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的雨聲在耳畔響著,  如果是以往會很吵鬧，但此刻蘇辭的注意力全在手中模樣精巧的紅玉狐上，所以外界的一切都影響不了他。

        直到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入耳,  他的視線霎時一凝，然后頭也沒回地道：“出去。”

        聽著他冷森森的音調,  九凰的眼神里瞬間便出現了些許的茫然與委屈,  小聲喚道：“蘇辭�！�

        大約是沒想到進來的人是她，過了好一會兒蘇辭才轉過頭，看到她似乎含了淚的眼睛后他的神色緩和了下來,  將紅玉狐放到桌上的同時道：“過來。”

        九凰看了一眼他的手,  又看向他的臉，似是確認沒有什么危險后才小步走了過去。

        見到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蘇辭努力克制著那股由心臟蔓延至全身的難受感，低著聲問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九凰的手指捏著小魚干的包裝袋,  聲音還是特別小,  “管家叔叔說你不吃飯，所以我來帶你去吃飯。”

        蘇辭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臉上,  又問道：“還有呢？”

        九凰的眼神飄忽了一下，似是不敢說,  手卻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最后她還是說了,  但聲音越來越小,  到后面幾乎微不可聞,  “我餓了，想你陪我吃飯。”

        她的聲線本就清甜，小聲說話時的語氣明明很正常，卻字字句句都像在撒嬌。

        如同輕飄飄的羽毛拂過了心臟,  原本難受至極的蘇辭莫名便舒服了許多，他的眉眼舒展開來，然后道：“走吧，去吃飯。”

        聽到他這話的九凰瞬間眼睛就亮了，然后連點了兩下頭。

        看著她眸中純粹干凈的光芒，蘇辭內心的那股難受如潮水一般徹底褪去，面上也出現了笑容。

        果然，她這副模樣才是最美的。

        他一定要永遠留住她現在的樣子。

        美麗的東西就該永存，不能被時間所侵蝕，相信她也一定會開心的。

        一直到了餐廳蘇辭還笑著看她，明明是代表陽光高興的神情，九凰卻莫名瘆得慌，但由此她也有七八分的信心確定他對她好真的就是因為她長得好看。

        她這應該也算是靠臉吃飯了吧，心情一時間竟然有些微妙。

        一頓飯二人吃得心思各異，九凰吃完后便上樓了，進房間前她都能感覺到他的視線還凝聚在她身上。

        視線所及之處沒了她的身影，蘇辭立馬便對王叔道：“去閣樓�！�

        這個世界如此骯臟，遲早會玷污了純凈無暇的她，他一定要盡快調配出可以令她永存的液體，那個時候他就能一直欣賞最美的她了。

        真好。

        看著自家爺進了閣樓負一層，王叔沒有跟著下去，因為他知道蘇辭不喜歡別人踏足底下的收藏室，所以只在上頭等待。

        但這次等待的時間似乎格外長，夜晚過去，陽光已經撒了進來，而升降梯還未有任何動靜。

        他都快要懷疑是不是自家爺出事了時，升降梯終于有了聲音，坐在輪椅上的蘇辭不復昨日的興奮之態，而是頗為苦惱地皺著眉頭。

        之前所得的鮫人之尾開始腐化了，雖然現在的變化還很微小，但最多兩三年皮肉便會萎縮。

        明明其他生物都可以永存，為何鮫人就不可以呢？

        王叔強忍著打哈欠的沖動問道：“爺，您一晚沒睡了，要去睡覺嗎？”

        蘇辭根本沒聽見他說什么，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過了許久后他抬眼，吩咐道：“去前面�！�

        因著昨日下了大雨，所以今日很涼爽，陽光溫和、微風徐徐，九凰在泳池里舒服地翻騰了幾圈，然后就開始日常必做兩件事，換濕衣服和擦頭發。

        頭發剛擦一半兒就聽到了敲門聲，她只能先去開門，果不其然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蘇辭。

        本來之前還不是特別在意，但知道他的腿是好的，所以視線不由自主便落在了他的腿上，眸中浮現了些許糾結。

        蘇辭并未說什么廢話，“收拾好自己，我們出去�！�

        九凰：“啊�！�

        懵了一瞬的她眨眨眼，問道：“去哪兒？”

        蘇辭：“你不是想出去玩嗎？我帶你去�！�

        他這個話是九凰沒有想到的，但她很快便露出了開心的神情，說話的音調都有些上揚，“我馬上收拾。”

        她現在扮演著純如稚子的鮫人，小孩子可不會問大人為什么要出去玩，所以她也不能問，反正出去就知道了，倒也不必急于一時。

        因為天氣不熱，所以她換了一身淺綠色的長袖連衣裙，裙擺能夠遮住她的腳腕，不用擔心發生什么意外狀況后露出鱗片。

        再戴上同色系的遮陽帽，完美。

        車已經開到了客廳外頭，蘇辭坐在車里等她，王叔則在車門外。

        就在這時，“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了過來，王叔和保鏢們下意識望過去，眼里無一例外都閃過了驚艷。

        但到底是看久了，所以他們的抵抗力也強了不少，很快便回過了神，然后目光就聚在了她的遮陽帽上。

        淺綠的，嗯，是一個食草動物很喜歡的顏色。

        見只停了一輛車九凰就明白了什么，沒有在意他們異樣的目光，提著裙子上了車。

        然后她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蘇辭的腿。

        隨機任務要她調查他的腿疾，但她也不知道該問誰，不如直接問本人？

        就是不知道保真不。

        閉目養神的蘇辭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但沒有睜眼，直到車停下。

        九凰看了他的腿一路，這個時候才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便發現他們來到了一家購物中心的門外。

        雖然天氣涼快，但因為是工作日，又是白天，所以人不是特別多。

        司機道：“爺，到地方了�！�

        后頭車上的保鏢已經將輪椅推了過來，然后九凰就看到蘇辭再次站了起來，然后坐在了輪椅上。

        她：“……”

        他還真是不嫌麻煩啊，不過從他沒有避諱來看應該不是為了故意隱藏沒有腿疾，那他為什么要整天坐著輪椅呢？

        無比納悶的她下了車。

        雖然現在不是購物中心最熱鬧的時候，但還是不時有新客人，以及從里頭買好東西出來的人。

        看到有豪車出現的男人們下意識就將視線移了過去，但還沒多看車標幾眼，目光就被車旁那個淺綠色的身影吸引走了。

        懷疑自己看錯的他們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然后便發現那個像是花間精靈一樣的女孩子還在那里。

        精致無比的五官，還有白到發光的皮膚，怕是精靈都沒有如此貌美！

        而來這里閑逛購物的女孩子們反應比他們還要夸張，邊搖朋友胳膊邊瘋狂眼神示意。

        快看，有絕頂大美女�。�

        感覺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蘇辭抬眸看向正在好奇觀察周圍的九凰。

        一身淺綠色的紗裙看起來便仙氣飄飄的，再加上她懵懂天真的眼神，就像是初入人間的精靈，讓人都不敢出聲，生怕驚擾了她。

        萬眾矚目的感覺九凰也不是第一次體驗，所以根本沒把其他人的眼神當回事，當然了，如果她現在扮演的魚設不是單純稚氣的話，她肯定得對每個人都笑一下。

        畢竟人家都看她了嘛，這叫禮貌性微笑。

        但誰讓她現在是第一次見這么多人呢，心情肯定是緊張忐忑好奇為主的，不能表現得太過隨意。

        在她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時，就聽到了蘇辭的聲音，“低頭�！�

        九凰下意識看向了他，看到他手中的東西后就明白了什么，便低下頭讓他給自己戴上口罩和墨鏡。

        其實她想說這樣可能更引人注目，不知道的還以為什么大明星在偷偷摸摸逛街呢，但他想戴就戴嘍，她又無所謂。

        現在的她全身上下就露出了一小片潔白的額頭，還有纖長白嫩的手，蘇辭滿意了，然后道：“你不是想玩嗎？想要什么就拿。”

        保鏢已經開始推著輪椅走了，速度雖然不快但也絕對不慢，九凰只能加快腳步跟上，腳尖又傳來了劇痛，但她也只能忍著。

        暗自忍耐的時候聽到了他的話，她有些茫然，下意識問道：“想玩就等于買東西嗎？”

        雖然她昨天也不是真為了出去玩，只是給顧星然演戲而已，但他這個觀念是不是有那么點兒問題？

        蘇辭的眉頭皺了起來，“你不喜歡？”

        他這個語氣讓九凰覺得只要她說一句不喜歡他就要轉頭打道回府似的，所以她瞬間便笑彎了眉眼，道：“喜歡呀，只要有你陪著，干什么都喜歡�！�

        說完她才想起他看不到自己的神情，立馬就將笑收了回去。

        聽著她的語氣蘇辭都能想到她現在是什么表情，雖然有些遺憾看不到，但他的唇還是微揚了一下。

        喜歡就好，喜歡她就會開心，開心就會一直露出最美的模樣。

        他想要永遠留存的模樣。

        九凰其實也沒啥想要的東西，衣裙、首飾、鞋子她一樣不缺，衣帽間里放的那些她每天不重樣地換，可能得幾年的功夫才能輪個遍，所以沒必要買。

        至于吃的受鮫人口味影響，她現在最喜歡的就是魚，廚房每天換著花樣給她做魚，她也不想吃什么東西。

        想來想去也沒什么想要的東西，所以就成了閑逛。

        逛過好多的地方，見她什么東西都沒拿，蘇辭的神色就陰森了下來。

        九凰原本在瞅遠處的一家奶茶店，卻莫名感覺到了一股涼氣，下意識看向蘇辭，然后就發現了他此刻的神情。

        不懂他這是怎么了，她有些迷茫。

        似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蘇辭忽而抬眸問她：“是不是這里人太多了，你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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