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問題真的是給了她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雖然想不起來以前他具體問過什么，但她可以肯定他問過類似的問題。

        他要不要這么始終如一？

        見她盯著自己卻不說話，白鸞笙眨了眨眼,  “不可以嗎？”

        九凰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正要說什么時水面上忽然接連響起了“砰砰砰”的聲音，像是什么東西在水里炸開了,  與此同時還有混亂的高呼聲,  “水鬼！有水鬼！”

        “有水鬼！”

        “救命啊。”

        九凰下意識就要站起來觀察情況時肩膀卻被人按住了,  她轉眸看向白鸞笙，便見他唇角噙著一抹頗為愉悅的笑,  輕揚著音調道：“乖乖的，就坐在這里看,  不要參與。”

        暫時也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九凰就沒掙扎，而是問系統，[發生了什么？]

        系統已經查看完了，[是主角的人往水里扔了水雷，又制造了鬼影。]

        簡單解釋了兩句后它又接著道：[皇帝今日出宮了，就在那個最大的花船中，主角的目的就是皇帝。]

        聽到這個九凰瞬間就淡定了下來，但轉眼就看到岸邊的攤販和客人們正在四散而逃，因為人太多，還有人被絆倒了，反應麻利的還能立馬站起來繼續跑,  反應遲鈍些的非得被人踩上幾腳不可，“哎吆哎吆”的痛呼聲不絕于耳。

        她立馬看向了一派閑適姿態看戲的白鸞笙，“你確定不讓十二監的人來維持秩序嗎？”

        她能感覺到若有似無看向這里的視線,  大概率是十二監的人，明明帶了人卻讓他們藏著，他對大盛的仇恨就這么深嗎？

        雖然身周有些嘈雜，白鸞笙還是聽清了她的話，眸帶疑惑地看了過去，“我為何要讓十二監的人來維持秩序，這些人的死活與我有關系嗎？”

        九凰：“在其位謀其政，你既然站在這個位置，受了天下百姓的供養，護著他們不是應該的嗎？”

        似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白鸞笙忽然便笑了起來，但他沒有選擇反駁她的話，食指放到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安靜些，不要吵到無常勾魂。”

        見他這個態度九凰就知道指望他醒悟是不可能的了，立馬便站了起來，卻感覺到了一股阻力，她低眸看去，便發現衣角被他給拽住了，她忍著想打人的沖動道：“松手。”

        白鸞笙不懂她為什么非要去救那些人，但那里太危險了，所以他不但不松，手上的力道還緊了幾分。

        九凰的拳頭已經忍不住握緊了，咬著牙道：“我再說一次，松手。”

        白鸞笙明確感覺到她已經生氣了，頗有些好奇她生氣的時候會做出什么事，所以他笑了一下，“不松。”

        九凰本來沒那么生氣，但他這個笑容一出不知道為什么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就狂涌了出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忽而一笑，揚著唇角道：“不松啊，非常好，不松你就給我去……嘗嘗湖水的味道吧。”

        尾音未落之時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腳踢了過去，下一瞬便聽到“噗通”一聲，離湖面太近的白鸞笙直接被踹到了水里。

        幾個穿著常服的太監見此立馬忍不住了，從哄鬧的人群中跑了出來，邊跑還邊喊道：“督公。”

        九凰做了壞事就跑，根本沒看水里的白鸞笙是什么反應。

        別說白鸞笙當時沒反應過來了，系統也很久都沒反應過來，此刻反應過來的它不敢置信地道：[宿主你竟然把反派boss踢到了水里！！！]

        [你就不怕他不會游泳被淹死嗎？！！]

        九凰正要說什么時卻看到之前那個賣糖糕的攤主眼神焦急地望著湖面，不一會兒她便像下定了決心一般，眼神堅定了下來，作勢就要往水里跳。

        她也顧不上跟系統說什么了，連忙過去抓住了攤主的胳膊，被阻攔的攤主認出了九凰，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哭著道：“娘子你別攔我，我女兒掉進去了，我要去救她。”

        聽到這話的九凰下意識看了一眼湖面，便看到遠處飄著一個竹籃，躺在里頭的女娃娃已經醒了過來，小手不停揮舞著，哭倒是沒哭。

        見孩子暫時沒事的她松了一口氣，然后跟攤主道：“我去，你在岸邊等著。”

        水里情況不明，攤主一個弱女子進去能不能出來還不一定，肯定不能冒險。

        攤主連忙反手抓住了九凰的胳膊，“不行的娘子，有危險，還是我去。”

        聽著攤主這話的九凰眉眼彎了下來，“相信我。”

        說著她便拂開了對方的手，眨眼間便躍到水面上撈起了竹籃，正要回去時她突然感覺到了什么，身子瞬間飛躍到了最近的花船頂上，下一瞬就見方才飄著竹籃的位置有水雷炸開了，巨大的動靜濺起了無數水花。

        岸邊的攤主已經驚呆了，大腦中不斷回閃著九凰方才不借助任何東西就從岸邊飛到湖面又飛到船頂的動作，她猛地便想到了什么，感激流涕地跪了下來，“多謝神女大人救女之恩，謝謝神女。”

        剛才要不是神女大人她女兒肯定已經被炸死了，要是她下去救女兒可能和女兒一起被炸死了，神女何止是救了她女兒的命，是救了她們母女兩個的命啊。

        因著皇帝大張旗鼓的舉動，所以最近京城里神女的名頭很響亮，還沒來得及離開的百姓下意識回頭便看到了花船頂端一身灰褐色衣裙的女子，她戴著面紗，手里還提著一個竹籃，明明一點兒都不符合他們對神女的想象，但莫名的，他們本來慌亂的心鎮定了下來，就像是有了依靠一般，再也不怕那些作亂的水鬼了。

        反應快的已經跪了下來，邊磕頭邊喊道：“求神女收復水鬼。”

        “求神女收復水鬼。”

        花船里面慌亂逃竄的皇帝聽到了外頭的動靜，立馬就往外跑，邊跑邊喊道：“神女救命啊，救救信徒。”

        他身后黑衣蒙面之人極速追著，不想讓他跑出去，但人對生的渴望是很可怕的，他們竟然沒追上，眼睜睜看著皇帝跑出了房間。

        跑到船舷上的皇帝一眼就看到了九凰，連忙也跪了下來，磕著頭道：“神女救命。”

        九凰看到了他背后的殺手，雖然覺得他這個皇帝十分不稱職，但他若是這個時候死了必定會引起震蕩，所以她還是選擇出手救了人。

        兩個殺手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兩片花瓣穿心而過，瞬間便沒了命。

        處理完殺手的九凰看向了水底下竄來竄去的黑影，瞳眸似有淡金色的光芒閃過，黑影瞬間便停止了行動，血色逐漸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蔓延。

        確保再沒有威脅的她看向了岸邊，對那些虔誠跪拜的百姓道：“世上本無鬼，只是有人作祟，你們不必懼怕。”

        雖然她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楚地聽到了。百姓們下意識便抬眸望了過去，直直地望進了女子沉靜的眼眸中，那里沒有混亂、沒有不安，只有祥和，讓他們下意識便覺得自己是受神明庇佑的，不會被任何人所拋棄、欺壓。

        九凰的目光掃過了所有百姓，然后緩緩道：“歸家去吧，走路慢些，不要踩到別人，待明日醒來，再不會有侵擾你們生活的鬼怪。”

        得了指引的百姓們不由自主便站了起來，然后緩慢地往家的方向而去，再沒有誰不小心被絆倒，然后傷到。

        攤主沒走，許久沒聽見動靜的她大著膽子抬頭望去，便發現船頂已經沒人了，而身邊響起了嬰孩“咯咯咯”的笑聲。

        她瞬間驚喜地將竹籃中的女兒抱了起來，然后再次看向船頂，心情雖然很復雜，但還是感激居多，并默默決定要在家中立一座長生牌，日日給神女供奉香火，感謝神女的救命之恩。

        熱鬧的京城經過一場喧鬧又平靜了下來，仿若什么都未發生過一般，整座城的百姓都陷入到了沉睡中。

        此時的九凰已經回了瓊華殿，她默默盤坐在床上，然后看著自己的手發呆。

        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身體里多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力量，也試驗過幾次，但從未有今日這般深刻的感受，就是這股力量很強，強到超乎她的想象。

        本該警惕的，但很奇怪，她一點兒都生不出警惕的心思，甚至有種這股力量本就屬于自己的感覺。

        但若真是她自己的力量，她怎么會一點兒記憶都沒有。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她失去過記憶。

        但明明她的記憶很完，不，也不算完整。

        修士修行要經歷很多階段，最終的目標便是成神，但她生來就是神身，只是沒有神力，然后就成了各路妖魔鬼怪眼里活生生的寶物，誰都想從她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她就是靠著揍那些覬覦她的妖魔鬼怪而不停提升實力，最終也有了與神身相匹配的神力。

        但她一開始為什么會空有神身而無神力？

        以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想想卻處處是蹊蹺。

        難不成她還有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嗎？

        正在苦思之時她聽到了系統小心翼翼的聲音，[宿主，你還好吧？]

        它大概真的綁定了一個了不得的宿主，那會兒它明明都沒看到宿主做什么，但那些殺手直接就沒了命，太恐怖了。

        搞得它都不敢說話了，生怕宿主也像料理那些殺手一樣無聲無息地料理了它。

        但宿主這樣沉默它真的太不習慣了，所以還是大著膽子出了聲。

        實在想不通的九凰也不想了，回系統道：“我好得很。”

        聽到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系統悄咪咪地松了一口氣，但這口氣它不敢松徹底，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宿主你還記得被你踢到水里的反派boss嗎？]

        系統不說九凰還真忘了，順嘴問了一句，“他怎么樣了？沒死吧？”

        系統：[咳咳咳，肯定沒死啊！]

        聽聽她這問的什么問題，難不成還盼著反派boss死不成？！

        九凰正要說什么時，殿外忽然響起了小太監的稟報聲，“稟貴妃娘娘，督公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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