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楊六郎的目光，陳回季回了一個虛弱的笑，消瘦的小臉慘白，看著風一吹就能倒下去的樣子。
楊六郎更疑惑了，這身子，能打馬球？
劉安主動介紹，“回季身子不好，幼時流落在外，這才找回來。”
“郎中說要多動一動，所以約你們打馬球了。”
楊六郎輕嘶一聲，京城丟孩子，找回孩子，抱錯孩子還真是不稀奇了。
而且陳回季這個虛弱的樣子，就算是要動，也不該打馬球吧？
陳回季看懂了這些人懷疑的眼神，輕咳一聲，笑道：“各位放心，我身子弱，不給大家添麻煩，只在場外看看就好。”
楊六郎長舒一口氣，那就好，指了指場外搭起來的一個亭子。
“天涼，你去哪邊歇著，能遮遮風。”
“其余來看馬球賽的人也在那邊，還有人說說話。”
說罷又看向劉安，挑挑眉。
多年的對手，也有了默契，劉安把扇子拋給一旁候著的侍衛。
“我家沒兄弟姐妹人閑得來看我打馬球。”
“交給你們了。”
臨近春闈，他們就算不參與考試，也不該出來玩鬧的，這場馬球賽要組起來不容易，都是承了燕王妃的面子。
燕王妃出身陳家，這是個百年世家，長居安陽，不在京中，人才輩出，只人丁稀少。
燕王妃這一脈是主家，只兩女一子，大女嫁入皇室為王妃，二女留在本家打理族中事務。
本家不在京中，又是這幾代頭一個嫁入皇室的，京
中并無宗親，弟弟們來京城修養，王妃有心讓他們年輕孩子們一起，沾染沾染活力，就拜托給閨中密友左冮容，也就是劉安的親娘，讓劉安帶著他們出來透透氣。
正好劉安的遠房姨父因著要來京城參加春闈，投奔了劉府，一起來的兒子王撤均年紀相仿，又同住劉府，劉安就帶著這個表弟一起來了。
劉府也是人口少，劉太傅只一妻，生有兩子一女，姐姐以出嫁，大哥整天忙，堂兄堂弟們這個時候被關在家里讀書，自是沒人來觀看馬球。
武將們家的小子們就自由多了，挨打訓練也是要放假的，閑著的親眷也能來加油。
劉安想著，自己家沒人來，照顧不了陳回季，楊家總有人吧，剛還看到一個小姑娘被圍著呢。
“行。”
“正好亦安不上場。”
趙亦安微笑著點點頭，友好的邀請陳回季待會跟他一起去亭子。
劉安上上下下打量的趙亦安，又刻薄了一回。
“喲，軍師不上場？”
趙亦安抬抬下巴，“馬球賽，哪兒還用我。”
劉安又是一個白眼，他一直覺得趙亦安應該是自己這邊的，明明有不輸自己的才情，非要跟武將們混在一起。
雙方合放了一堆垃圾狠話，就要散開做準備。
離開前，陳思道鄭重的對趙亦歸拱手行禮，“小弟身子弱，麻煩你了。”
趙亦歸自然是客套一番不麻煩。
陳思道，趙亦歸在京城經常有人說起他，陳家獨子，醉心
山水，詩詞一絕，才藻艷逸，十歲就可出詩集。
只去年不知怎的想通了，想要入仕，過了院試后又停了，今年的秋闈并沒有參加，只說厚積薄發，還未到時候。
也是一位風云人物，雖人不在京城，可京城有他的傳聞。
要說是兄弟倆，兩人面相細看確實相似，氣質大不相同，陳思道年少盛名，意氣自飛揚，眉眼舒展，精神飽滿。陳回季太瘦了，瘦得快脫相，又是病容，再怎么咳嗽，身姿也是挺拔的。
兩人站一起，看著莫名和諧，都有些小心翼翼的親近。
哦~他倆也是兄友弟恭的。
看完了陳思道，趙亦歸有看向滿臉堆著笑，有些殷勤討好的王撤均。
剛才大家都一起打諢插科的時候，就連陳回季也笑呵呵的參與了進來，只王撤軍，一直站在劉安身后半步側邊，并不說話，只是陪著笑，只是功夫還不到位，笑未達眼底。
剛見面的時候，王撤均不動聲色的打量了自己的穿著，不僅自己，這邊所有人的穿著他都看了個遍，最后看了看自己的，似乎在作對比。
等劉安挨個介紹他們的時候，對不同的人，臉上的笑都有變化，根據被介紹到的伙伴家官職的大小。
到了他們這里，可能真是趙家在京中的傳聞盛，未說官職，他也認識，態度就頗為冷淡。
只是對趙長安要熱切些，畢竟這可是楊將軍的關門弟子。
察覺到趙亦歸的目光，王撤均揚了
揚嘴角，回了一個敷衍的微笑。
陳回季站在趙亦歸身邊，也看到了王撤均的笑，輕輕的笑了一聲，又用咳嗽掩飾了過去。
“亦歸，王撤均說起還與你們有些淵源。”
陳回季主動說起，趙亦歸疑惑了一瞬，“他和我家？”
陳回季點點頭，跟著趙亦歸慢慢往小亭子走。
“他是連關縣人。”
趙亦安明白過來，原來算得上老鄉。
連關縣河江城縣同屬林安城，只距離稍遠一些，一個在最東一個在最西。
起了風，陳回季輕咳幾聲，趙亦安自然的換了個位置，自覺擋風。
陳回季又笑了，“謝謝亦歸。”
能感受到陳回季的親近，趙亦歸也沒拒絕，主動回應。
“冷不冷？我家小妹怕冷，多帶了湯婆子，我給你拿來暖暖？”
陳回季笑著搖搖頭，“怎可搶小姑娘的東西。”又接著說起王撤均的事情。
“聽聞今年的解元是你爹。”
“王撤均的爹，王根易在連關縣可是大名人，遠近聞名的神童。”
“神童？”趙亦歸懂了陳回季的意思，笑道：“兒子都這么大了，當爹的還能稱得上神童？”
陳回季被逗到，也跟著笑。
“也是個拿得出手的名頭嘛。”
“年幼成名，十四就能考得稟生，娶妻生子后似乎又泯然眾人。”
“前年他夫人意外去世，又開始有了名聲，被夸贊為為文曲星下凡。”
“今年秋闈還未考，都在說他必定是解元，誰知遇上你爹和你三伯了
，連第二都沒撈到。”
“丟了大臉，今年的榜一出來，就往京城來了。”
“攀上了首輔，誰知你們也來了。”
后頭的自然不用說，想來也是憋著一口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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