長說
，“我只在旁看著，你該怎樣處理就怎么處理。”
村長忙不迭地的點頭，“好，好。”。
看著棚子里的兒媳、孫輩，一個一個的被嚇得不敢抬頭，只有早些見過陳景之的花識文還好點。
“識文，給陳大人倒杯茶。”
吩咐了小孫子，村長殷勤的用袖子擦干凈棚子最中央的凳子，恭敬的彎腰，“陳大人，您請上座。”
陳景之沒接受，反而轉身向著趙老爺子。
“師傅，您先坐。”
啥？師傅？
馬婆子頭一次覺著自己上了年紀，耳朵都出現毛病了。
趙老爺子從善如流，笑瞇瞇的坐下。
站在后一步的吳漾也找了根凳子，放在一邊，笑著朝趙老太說，“師奶，您也坐。”
村長連忙端了另外的凳子，擦干凈放旁邊，“大人，您坐這個。”
這次陳景之沒拒絕，從容的坐下。
花識文很有眼力見的多倒了幾杯茶，看見剛才縣令大人把位置讓給了趙爺爺。
端起第一杯茶時，在縣令大人和趙爺爺之間猶豫半晌，拿不定主意。
趙老爺子看出了花識文的為難，沖他招招手，“先端給陳大人嘗嘗。”
村里大部分人家喝的茶都是自家種的或者山里摘的，很少有買茶喝。
村長家也不例外。
端上來的茶是自家種的茶葉，每年只有一點。
花識文小心翼翼的端過來，“大人，請喝茶。”
趙老爺子笑呵呵的介紹，“這是村長家自己種的茶葉，味道不錯，你嘗嘗。”
農
家自己種的茶葉，陳景之還沒嘗過，饒有興趣的接過茶碗，小口品嘗。
確實不錯，清香中有一絲甘甜，獨有一番滋味。
“好香的茶，有一絲回甜。”
“那當然，咱村里的井水，可甜了，不比山泉水差。”
說話間，花識文遞給趙老爺子一杯，“趙爺爺，喝茶。”
趙老爺子接過茶，“謝謝小時文，真乖。”
得了夸獎，花識文靦腆的笑，數了數在場的人數，琢磨著接下來的茶先端給誰。
吳漾主動走到茶碗桌前，端了茶遞給趙老太。
小家伙掰著手指頭數人數，吳漾摸摸花識文的頭，真是個乖巧的小弟弟。
“好啦，接下來就不用麻煩你了，玩兒去吧。”
花識文笑得乖巧，“大哥哥，還差幾杯，我先去拿茶碗。”
得了縣令的夸獎，村長一點不心疼茶葉，“多倒幾碗，給大家都嘗嘗。”
趙老爺子和縣令大老爺相處得其樂融融，馬婆子手腳都發軟。
縣令還看著呢，村長處理正事，“馬婆子，賠的禮都帶來了？”
終于有人理自己，馬婆子連忙拿出一個小布袋子。
“村長，都拿來了，”
馬婆子將袋子打開，倒出里面銀錢。
“一共三十兩，村長，不多不少。”
縣令大老爺一直看著自己，馬婆子連銀子也不心疼了，將手里的銀子燙手山芋似的塞在村長懷里。
村長數了數，剛好三十兩。
“其他的呢？”
“啥？”
馬婆子懵逼了，“村長，銀子都給了
。”
村長耐著性子解釋，這個馬婆子，揣著明白裝糊涂。
“賠的禮呢？你家還要給鹿丫頭賠禮，以及趙家蓋房子的錢。”
“這……”
馬婆子捏著手指，臉上冒出汗水。
她根本沒把賠禮當回事，一個丫頭，要什么賠禮。
趙家都沒說要蓋房子，馬婆子一點沒準備，總不能上趕著送錢吧。
本來就極不情愿的答應這些條件，能拖就拖，現在是在拖不下去才給錢。
村長黑著臉，“你不會還沒有準備吧？”
馬婆子哪敢承認，“不，不，村長，我記著呢。”
“我……我……”
情況緊急，馬婆子瘋狂想著理由。
“我給忘家里了。”
急中生智，馬婆子想到家里她珍藏的那些首飾，眼下顧不得那么多。
馬婆子沖村長討好的笑，“我出門忘了帶，給他家丫頭的禮我早就備好了。”
說罷小心的瞧村長的眼色，“那……那我回家拿？”
村長一眼就看透的馬婆子的心思，警告道：“快去，縣令大人還在這坐著呢。”
馬婆子如釋重負，連忙點頭，“我知曉的，我很快就拿過來。”
村里的泥沙基本清理干凈，被沖垮的房子下埋著的東西有些還能用，前些天日子天氣好，村里人早出晚歸的清理出能用的，馬婆子在廢墟里刨出了自己的首飾盒。
說來奇怪，馬婆子帶著沒有受傷的馬老大在斷木碎石里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孫孫的身體。
用這個理由又敷衍了村長好
幾次。
陳景之之前沒問處理的細節，見村長數了錢收好，馬婆子又回去拿賠禮，沒明白是怎么個賠禮道歉法。
“師傅，這賠禮是怎么個賠法？”
趙老爺子簡單的給陳景之解釋，“賠禮是給鹿丫頭的，畢竟馬兒媳婦雖沒有成功，到底傷到了鹿丫頭。”
“賠的銀子是兩部分，三十兩給村里，另一部分就是我家修新房，他家里出一半銀子。”
“給村里？”
村里重視宗法，很多都有自己的一套村規，陳景之聽說過這件事。
但是這件事受害者是趙家，為什么要給村里錢？
梨花村的村規還挺奇怪的。
村長也緊張起來了，這個條件還是他提出來的，是不是縣令大人覺得不妥？
趙老爺子一點不覺得有問題，“剛經歷了山洪，村里人都不容易，能幫一點就是一點。”
“就是委屈了我家的小孫女。”
那天晚上在兒媳婦們帶著孩子回去后，趙老爺子曾問過趙老三，會不會覺得委屈吃虧了？
趙老三搖搖頭，“我明白的，爹。”
陳景之想到鹿鳴沖著自己歡喜的笑，心疼起小姑娘。
“那就看他家能拿出多少誠意給鹿鳴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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