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起點。

        有時候，牧笙歌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服侍人的命？

        黑貓可沒她這些感慨，它只是對事情的順利發展感到愉悅，等莫叔走遠后，它便從牧笙歌懷里跳了下來。

        白手套拍著牧笙歌的大腿，一副表揚功臣的樣子。

        “不錯嘛，干回老本行了。”

        牧笙歌淡淡地點頭，抓著手里的地瓜咬了一口。

        見她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黑貓也想起之前它給牧笙歌的保證，有點兒不好意思，安慰道：“沒事，就委屈你一段時間，等我查完了，咱們就溜。”

        牧笙歌這才回過神來，平淡無波地嗯了一聲。

        她倒不是介意給人當侍女這事，當初她一個人流浪的時候，做過的事太多了，相比較而言，侍女已經是不錯的身份了。

        安全，還有假期，有好地方可以修煉。

        她其實挺樂意的。

        她只是憂愁，自己要是一直長不大，該怎么辦。

        這可不是在魔界，魔族壽命悠長，不同種族成年期不同，就算幾百歲還是個小孩子，也沒人在意。

        可現在這是靈界，人族的地盤，她一直不長個兒，就太可疑了。

        牧笙歌按照年齡來算，其實早在七八年前就該成年了，只是那時候她的《圣魔鍛體術》正值最關鍵的時候。

        她為了盡快修成魔骨，刻意壓制了身體的成長。

        修成魔骨之后，她本來能迎來高速成長抽條的時期，可大公子的事讓她不得不一直逃竄流浪。

        整整兩年，她疲于奔命，根本沒有時間和一個安全的地方能讓她好好成長。

        另外幼體狀態能讓她更好的隱藏自身，這才一直拖著。

        到了赤心大陸……沒有魔氣，就無法供應自身成長。

        加上魔骨反噬，別說長大了，活著都是一件難事。

        愁啊。

        牧笙歌把一整個地瓜吃完，也想不出辦法。

        身體情況已經陷入了死循環。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黑貓的探查能在一年甚至幾個月之內就完成。

        牧笙歌現在七八歲的樣子，正是人族幼童迅速成長變化的時期，說是一月一個樣也不為過。

        她一兩年沒動靜，莫云桑傻，其他人總不能跟著傻吧。

        況且，莫云桑也不是真傻，只是單純被善心蒙住了腦子。

        過了好久，天色漸黑，莫云桑不知道被莫叔帶走說了些什么話，總之她回來的時候，眼眶紅紅的，不怎么高興。

        看向牧笙歌的眼神中，也不復此前那般親昵，添了幾分懷疑。

        牧笙歌對此并不意外，她拍拍屁股上的沙粒，懵懂地跑到莫云桑面前，道了一句“小姐”。

        而后，便乖巧地跟在她的身后，一副標準的侍女做派，任憑莫云桑怎么勸也不聽，固執地站在她身后，給她遞水擋風。

        看得莫云桑又是心疼，又是氣惱，那點兒被莫叔灌輸的疑心也立馬消了下去。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少女，正是腦子里有想法，但又極其容易被人左右的時候。

        牧笙歌能感覺到遠處莫叔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維持著低眉順眼的模樣，一直到跟隨莫云桑回到了車廂內，她才稍稍放松了些許。

        這一切都落在莫云桑的眼底，心生憐愛的同時，也有一點淡淡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她已經知道自己無法再為牧笙歌做更多的事了，唯有對她更好一點，盡力不讓別人欺負她。

        ……

        那一天過后，牧笙歌便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一路上，把莫云桑照顧得是無比妥帖，渴了遞水奉茶，餓了盛飯洗碗，又是編發又是打理衣著。

        處處考慮著莫云桑，比她在家里受到的待遇還要精細。

        這可是在被稱為禁區的埋骨荒漠里，危機四伏，幾乎每過一段時間就要經歷一場戰斗，所有人都是灰頭土臉的樣子。

        即便是如此惡劣的情況，自從她來了之后，莫云桑也是整個人清清爽爽，不染纖塵的樣子。

        把一堆早已經習慣了行商的長途跋涉，不修邊幅的護衛侍從看得是目瞪口呆的。

        紛紛在背后揣測討論，這姑娘之前到底是什么家庭出來的？

        哪家的主人這么精致？！

        可以說是精細到每一根發絲，每一根腳趾了。

        而被如此對待的莫云桑也頗有些無奈，她自小就不是大家閨秀那一掛的小姐，還是第一次被如此對待。

        要說舒適吧，也確實舒適。

        可也是真的不習慣。

        偏偏她要是對牧笙歌的照顧表現出一點點的不喜，對方就會用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望著她，然后偏著頭問：“小姐，是笙歌哪里做的不好嗎？”

        莫云桑：“……”

        她真的很難抗拒啊！！

        而且，也正是因為牧笙歌的這些標準化的表現，讓莫云桑心里有了想法。

        牧笙歌目前還太小了，她只是按照她娘親教給她的流程在做事，她理解不了自己做的這些事有什么用。

        也就是說，牧笙歌現在還是有機會從侍女的命運中跳脫出去的。

        只要她莫云桑教的好。

        畢竟一開始，她的想法就不是真的讓牧笙歌當她的侍女。

        緋云商會家大業大，她莫云桑還缺一個病懨懨的侍女？

        莫云桑沉浸在自己的善良之中，殊不知，她這般想法其實正中牧笙歌下懷。

        黑貓是眼看著莫云桑一步步自己走進牧笙歌編織的陷阱中的，這一刻，它是真的佩服她了。

        能從一個居無定所的流浪者，做到一界之主獨子的貼身侍女地位的人，果然不止是會演而已啊。

        它在心里對著牧笙歌比出大拇指，“你真行，照這樣下去，你的地位很快就能升高了。”

        對于它的贊嘆，牧笙歌照單全收，不過現實可沒那么輕松，“還有一個人沒有解決。”

        “誰？”黑貓愣住。

        “莫管家。”

        牧笙歌把玩著它的尾巴，目光平靜。

        她需要一個契機，徹底打消莫管家的疑慮，還要借此截斷對方把自己打發離開的想法。

        于是，在即將離開沙漠的前一天夜晚。

        等到莫云桑熟睡了之后，牧笙歌悄悄爬了起來，她捂著嘴跑到離商隊稍遠一點的地方，然后才放開了聲音咳喘起來。

        在商隊的這些日子，每夜她都是如此。

        只是今天，她不是一個人了，莫叔的聲音在她背后響起。

        “笙歌，明天就要離開埋骨荒漠了，我可以給你一筆錢財，放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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