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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時(shí)光大法


  “來人吶!來人吶!”

  那內(nèi)侍大喊著,  往最近的宮闕去尋人。

  朝玄殿內(nèi),滿屋子人圍著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醫(yī)。

  老太醫(yī)把著榻上人的脈,被殿中幾人看得冷汗直流。他閉了閉眼,  似乎在等那句“治不好就給他陪葬”。

  柴弈看陳太醫(yī)把脈把了足有一刻鐘,  忍不住問他道:“到底是什么病,  還沒看出來?”

  陳太醫(yī)哆哆嗦嗦收回手,跪在地上道:“回殿下,  這病,這病……”

  “太醫(yī)不必緊張,實(shí)話實(shí)說便是,  此人不是竟勝國人,  生死與你我無關(guān)。”

  黎昀這句話,讓陳太醫(yī)的緊繃的心松泛了些許,他擦了擦額頭的汗道:“此人脈相凝澀,  時(shí)有一斷。像是自幼被人灌了什么妨礙心脈的藥,這會兒是毒發(fā)了。”

  “毒發(fā)?”

  黎昀看著榻上昏睡不醒的人,思量片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什么攝政王,  依他看這人就是個替死鬼,自己都快死了還一門心思給北齊效力,  真是愚蠢至極。

  “這人還有幾年活頭?”柴弈問了一句,  毒不毒發(fā)無所謂,  他只關(guān)心這榻上的人會不會死在竟勝國內(nèi)。別到時(shí)候洛林郡沒到手,  反倒跟凌傾允那一派人結(jié)了仇。

  陳太醫(yī)看向謝相迎,沉默片刻道:“仔細(xì)養(yǎng)著也能活個十幾年。這病不能受寒,  若是寒氣入體,  血脈凝滯,  心口痛甚,會像今日一般昏死過去。”

  “原來是個病秧子。”

  也不知道這病秧子以前是怎么騎馬打仗的,柴弈嘆了口氣,眸中多出幾分嫌棄。

  老太醫(yī)給謝相迎開了些溫里藥,便退出了朝玄殿。

  一屋子人各自散去,只留下黎昀還在內(nèi)殿守著。

  他垂眸看著昏死過去的謝相迎,下一刻坐在榻邊,伸手挑去了謝相迎臉上那半張面具。                        

                            

  映入眼眸的,是他在東陵想了許久的一張臉。

  果然是他。

  就知道是他,酒樓飲茶的是他,接風(fēng)宴獻(xiàn)寶的是他,在關(guān)雎宮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的也是他。

  似是發(fā)現(xiàn)什么好玩兒的東西,冰涼的指腹落在謝相迎眉尾的紅痣上。

  黎昀的唇角微彎,原本帶著寒光的眼眸多了幾分笑意。

  他俯身,捏開謝相迎的嘴放入一粒朱紅的丸藥。

  既然是寒病,熱起來不就好了。

  .

  東北營地,派去竟勝國的探子跪在地上,將竟勝王有意拉攏凌傾允之事細(xì)細(xì)稟告。

  凌瑯靜靜看著謝相迎前些日子給他的回信,待那探子說完了話,才把信放進(jìn)袖中,問他道:“攝政王怎么說!

  那探子道:“攝政王的態(tài)度頗為曖昧,想來也在猶豫!

  “他要聰明就不會答應(yīng)!

  凌瑯拿起毛筆,站在一側(cè)的孫良玉趕忙過來磨墨。

  孫良玉見探子還在地上跪著,抬了抬手吩咐道:“先退下!

  “是!碧阶拥懒艘宦,起身往軍帳外去。

  孫良玉見殿內(nèi)無人,一邊研磨一邊對凌瑯道:“攝政王固然從前有種種不是,近些日子已然收斂了不少,想必也是明白大義的,陛下不必?fù)?dān)憂!

  凌瑯聞言,冷笑一聲道:“朕不會因?yàn)樗隽艘患檬拢屯浿胺N種!

  他凌傾允,凌瑯琢磨不透,也不想費(fèi)力去琢磨。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要想讓他對凌傾允放心,除非這人死了。

  凌瑯蘸了蘸墨,在字條上寫了幾筆。

  孫良玉見凌瑯不為所動,研磨的手驀地抖了一下,墨塊脫出,不小心落在凌瑯身上。

  “陛下恕罪!                        

                            

  孫良玉跪在地上,凌瑯俯身看了一眼下擺的墨跡,原本帶著不悅的眸子,在看到腰間的落月珠時(shí)愣了一愣。

  雪白的寶珠摻了星星血色,像碎裂的紅梅花炸在冰面上。

  一人身死,二色便會轉(zhuǎn)化。

  凌瑯將腰間的同心珞取下,怔怔看著手中的落月珠。

  謝尹不是在將軍府嗎,怎么會有性命之憂。

  思量間,趙王踉踉蹌蹌沖進(jìn)來軍帳來。

  “陛下,謝公子回來了!”

  凌瑯聽見“謝公子”三個字,一時(shí)間有些恍惚。

  來不及穿衣裳,人便沖進(jìn)雪地里。

  軍帳外,卓螢和薛祺之間的人正是謝恒云。

  在看到謝恒云的臉之后,凌瑯的心驀地沉了一沉。

  原來是謝恒云,他還以為……

  謝恒云見到凌瑯,拱手行禮道:“謝恒云參見陛下。”

  謝恒云瘦了許多,臉頰之上還有幾道長長的紅痕。

  凌瑯說了幾句關(guān)切之語,召軍醫(yī)為謝恒云治病。

  謝恒云與幾人說著在蒹葭城內(nèi)的事。整個過程卓螢沒有說一句話,見幾人都忙著關(guān)心謝恒云,卓螢干脆一個人溜出帳外。

  寒風(fēng)凜冽,穿著單衣的人渾然不覺。

  謝相迎這次是用自己把謝恒云換出來了,卓螢想回去把人救回來,可謝相迎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輕舉妄動。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驀地,肩頭被一件厚厚的斗篷蓋住。

  卓螢回頭,身后的人正是薛祺。

  “薛將軍!弊课炑壑泻瑴I,下一刻便要落下一般。

  薛祺靜靜看著面前的人,她知道卓螢在擔(dān)心攝政王凌傾允,可是笨拙如她,竟想不出什么安慰之語。

  “我得救主人出來!                        

                            

  卓螢和謝相迎之間有某種特殊的感應(yīng),她能感覺到謝相迎目前的情況不太好,她要盡快見到謝相迎。

  “你要是想,我與你一起!

  薛祺把斗篷上的帶子打了個漂亮的花結(jié),一雙深邃的眸子望向卓螢。

  沾了雪花片的睫毛顫了顫,卓螢盯著胸口的花結(jié),握緊了手中的彎刀。

  .

  打從謝相迎到蒹葭城開始就沒見這雪停過。

  人一連昏了四五日,醒過來時(shí)像被扒了層皮。謝相迎不知自己生了什么病,問來診脈的太醫(yī),太醫(yī)只說是風(fēng)寒。

  朝玄殿,已經(jīng)能下床的人正揣著手爐坐在門口賞雪。

  這些日子,除了太醫(yī)和姜獻(xiàn)漁之外沒人再來看過他。柴弈和黎昀估計(jì)是要放棄他了吧,這樣的身子看著跟活不過一個冬天似的。

  眼睛被風(fēng)吹的有些發(fā)澀,遠(yuǎn)處一團(tuán)白色的東西朝他飛來。

  “咕咕……”險(xiǎn)些與雪融為一體的胖鴿子砸進(jìn)人懷里。

  凌瑯給他寫信了。

  謝相迎打開字條,信中說謝恒云已經(jīng)回營,他們要盡快回盛京了。

  回去。

  謝相迎看著手中的字條,后面寫著什么,已經(jīng)讀不下去。確實(shí)該回去了,謝恒云已經(jīng)被放回去,留下一個凌傾允又有什么等待的意義。他早知凌瑯對凌傾允恨之入骨,如今再聽到他決絕而去的消息,心下便沒有從前難受。

  只是病中的人聽得知這樣的消息,難免有些傷感。他之于凌瑯,是不遺余力在付出的,可是凌瑯……為什么就看不出,朝中把持政權(quán)的另有其人呢。

  這些日子,每每思及凌瑯,謝相迎心中總覺沉悶。

  一陣寒風(fēng)吹過,人又咳了起來。姜獻(xiàn)漁聽見聲音,放下手中正在布置的碗筷走過來,把炭火盆挪得離謝相迎近了些。                        

                            

  倆人前些日子發(fā)生了些尷尬的事,姜獻(xiàn)漁本不打算過來,但那柴弈一門心思要他來照顧生病的凌傾允,若是拒絕只怕又會被打一頓。

  “這蒹葭城的雪,一直是怎么大嗎?”謝相迎把字條撕碎放進(jìn)袖中。他用的是蒹葭城而非竟勝國,他知道這座城原本不屬于竟勝。

  姜獻(xiàn)漁穩(wěn)穩(wěn)坐在門框上,看著斜飛進(jìn)來的雪,低聲道:“從前不是的,今年的雪來的比往常早一些,也大許多。”

  姜獻(xiàn)漁從來沒見過這樣大的雪,即便是打掃干凈,一夜之間又能落到小腿處。再這樣下去,蒹葭城的百姓該如何度日。

  反應(yīng)到自己在想什么,姜獻(xiàn)漁無奈地笑了笑。他在干什么,這些事哪里是他現(xiàn)在需要考慮的。

  眼前的人唇角帶笑,可眸中卻看不到一點(diǎn)笑意,謝相迎問他道:“公子可是烏徠王的后人?”

  這人與姜姬的樣貌實(shí)在相像,謝相迎覺得自己不會猜錯。

  姜獻(xiàn)漁愣了片刻才點(diǎn)頭道:“若是沒有那場戰(zhàn)亂,我會成為關(guān)雎宮的主人。”

  “你是姜國太子?”

  姜獻(xiàn)漁望著謝相迎臉上的面具,姣好的容顏滿是苦澀的笑意:“是,這些年來我明明還在烏徠,可每時(shí)每刻都有身處異鄉(xiāng)之感。我的子民未變,關(guān)雎宮未變,一切都仿佛未變,可一切又都便變了。”

  姜獻(xiàn)漁在謝相迎面前說了許多,這是這些年來他說過最多的話。從來沒有人愿意坐下來,聽這些話。柴弈占領(lǐng)關(guān)雎宮的那一日也占有了他,姐姐下落不明,而自己日一之內(nèi),從人人跪拜的太子殿下,成為需要跪拜竟勝王的男寵。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謝相迎心中的第一反應(yīng),是這首從小倒背如流的古詩。若非親身經(jīng)歷亡國之痛,哪里能寫出“恨別鳥驚心”這樣的字句。                        

                            

  兩人靜靜坐著,不多時(shí)一個十幾歲的丫頭踏著雪來送藥。

  這藥謝相迎喝了有幾日,苦的厲害,每次喝完總覺身子十分暖和。太醫(yī)沒有告訴他生了什么病,謝相迎覺得應(yīng)該是風(fēng)寒,古時(shí)候得風(fēng)寒是了不得的事,他不該在雪地里坐著的。

  捏著鼻子喝完苦藥湯,那丫頭又奉上些蜜棗。謝相迎吃了一顆,才覺得口中的味道好了些。

  病中身子不大好,如抽絲一般沒什么力氣和精神。用過午膳后,謝相迎便歪在坐榻上小憩。

  這一覺睡得很沉,很久,已經(jīng)不能算是小憩。

  “我家公子已經(jīng)死了,陛下還要這樣折辱人么!”

  一片混沌之間,謝相迎聽到熟悉的聲音。

  “朕說了,見不到他不會放人!”那聲音帶著怒氣,是不容拒絕的語調(diào)。

  “公子!”

  謝相迎猛地睜開眼睛,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不像是在朝玄殿。

  “公子!

  謝相迎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叫他的是每日來送藥的小丫頭。

  “我這是在何處?”

  眼前昏暗的很,那丫頭手上拿著燈,謝相迎借著微弱的光,終于看到自己置身在何處。

  很狹窄的密閉空間,沒有一扇窗子,四面蓋了獸皮,十分暖和。

  “奴叫清雪,殿下餓了就喚奴!鼻逖]有回答謝相迎的問題,黎昀吩咐過,除了照顧謝相迎的起居,不能和這個人多說一句話。

  謝相迎知道自己再問不出什么,也就沒再去問。

  這樣狹窄的地方,隱隱可以感覺到身下在晃動,他們此刻不會在馬車上吧。

  這是要去哪里?

  看清雪始終不言語,謝相迎心下有些著急。這樣神神秘秘的把他運(yùn)出去,要想回北齊可就難了。                        

                            

  凌瑯不救他,他要自己救自己。

  “告訴我,馬車要去何處?”謝相迎冷冷問了一句。

  清雪聽見謝相迎提及“馬車”二字,眸中有些驚訝,只支吾道:“不去何處,殿下莫要多想。”

  “告訴我!

  一把精致的匕首抵在清雪白嫩的脖頸上,這把刀謝相迎只用過兩次,一次是在西偏殿為凌瑯切蘋果,一次是在今天,他不想傷害別人,但也不想犧牲自己。他的命和旁人的命同樣重要。

  清雪跪在地上,整個人都在發(fā)抖,她是被黎昀從關(guān)雎宮抓來的,她不想死。

  “黎昀太子說東陵極寒,不利于殿下的病情。此刻,是在去往東陵國的路上,殿下饒命,奴不是東陵人,是烏徠國的子民!鼻逖┨痤^,一張秀麗的臉上落下兩行清淚。

  “你是烏徠國人!

  謝相迎仔細(xì)思考著清雪的話。這小丫頭對蒹葭城行宮的各個地方都很熟悉,年紀(jì)又小,不像是在說假話。

  “這會兒到哪兒了。”謝相迎問她,他在朝玄殿喝得那碗藥肯定是有問題的,不然不可能被人抬到馬車上,走了這么些時(shí)候才醒過來,也不知這馬車已經(jīng)過了何處。

  清雪道:“在洛林境內(nèi)了,再往西走,出了邊境是魏國!

  東陵在北齊西邊,最近的路是從北齊境內(nèi)穿過去,黎昀這么急著往北齊外走,估摸著是想偷偷把他送到東陵。

  這小子居然也知道害怕,想來是此番沒帶多少人跟著。

  謝相迎冷哼一聲,匕首始終沒從清雪的脖頸上挪開。

  他的手落在鈴鐺上,正要用那千里傳音,驀地馬車外躁動起來。

  “保護(hù)殿下!”

  人聲與馬嘶鳴的聲音交雜在一起,謝相迎意識到這是有人來劫車了,不管是謀財(cái)還是害命,這都是他逃出去的好機(jī)會。                        

                            

  “想要活命就別說話!敝x相迎用眼神警告了清雪,清雪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嘴巴閉緊。

  謝相迎收回匕首,手在四面的獸皮上摩挲,緊繃的觸感終于有一處松散的的地方。

  尖銳的匕首劃開獸皮,冷風(fēng)交雜著大雪打在泛著潮紅的臉頰上。

  謝相迎咳了幾聲,只覺得心口處的血肉都縮在一起。

  四面火光大作,萬箭齊發(fā),刀劍之聲不絕于耳。

  此刻站著就是個活靶子,謝相迎意識到這一點(diǎn)急忙蹲下。

  “主人!”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火光中穿著月牙色衣裳的人,手持彎刀縱馬而來。

  “阿螢!

  謝相迎的眼睛有些濕潤,緊要關(guān)頭,救他于危難之間的,是這個平日里一問三不知的小姑娘。

  烏黑的駿馬飛馳到馬車旁,卓螢朝謝相迎伸出手。

  謝相迎拉過卓螢的手翻身跳到馬上,二人縱馬往人群之外去。

  不遠(yuǎn)處身穿紅衣的人踏雪而來。

  薛祺死死拉著手中的韁繩對二人道:“往南邊凈水林方向走,那里山多容易躲藏!

  “好。”

  卓螢會意,跟著薛祺往南去。

  幾人路過一輛糧草車時(shí),謝相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殿下!帶我走罷。”

  謝相迎抬頭,那糧草車上站著的居然是滿目驚慌的姜獻(xiàn)漁。

  “帶走他。”謝相迎道了一句。

  “主人!

  卓螢回頭看了一眼謝相迎,見謝相迎神色凝重,便知此人日后或有大用。

  “薛將軍!弊课瀸ι砗蟮难骱傲艘宦。

  薛祺會意,在馳騁過馬車之時(shí)一把將姜獻(xiàn)漁攬入懷中。

  人爬在薛祺面前的馬背上,兩匹馬往火光外奔逃。                        

                            

  刀光劍影之中,手持重劍的人眸光冷若冰霜。

  “中計(jì)了,去找凌傾允!”

  黎昀蹙著眉,一雙深邃的眼眸能射出利劍一般。疏忽了,他怎么忘記傾允身邊還有條會咬人的狗。

  身側(cè)的將士們聽到黎昀的話,也不在和來人糾纏,掉頭往謝相迎的馬車方向追去。

  人果然不在馬車之內(nèi)。

  黎昀看著雪地上凌亂的馬蹄印記,冷冷笑了笑,從一旁的侍從手中接過長弓,吩咐道:“追,死要見尸。”

  “是。”

  一群人越過火光跟著馬蹄痕跡疾馳而去。

  不遠(yuǎn)處,兩匹馬拼了命似的跑。

  在雪地里奔走數(shù)十里的馬本就疲累,如今載了不少人,邁腿便不似從前輕盈。

  卓螢感覺到身下的馬匹不對勁,對謝相迎道:“主人騎馬走吧,我留在后邊!

  “不,咱們一起走!敝x相迎不會丟下卓螢,這是他在北齊唯一的親人。

  “我不似常人,不會死的!

  “可是,會受傷!敝x相迎接過卓螢手中的韁繩,替她縱馬。

  卓螢愣了一愣,眼眶酸酸的。

  這世上還從來沒有人關(guān)心過她受不受傷。

  她笑了笑,抹了一把臉,驀地縱身跳了下去。

  “阿螢!”

  看著在雪地上打滾的人,謝相迎心如刀割。

  “在盛京等我!”卓螢笑著揮了揮手,往北去。

  薛祺看著地上的人,一雙手快要將韁繩嵌進(jìn)手掌心里。

  她在思考,但冷靜還是占據(jù)了上風(fēng)。

  “駕!”

  沒有人比薛祺更熟悉洛林的地形,她要將凌傾允送到安全的地方。

  兩匹馬未有停下的預(yù)兆,謝相迎拉著手中的韁繩,心中悲痛萬分。也第一次真正感覺到,原來自己也是天地間渺茫的一粒沙,他的作用甚微,甚至保護(hù)不了自己最親近的人。                        

                            

  皎白的月光打在雪地之上,前路一覽無余。

  驀地,風(fēng)聲中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卓螢……”

  謝相迎沒有猶豫,直接掉頭往回走。

  “殿下!”薛祺看謝相迎掉頭,咬了咬牙追上去。

  雪地上的人蜷縮成一團(tuán),彎刀緊緊握在手中,長長的箭矢直穿過人的心臟的位置。

  阿螢。

  謝相迎來不及等馬停下,便翻身下去。

  雪地中冰涼的石子劃破人的衣裳,謝相迎跪在卓螢的身側(cè),伸手捂在卓螢的胸口上,想要為她堵住汩汩流出的鮮血。

  馬上的人唇角微彎,靜靜看著雪地上的兩人。

  “你不該逃走,天大地大,始終會落進(jìn)我的掌心!

  “是你。”

  謝相迎抬頭,騎在馬上的正是自稱“云郎”的黎昀。

  “快走……”

  卓螢恢復(fù)意識,用手推搡著謝相迎,他不該回來,他不該因?yàn)樽约憾貋。只有謝相迎活著,他們才能一起活下去。

  謝相迎站起身,定定看著高頭大馬上帶著森寒笑意的人,他不明白這人為什么非要執(zhí)著于一個北齊。

  心口處緊的厲害,謝相迎一步步走到黎昀的馬前。黎昀彎了彎唇角道:“跟我走,我放過她!

  他的話帶著悲憫,可臉上卻無半分悲憫之情。

  卓螢腰間的鈴鐺在風(fēng)中輕響,謝相迎看著面前的白馬,除了風(fēng)聲,一時(shí)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你……”

  話未出口,口中的鮮血順著嘴角落在白茫茫雪地上。

  黎昀知道謝相迎的病情不能動怒,可不殺卓螢,這人總有逃跑的心思。若是能讓謝相迎乖乖待著,他甚至不介意廢掉謝相迎的一雙腿。                        

                            

  二人目光相對,謝相迎眸中的怒火可以窺看。

  黎昀翻身下馬,用手中的長弓抵在謝相迎的的下巴上。

  他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看著謝相迎,心中在想這面具之下該是怎樣一張絕望的臉。

  “既然說了要替謝恒云留下,就……”

  黎昀的聲音陡然停下,謝相迎抬頭,一支利箭直直插在黎昀的肩頭。

  未待幾人反應(yīng)過來,四面的山頭點(diǎn)點(diǎn)火光匯聚成行,北風(fēng)中傳來將士們的呼喊聲,滿山回蕩,高昂又悲憤。

  高山之上,凌瑯將手中足有半人高的長弓遞給身側(cè)的孫良玉。

  “陛下箭法精絕!睂O良玉嘆了一句。

  “偏了。”

  凌瑯頗為不滿地瞥了一眼山下的人,那弓斤數(shù)太大,他不該選這把,不然黎昀必死無疑。

  “中計(jì)了,快走!”

  黎昀看著面前的人,忍著痛拉過韁繩往馬上去。千算萬算,沒有想到凌瑯會為了凌傾允蟄伏在此地。

  “這就是你扶持的好皇帝。”

  望著滿山的火光,黎昀冷冷笑了一聲,帶著身后的人絕塵而去。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謝相迎還沉浸在卓螢受傷中。待如夢初醒之時(shí),才發(fā)現(xiàn)滿山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火光都在向自己移動。

  “涇王殿下!”

  喊他的人是周旋,謝相迎回頭望去,數(shù)百人帶著舉著火把朝自己走來。

  人群中是穿著常服的凌瑯,寒風(fēng)凜冽,心也如墜冰窟。

  凌瑯早就埋伏在這里了。

  “陛下……”

  血和雪混在一起,謝相迎的眼睛有些模糊。

  .

  謝相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邁入攝政王府時(shí),前來迎接的只有幾個頗為面生的小廝。                        

                            

  腳下像是像踩了棉花,每走一步都有飄忽之感。謝相迎被人一路摻著,才到走到休息的祈翠居。

  卓螢被安置在攝政王府。宮中沒有太醫(yī)敢來醫(yī)治,謝相迎便親點(diǎn)了太醫(yī)令謝省。

  謝省對攝政王府頗為忌憚,但想到上次是謝相迎背走了攝政王府的姜姬,這次便老老實(shí)實(shí)便來了,也不多說話,處理好傷口,交代幾句便走了。

  黎昀那一箭是正中卓螢胸口,若是換了旁人早就一命嗚呼。卓螢說的對,她確實(shí)不會死。在從洛林回來的路上,傷口處不僅慢慢止了血,連人的精神也好了許多。

  也是這一次謝相迎才知道,只要自己不死,卓螢?zāi)呐禄绎w煙滅都會起死回生。

  “我一定會保護(hù)好自己的!敝x相迎把藥吹了吹,遞在卓螢嘴邊。

  卓螢愣了許久的神,她在看謝相迎,又通過謝相迎看到了另一個人。

  真好,現(xiàn)在在她面前的是謝相迎。

  “喝藥罷,待會兒涼了!

  謝相迎提醒了一句,卓螢這才反應(yīng)過來眼下身在何處。她接過謝相迎手里盛著藥的玉碗,一雙眼睛彎得像極了天上的月牙。

  “你這丫頭總是在笑。”

  謝相迎是不明白卓螢這人怎么沒事就傻樂呵,明明剛從鬼門關(guān)回來,還挺高興。

  卓螢沒有沒有說話,一口氣把碗里的藥都喝盡了。

  謝相迎目瞪口呆地看著卓螢:“不燙嗎?”

  “不燙!弊课炐ξ,舔了舔唇角的藥汁,她看向謝相迎眸光忽地飄了一下。

  “有什么話快說,我今日什么都答應(yīng)你!

  這人怎么欲言又止的。

  卓螢見謝相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也就不藏著掖著,她湊近了幾分,貼在謝相迎耳畔低聲道了一句。                        

                            

  “不行!

  謝相迎果斷回絕,他把碗放在一旁,臉拉得老長。

  “為什么,主人說過,我說什么你都答應(yīng),小小一個任務(wù)而已。”卓螢頗為委屈。

  “你管這叫小小一個任務(wù),總之這會兒不行,我眼下見到他,恨不得給這白眼狼一刀,更別說那個……”

  謝相迎就是去親條狗,都不會親凌瑯。

  他這小孩兒一點(diǎn)兒都不可愛。

  一想到凌瑯那日雪地里小白眼兒狼冰冷的模樣,謝相迎心中就不大痛快。

  卓螢吐了吐舌頭:“那主人就拖著罷,總之要完成的!

  “你那任務(wù)都是從哪兒來的。”謝相迎開始懷疑這個系統(tǒng)的性質(zhì)。

  怎么別人是建功立業(yè),他成天擱這端茶送水,自我奉獻(xiàn)呢。

  .

  通幽殿,凌瑯將謝相迎回給他的所有字條放進(jìn)錦盒之中。

  雪白的胖鴿子在案上睡覺,柔軟的羽毛在窗欞投來的日光下看著格外順滑。

  孫良玉進(jìn)內(nèi)殿,行過禮道:“陛下,黎昀回到東陵了,未入宮直接去了太子府,想來是不愿聲張受傷之事!

  凌瑯道:“這會兒多少人盯著他那太子之位,必然是不敢聲張的!

  若是被他的幾個皇弟知道黎昀受了重傷,這會兒黎昀的尸首早不知往哪放了。凌瑯是親眼見過骨肉相殘的,即便當(dāng)年個子還沒張桌子高,但對那血流成河的大殿記憶頗深。

  “黎昀在洛林那一隊(duì)人,活著被帶回來的有幾個?”凌瑯問了一句。

  孫良玉道:“只有幾個宮女,都是竟勝國的人,還有一個叫姜獻(xiàn)漁的,頗為貌美,被攝政王帶回了府中!

  凌瑯聞言,眸中帶了些鄙夷:“他也就會帶點(diǎn)模樣好的!                        

                            

  “對了,殿下,送往竹籬的東西準(zhǔn)備好了。”孫良玉提醒了一句。

  凌瑯聽見這句話,一掃臉上的陰翳:“朕也去,備車罷,今日朕要把帝師接回來。”

  他有許多月未見謝相迎了,那日落月染血,他恨不得一日就飛回盛京,要不是得在凈水林伏擊黎昀,他早回來了。往后得把這人放在西偏殿,再不準(zhǔn)有閃失。

  “是!

  孫良玉正準(zhǔn)備走,又被凌瑯叫了回來。

  “只備一輛車罷!绷璎樀。

  “遵旨!

  孫良玉會意,轉(zhuǎn)身往殿外去。

  今日天氣晴好,殿內(nèi)的宮人都在掃雪。

  孫良玉路過東偏殿時(shí)停了一停,吩咐門外的丫頭將東偏殿閑置已久的東西拿出來曬曬,再將屋子打掃一番。

  小丫頭領(lǐng)命,這才往帶著幾人往內(nèi)府去領(lǐng)鑰匙。

  孫良玉看著緊閉的東偏殿,想起許多往昔之事,凌瑯這樣重視謝相迎,或許也是為了彌補(bǔ)心中之愧罷。

  這邊的人聲勢浩大的往竹籬,謝相迎此刻卻并不想見宮中的人。

  凈水林一事,謝相迎只覺得再不能一門心思的對這凌瑯孩子。凌傾允雖做了許多十惡不赦的事,可好歹給他穩(wěn)住了幾年的江山?闪璎樐,隔岸觀火,請君入甕玩的倒是挺厲害。

  凌瑯能這么對凌傾允,也會有一天這么對謝尹。

  小孩兒聰明的很,他這身份也不知哪一天會就被發(fā)現(xiàn)。

  “哥哥在想什么?”

  謝恒云見自家哥哥坐在搖椅上眉頭緊促,從屋里拿了盤糕點(diǎn),往搖椅的扶手上一靠,問了一句。

  打從東北回來,謝恒云便一直在將軍府養(yǎng)病,因謝相迎在竹籬,便也總借著敘舊的由頭時(shí)不時(shí)來竹籬小住。                        

                            

  謝恒云把目光從滿天流云上收回來,轉(zhuǎn)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在軍營的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

  謝恒云聽見謝相迎關(guān)心自己,頗為靦腆地笑了笑,遞給謝相迎一塊點(diǎn)心,道:“在哪兒都有好,都有不好,軍營雖遠(yuǎn),但天高皇帝遠(yuǎn),沒什么拘束自由自在的。倒是尹哥哥,天子身側(cè)過得必然辛苦!

  “倒也是,總歸遠(yuǎn)些好,沒那么多規(guī)矩。”

  在宮里頭,動不動下跪受罰的,謝相迎想想就確就覺得心累。

  謝恒云見謝相迎對朝中事有些疲憊,湊近了些對他道:“尹哥哥常在宮中,必然如履薄冰,我知道哥哥是個謹(jǐn)慎人,只是還有一事要提醒!

  “何事?”

  謝恒云是個聰明小孩兒,他的話還是有參考價(jià)值的。

  “小心陛下。”

  話音剛落,耳畔聽到“吱呀”一聲。

  謝相迎直了身子,只見凌瑯和孫良玉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來。

  凌瑯看著院子里的人,臉上原本的笑意漸漸散去。目光落在靠著搖椅邊的謝恒云身上,點(diǎn)點(diǎn)寒光一閃而過。

  “陛下。”

  謝相迎慢悠悠起身行禮。

  謝恒云見來人是凌瑯,忙從扶手上起來。

  見謝相迎對自己不冷不熱,凌瑯還以為是幾月未見有些生疏。

  他看了孫良玉一眼,拉著謝相迎的衣袖往屋里去。

  “帝師,朕給你帶了好些東西,你一定喜歡!

  被凌瑯拉進(jìn)屋里,謝相迎坐在凳子上,靜靜看著孫良玉把帶來的東西打開。

  小孩兒天真無邪一臉期待的樣子,讓謝相迎有些恍惚,就好似凈水林那冷若冰霜的另有其人。                        

                            

  錦盒中是一把精致的弩,比一只巴掌大不了多少。另一只錦盒中是幾顆指腹大小的明珠,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謝相迎沒見過的小玩意兒。

  “這個叫袖弩,可以藏在袖中,防身用的。這個是夜明珠,別看它小,夜間放在屋內(nèi),如白夜一般!

  凌瑯見謝相迎聽得認(rèn)真,說得便更多了些,他知道謝相迎不喜歡金銀,唯獨(dú)對這些有機(jī)關(guān)的小玩意兒感興趣,所以回來的路上找人采買了許多。

  看小孩兒獻(xiàn)寶似的把東西往他屋里堆,謝相迎的神色緩和了些許。他不是個愛記仇的人,今日的事再不高興,明日就能翻篇。只是當(dāng)日在凈水林,卓螢躺在血泊職中的樣子實(shí)在讓人膽戰(zhàn)心驚,換作旁人早不知死過幾回了。

  凌瑯明明就在凈水林等著,為什么不愿意早些搭救,非要等到最后一刻。

  “帝師……”凌瑯見謝相迎發(fā)愣,輕輕喚了一聲。

  謝相迎看向凌瑯。

  凌瑯笑著道:“和朕回宮罷,還回通幽殿去,西偏殿日日都有人打掃,今日就能住下。”

  通幽殿。

  謝相迎不想去那里,西偏殿是凌瑯的地方,雖滿是奇珍異寶,可終究不是自己的家。

  但如果凌瑯要求,他是不能拒絕的。

  “一定要回去嗎?”謝相迎問他。

  凌瑯看著謝相迎,含笑的眼眸又彎了幾分:“不,帝師想在何處便在何處,西偏殿的門永遠(yuǎn)為帝師而開。”

  “臣想在竹籬!

  “便在竹籬!

  凌瑯沒說這個,只是把桌上的袖弩拿到手中,教謝相迎如何使用。

  謝相迎認(rèn)真看著,兩人還似從前一般,卻又在不知不覺之間,隔了層厚厚的障。                        

                            

  .

  身病易治,心病難醫(yī)。

  凈水林一役后,謝相迎便很少用凌傾允的身份上朝。

  攝政王的心腹身受重傷,攝政王一病不起,這消息讓不少人都蠢蠢欲動。都察院院使聽聞攝政王府大變,也將諸多瑣事直接上書于宮中興盛閣。

  凌瑯想要的東西在一點(diǎn)點(diǎn)收回,謝相迎感覺的到,自己手中這點(diǎn)兵權(quán)已經(jīng)被凌瑯悄悄瓜分了不少。

  謝相迎在竹籬一躲便是幾年,身子在太醫(yī)令的調(diào)養(yǎng)后恢復(fù)了不少。從前每到冬日一出門便咳嗽不止的人,漸漸也能在夜里賞雪。

  除了定期往宮中與凌瑯說上幾句話,完成帝師必須要對凌瑯的噓寒問暖,其他時(shí)候謝相迎基本不會踏入宮門半步。

  不入宮的日子也沒閑著,謝相迎利用周旋和謝鐮的關(guān)系,暗中調(diào)查著假攝政王背后的人。

  除此之外就是琢磨琢磨吃喝,謝相迎用自己手中的銀兩躥騰著莫臨泉母子,在盛京里盤下五六家酒樓,小日子過的也算風(fēng)生水起。

  沒了攝政王的獨(dú)攬大權(quán),凌瑯也愈發(fā)忙碌。

  小孩兒從海苔片裹成的小團(tuán)子,到能與謝相迎比肩的的少年帝王,用了也不過短短幾年。

  又是一年冬日。

  大雪壓青松,枯黃的灌木之間,一只灰突突的鹿正在奔逃。

  少年策馬而追,修長的手握在華麗的弓箭之上,凌厲的眸子半闔。

  “嗖”的一聲,飛矢劃過林間,利箭正中那野鹿的脖頸。

  “射中了,陛下好厲害!”

  趙王驚嘆一聲,下了馬帶著幾個侍從過去,將那倒下的鹿撿起來。

  “今兒晚上有鹿肉吃了!

  趙王正嘀咕著怎么讓府上的廚娘烹制,遠(yuǎn)處的少年騎著馬悠然走來。                        

                            

  玄色騎服將少年的身姿襯得愈發(fā)挺拔,墨色的頭發(fā)被金冠高束在腦后隨風(fēng)而動。

  “著人送去竹籬。”

  少年話畢,翻身下馬,長靴落在雪面,踏碎了易折的枯枝。

  趙王聽見這話,撇了撇嘴道:“是你非扯著我來打獵的,怎么獵到的東西一個也不給我留。”

  俊秀臉皺在一起,身為皇叔的人,一點(diǎn)也沒有長輩的架子。

  手中的弓箭被孫良玉接過,凌瑯擦著手道:“十一皇叔又不是不知,朕那位帝師別的不愛,就愛吃點(diǎn)炙羊肉,炙鹿肉。作為徒弟沒什么本事,只能獵些野味孝敬孝敬!

  “呸,你這點(diǎn)心思我還不知道!

  趙王白了凌瑯一眼,別人他不知道,凌瑯?biāo)不知么,人家謝尹成天窩在竹籬就是為了躲著他。凌瑯?biāo)榔べ嚹樀姆且瓦@送那,沒有機(jī)會創(chuàng)造機(jī)會也要去見人。幸好謝尹這會兒不在通幽殿住,不然早被吃干凈了。

  凌瑯沒回應(yīng)趙王,只是擦干凈手披了大氅往獵場外去。

  “誒,你不玩兒了!

  趙王有些不舍,雖然免不了空手而歸,但有人陪著他玩兒還是挺高興的一件事。

  凌瑯擺了擺手,墨色的眸子微彎:“不了,這時(shí)辰他該醒了!

  “嘿,合著這小子是在等謝尹睡醒呢!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愛你們



第2卷  陰謀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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