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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你們北齊要立皇后了


  思量間馬車的門被打開,  幾個人把謝相迎提了起來,扛在身上。

  馬車停到一家風月場所,高懸的牌匾上寫著“邀月樓”三個大字。

  “這是哪里來的人,  身段還挺好。”

  穿著嫣紅色衣裳的女人剛一出來,  便嘆了一句。

  那背著謝相迎的人道:“是個硬骨頭,  主子吩咐過了,說是讓錢姨好生看著。”

  錢姨聞言,  用手中的扇子捂著嘴笑道:“哎呦,這算是選對了人。,到我手里的人,  哪有不聽話的呢。快些進屋里,  我瞧瞧是個什么模樣。”

  幾個人烏泱烏泱往樓里去,穿過胭脂水粉濃重的前樓,往后院單立的一棟回廊似的閣樓去。

  男人進屋后,  將謝相迎放在扔在坐榻上,撤了腦袋上蒙著的東西。

  錢姨搖著手中的團扇子去看謝相迎,沉沉笑了笑道:“還是個男子。”

  若是個姑娘她倒也舍不得動手。

  “這幾日府上遭了探子,主子想著把人放到這,  這人原就是旁人身子底下的男寵,為人狡猾。媽媽是最會調.教人的,  千般手法用盡了,  讓這人乖順些便是。”男子說罷,  瞥了一眼榻上的謝相迎,  見人沒醒,又道,  “到時候把這人獻給一位貴客,  若是那人滿意,  往后少不得邀月樓的好處。”

  “叫主子放一萬個心吧。”

  二人又嘀咕了一會兒,才開門離去,謝相迎待那門關上之后才猛地坐起身來。

  邀月樓,他在南城。

  居然沒出城,謝相迎心下狂喜,這地方大半是玄婳手底下的,玄婳和趙王隔三差五便來遛一圈,總算是被他逮著機會了。那鬼面人將他放在邀月樓,也算是百密一疏。

  身上扔被綁著,一直到天黑,才有人進來開門。                        

                            

  謝相迎從坐榻上支起身子,一眼看見個風韻猶存的女人。那女人身后跟著幾個男人,身子個頂個兒的壯碩。

  兩人四目相對,各自臉上都沒什么表情。

  身后的漢子將門關上。

  錢姨上前將謝相迎打量一番道:“聽說你是個硬骨頭,我今兒來瞧瞧你是怎么個硬法兒。”

  她臉上帶著笑意,像是有意要逗一逗謝相迎。這女人的皮相十足好看,說話挺利落,一舉一動不沾半點風塵。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會兒赤手空拳,那些漢子又像是專門養的打手一般,此刻必定不能來硬的。

  謝相迎“嗐”了一聲,無奈道:“我不過是個尋常人,哪里就是硬骨頭,錢姨今日若是放過我,來日定報答您的大恩。”

  錢姨的眸子垂了垂,沒說什么,涂著鮮紅寇丹的玉手抬起又落下,一個男人上前,給謝相迎松了松身上的繩子。

  “上頭特意叮囑過了,要好好教你。我瞧你樣貌不錯,趕明兒教好了,想來能得不少賞錢。”

  錢姨臉上的笑淡淡的,說罷伸手捏了捏謝相迎的臉。怪水靈的,一看就是養在大宅子里的人,沒經過什么風雨。

  謝相迎愣了片刻,問道:“他讓我來這兒接.客?”

  那鬼面人難道不需要他了么,把他丟在這又是為了什么,僅僅是為了惡心他,惡心凌瑯嗎。

  錢姨聞言,問他道:“你覺得呢,難不成讓你來當嫖.客?”

  腦子里轟隆一下,秦樓楚館里干的可不是什么好勾當。方才聽那漢子說什么貴客,難道是要把他送給什么人。

  謝相迎抬眸看著錢姨,道:“這世上哪個淪落風塵的人不是迫不得已,我曾經也是被人珍視過的人,你那主子給你多少好處,你若幫我,到時候可十倍奉上。”                        

                            

  這北齊再沒有哪個貴客,能比凌瑯和謝家出手闊綽了。

  謝相迎的話頗為誠懇,錢姨看著面前的人,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用不著你十倍奉上,你若是想少受罪,就聽話一些。”

  她招了招手,身后的人往謝相迎身前擺了幾個錦盒。

  錦盒被打開,那里頭是各式各樣的角先生,勉子鈴一類的東西。

  謝相迎看著那東西,沉默了。從候門將府的貴公子,到流落邀月樓這樣的風塵場所,這北齊再沒有人比他活的精彩了。

  “我,我不做。”

  謝相迎聽見自己道了一句,他不會做這種事,今生就是死了也不會委身旁人。

  錢姨聽見這句話,突然明白了方才那人說的硬骨頭是什么意思。

  這人看著文弱,骨子里倒是清高。

  “你是要被送給旁人的,我不好傷了你。這樣吧,給你些時日你好生想想,若是你想通了就敲門,一日想不通,就一日不要吃飯。”

  錢姨瞥了暼眼,男人從壺中倒了一碗水放在桌案邊,另用深色的布條將謝相迎的眼睛蒙上。

  “我也不苛待你,若是渴了就喝些水,我這邀月樓里忙的很,就不奉陪了。”

  錢姨看了謝相迎一眼,起了身搖著手中的扇子往門外去。

  頃刻間,房中便又剩下謝相迎一人。

  人靠在坐榻上,頭抵著矮桌靜默不語。他從來到北齊,就有卓螢護著,再就是凌瑯。沒了謝府,沒了凌瑯,他甚至不能夠保全自己。

  謝相迎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感覺到自己的無能。

  屋子里靜的厲害,聽不到一點聲音,天黑時屋內沒有點燈,謝相迎便在這屋內度過了一夜。                        

                            

  一日,兩日,人被綁著手腳,不說話,不吃飯,也不言語,謝相迎為了保持清醒便在心下數著數。

  第三日心慌的厲害,人終于撐不下去,謝相迎直了直身子,憑著記憶去叼那杯子。

  唇碰到杯口,驀地,杯子摔落在地上。

  屋漏偏逢連夜雨,謝相迎心下嘆了口氣,往地上滾去,用手摸到一片不小的碎片。薄薄的碎片劃在粗壯的繩子上,是以卵擊石。

  謝相迎想了想,把那碎片藏進了袖中。

  耳畔傳來開門的聲音,進入房中的只有錢姨一人。有人曾剛告訴過她,三日不喝水人便會死,她今日便是來看看,這人會不會倔強到一口水都不喝。

  剛進門,便看見落在地上的人與那杯子的碎片。

  錢姨走近幾步,蹲在地上看了謝相迎許久,待確認這人還活著,才扯了他眼睛上遮著的黑布,啟唇道:“你這是何必呢,做誰的男寵不是男寵呢,眼下不過是換個主人罷了。”

  謝相迎適應了片刻屋中的光亮,沉默許久才道:“我……并未做過旁人的男寵。”

  他的音聲十分干澀,簡單的一句話幾說得十分費力。他不是凌瑯的男寵,他是凌瑯珍視的謝相迎。

  錢姨聞言,驀地笑道:“不是男寵還能是什么,男人的嘴向來甜,愛你的時候你是他的妻,是他的心肝兒,不愛的時候便棄如敝履,你正是好年華,自然不明白。”

  似是想到什么,一雙笑眸中帶了些落寞。

  錢姨的手落在束縛著謝相迎的繩索上,下一刻從袖中取出了匕首。

  “你……”

  手起刀落,謝相迎身上的繩索被割斷。

  束縛著人的繩索就此被卸下,謝相迎的身子松了一松攤在地上,再沒有半分力氣。                        

                            

  “起來,吃些東西。”錢姨冷冷道了一句。

  “我不吃。”

  “你不吃東西,若是死在這里,怎么與你那情郎再見呢。”

  錢姨看著地上的人,沉聲道了一句。心道這些小年輕沒經過什么大風大浪,說話就是隨性的很,滿口“我呀我的”,往后是為奴為仆的命,哪里還能由著自己的性子呢。

  謝相迎與錢姨對視片刻,坐起身靠在坐榻邊。近乎三日滴水未進,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十分費力。

  通紅的眸子動了動,他是要活著,那些人見不得他回通幽殿,他偏偏要回去。

  錢姨見這人終于聽進點兒人話,將帶來的食盒打開,從里頭拿過一碗摻了肉沫的粥。她見謝相迎喘的厲害,親自拿了勺子將粥遞到人唇邊。

  “吃吧。”

  謝相迎看著面前的人,許久不曾言語。

  “沒有毒的,你死了,我不好交差。”

  錢姨說罷,謝相迎這才接過那粥,三兩口灌進了腹中。

  胃中有了東西,人才又活了過來。

  錢姨這才起了身,坐在一側的坐榻上,垂眸看著地上的人道:“何苦來呢,伺候誰不是伺候,聽說那位爺也是個郎俊的權貴。你把他伺候好了,往后也不必過這樣的日子。這世上情呀,愛呀,都不作數,唯有揣進兜里的銀錢才是真的。那鳳凰尚且知道棲在梧桐樹上,你這模樣,用用心思,想落在哪顆樹上不成。”

  錢姨見謝相迎不說話,心道這人恐怕讀過幾本子書。讀書人最是自命清高,看不上這樣的營生,殊不知百無一用是書生,眼下落難在此,想活活不成,想死死不了,與她們這些下九流的人物又有什么區別。                        

                            

  “你還是想不明白么?”錢姨問他。

  謝相迎靠在坐榻邊,看著那緊閉的大門,道:“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得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你那情郎若當真愛護你,不會讓你流落在外的。”

  錢姨的眼睛垂了垂,為謝相迎的這份的癡情感到可笑。這邀月樓里多少花魁為了窮書生要贖身,到頭來被人嫌棄出身,誰不是落個人老珠黃,遭人拋棄的結果。

  “我不是鳳凰。”謝相迎突然道了一句,他抬眸看著錢姨,定定道,“我是那梧桐。”

  若是他死了,凌瑯這么個孤孤單單的鳳凰又落在身上呢。

  錢姨看著相迎神神叨叨的,也知多說無益。

  人既活著,她這差使也算沒辦砸。

  錢姨走到門口,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沉聲道:“帶他過去吧。”

  “這……”

  “動手呀。”錢姨瞪了那人一眼,門外的漢子進來,將謝相迎擒住。

  “你們,要帶我去何處?”謝相迎看著面前的人,問了一句。

  “自然是該去的地方,對不住了,這位公子。”

  胳膊上縛了繩子,腳下一空,便被人扛在肩上。

  那漢子看那謝相迎掙扎的厲害,警告了幾句,待人老實了些才往外去。背著肩上的人在回廊似的樓里轉了幾圈,往最深處的房間去。

  房門被敲開,那人將人放在地上,很快出了門。

  這房間里味道甜膩的厲害,房間內站著個持刀的黑衣少年,應該是那貴客的影衛。

  謝相迎用手撐著從地上站起來,他轉身去開門,門已經被封死,再去看那窗子,窗子也是死的。

  當真是要絕了他的路。                        

                            

  人正著急,屏風后傳來水聲。

  謝相迎往后退了幾步,正要找地方躲起來,忽見一人披著外衫從屏風后走來。

  那雙帶著藍調的眼眸落入眼中時,謝相迎身子里的血都要滯住了。

  黎昀!

  怎么會是黎昀。

  謝相迎腦海中出現過很多人的臉,卻從來沒想到會是黎昀。

  當年那插在卓螢身上的一箭,謝相迎久久不能忘懷,他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向自己走來的人。

  薄衣裳遮不住健碩的身形,被水沾濕的頭發還未來得及擦干。

  俊美的臉龐在看到屋內多出的人后,有一閃而過的疑惑,黎昀的目光落在謝相迎脖頸上的漆色枷鎖上。他垂了垂眸,不太明白那人是什么意思。

  眼前這人不過是長的格外清秀些,哪里值得他親自來一趟。

  黎昀往坐在矮塌上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問他道:“會伺候人么?”

  謝相迎愣了片刻,反應過來才道:“沒教過……”

  沒教過。

  沒教的狗,過也敢往他榻上送,黎昀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沖謝相迎招了招手。

  謝相迎抬了抬腿,往黎昀身側走了幾步。

  黎昀看這人走得拖延,抬了眸子,又將謝相迎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跪下伺候吧。”

  黎昀冷聲道了一句,他對這樣青澀的少年沒什么興趣,更沒什么功夫去教。

  這話落下有一刻鐘的時間,謝相迎依舊么什么反應。黎昀歪了歪腦袋看著面前愣神的人,問道:“我說,跪下,你不明白?”

  “我……”

  未待謝相迎過多言說,身后的影衛一腳踹在謝相迎膝窩上。

  人跌落在地上,幸好有手撐著才不至于趴下去。                        

                            

  黎昀看這人如此孱弱,瞬間沒了什么興致,只對著謝相迎身后的影衛道:“你過來,教教他。”

  “是。”

  那影衛走上前跪在坐榻邊,伸手解了黎昀的褲帶……

  謝相迎蹙了眉,一雙眼落在別處,不看這兩人。

  黎昀的目光飄忽,最后落定在謝相迎的臉上。不知怎么,他突然覺得這人有點眼熟,這樣不服氣,卻又隱忍的神情,像極了一個人。

  黎昀想到此處,一腳將身前的人踢開,起了身走到謝相迎面前。

  那影衛也不出聲,只喘著氣,默默從地上站起來。

  黎昀的手落在套著謝相迎脖頸的枷鎖上,在看到那枷鎖上的符文時,突然明白了什么。

  眸中跳動著雀躍的火,那人說會送他一個大禮,果然是份大禮。

  “是你。”

  兩個字,讓謝相迎的瞳子縮了一縮,他想起身逃離這里,卻被黎昀狠狠拽住了腦后的頭發。

  “我早該知道是你。”

  “我不是!”

  謝相迎掙了一下,卻被黎昀抓著頭發,被迫抬起頭來與他對視。

  “你眼睛不會說謊,我早該知道是你的,那被死在北齊的細作也是你吧,怪不得能睡到凌瑯的榻上……”黎昀的眸子帶了笑意,似乎想到什么,頗有醍醐灌頂之感,他看著謝相迎嘆道,“我當初竟然親手將你送還給了凌瑯,這天下之大,還真是無奇不有。”

  早在竟勝國便聽那柴弈說過什么招魂之事,沒想到是真的。

  他的另一只手落在謝相迎的臉上,緩緩道:“你這身子比原來那個差遠了,不過,倒是干凈。”

  臉頰被掐紅一片,那只手落在脖頸上緩緩向下。謝相迎反應過來黎昀想對自己做什么,握著手中的東西猛地向對方扎了過去。                        

                            

  黎昀手快,一手將謝相迎的腕子扭在了身后。

  謝相迎整個人背對著黎昀被禁錮在懷中,手中的碎瓷片夾在指間,搖搖欲墜。

  “想殺我,下輩子再說吧。”

  耳中傳來骨頭摩擦的聲音,謝相迎握著瓷片的那只胳膊被黎昀狠狠一拉,垂落在身側。肩膀疼的厲害,額頭上頃刻間出了一層冷汗。

  黎昀咬在謝相迎的耳廓上,低聲問道,“你,是怎么伺候凌瑯的?”

  謝相迎沒有說話,只咬著牙跪在地上。

  黎昀沒什么耐心,既然問不出來,不如親自領略一番。

  他將謝相迎的身子轉過來對著自己,這人臉上那痛苦的神情讓他心下騰出一絲愉悅。

  “若是不想吃苦,就說些好聽的來。”

  黎昀看著謝相迎,見他冷著一張臉,一時覺得有趣的很。

  他抬起謝相迎的下巴,將唇覆在那柔軟的唇瓣上,尖利的牙擦過舌尖,有血從口中溢出。

  黎昀蹙了蹙眉,下一刻松開了眼前的人。

  一記重重的耳光落在謝相迎的臉上,人倒在地上,白皙的面龐頃刻間紅了大半。耳中一片轟鳴,謝相迎睜著通紅的眼睛,啐了一口血。

  黎昀冷冷看著面前的人,許久不曾言語,他不喜歡這樣反抗他的人,即便是謝尹也不可以。他的那點清高,那點傲骨,都是凌瑯慣出來的,離開了北齊王城,又算的了什么呢,真是可笑。

  “你好像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黎昀笑了笑,伸手抹去謝相迎唇角的血,也是奇怪,這人越是染血,反倒越讓人覺得可口。

  在黎昀的手探入衣衫之時,謝相迎猛地用力掙開了桎梏,尚且可以抬起的手臂接過瓷片往自己身上劃去。                        

                            

  “你想死!”

  黎昀一腳將謝相迎手中的東西踢開,無奈何謝相迎下手又狠又快,瓷片從脖頸一路劃到胸口,皮肉綻開,鮮血頃刻間染透了衣裳。

  沒有人可以得到他,更沒有人可以限制他的自由。謝相迎笑了笑,人倒在地上,像只案板上尚且未死去的魚,大口呼吸著甜到足矣溺斃人的空氣。

  “把那姓齊的叫過來,快!”

  閉眼之前,謝相迎聽到黎昀十分焦急地道了一句。

  .

  人是被嘟嘟囔囔的細碎低語吵醒的,謝相迎睜開眼時,看到了一個穿著銀白色衣衫的俊俏少年。

  少年的睫羽很長,頭發一半挽在腦后,額間的碎發讓整個人顯得格外溫柔。

  他這是又死了么,不然怎么會遇到這樣明媚的人。

  “你醒了。”

  少年眸中帶著笑意,從身后取來水袋打開塞子往謝相迎唇邊送了些水。

  點滴涼意入口,謝相迎才清醒了過來。

  “我這是在何處?”

  “在馬車上呀。”少年問他道,“身子底下這么晃,你感覺不出來么?”

  “又要去何處。”

  “東陵。”

  “東陵……”謝相迎抬眸去看,發現自己確實躺在馬車的地面上,身下的干草鋪成了簡易的榻。這馬車很寬敞卻也簡陋,像是用來運送貨物的。

  少年道:“你暈了大半個月了,是我把你救回來的。”

  “你救我,做什么。”謝相迎怔怔問了一句。

  “你這人怎么不識好人心呀,我倒是不愿意救你,可若你不救你,黎昀會讓我給你陪葬的!他們就喜歡讓我陪葬。”少年說到這兒,面上有些許委屈之意。

  “你是太醫?”謝相迎問了一句。                        

                            

  那人點頭道:“對,我是被他搶來的。”

  “你不是東陵人。”

  少年點了點頭:“我是梁國的太醫,打仗的時候被他搶過來的,還沒去東陵,就跟著他的車隊去北齊了。聽他的人說,黎昀要去東陵接一份大禮,這大禮不會就是你吧。”

  “是我……”

  謝相迎很不想承認,但他確實是那通敵叛國之人送給黎昀的大禮。沒想到,他值得黎昀從北齊繞一圈。

  “我叫齊鳳池,你呢?”少年說罷,將自己的手伸了出來。

  “謝相迎。”

  謝相迎定定看著齊鳳池伸出的手,若有所思。

  齊鳳池似是想到什么,“哎呀”了一聲,忙收回自己的手道:“我都忘記了,你身上還帶著傷呢。你知不知道你這傷可難治了,你再晚醒一天,我要還沒到東陵就要給你陪葬了……”

  這人在耳畔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謝相迎險些忘記自己受了傷,他身上的傷口被干凈的細布纏的整齊,又殷紅的血隱隱透出來。

  同樣是被抓去東陵,這人怎么如此樂觀,像要去遠游似的。

  “你,真是被黎昀抓來的?”謝相迎問了一句。

  “當然,我在各國之間可有名氣了,三年前我還是太醫院的學徒呢,這會兒我可是太醫令。”

  齊鳳池像是在說什么極為得意的事,臉上帶了些笑意,笑著笑著,人的神色又嚴肅了下來。

  “太醫令最不好當了,滿宮人拉著我陪葬,連狗都不如。”

  謝相迎看著面前的人,沒有言語。原來是三年前出來的人物,三年前,他還是個孤魂野鬼,難怪不知道這樣的人。

  “你也是太醫嗎?”齊鳳池看著謝相迎問了一句。                        

                            

  謝相迎搖了搖頭,道:“我是北齊的太傅。”

  “謝尹?”

  “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你也挺有名氣的,可是你不是死了嗎。”他看著謝相迎的目光帶了些悲傷。

  謝相迎淡淡道:“活過來了,借尸還魂吧。”

  “原來如此。”齊鳳池對此事并沒有太過驚訝,只道,“那你這身子就不是原來那個了,怪不得看著沒傳聞中那么好看,不是自己的身子也不能糟踐呀,那么長一道口子,我帶的止血藥都要用完了。”

  這人埋怨了幾句,見謝相迎不再說話,又問他道:“我是不是很吵呀?”

  “沒有。”

  不是吵,是很可愛。謝相迎從未遇到過像齊鳳池這樣只是初見,便愿意對人敞開心扉的人。

  齊鳳池嘆了口氣道:“我師父也說我吵,以后就清凈了,我到這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再沒有人去煩他老人家了……”

  這人嘰嘰咕咕說了好些話,說完之后才為謝相迎換了身上的藥。

  謝相迎心道這人吵吵個不停,換藥的手法倒是挺好,那細布在齊鳳池手里跟織女手中的絲一般聽話。

  兩人被關在一輛馬車上,大半時間都是謝相迎睡覺,齊鳳池一個人發呆,偶謝相迎而醒來會跟憋壞了的齊鳳池說上兩句話,再吃些干糧。

  馬車不知走了多久,最后在夜里停了下來。

  齊鳳池扒著車門往縫隙外看了一眼,回身問他道:“你猜咱們到哪里了?”

  “哪里?”

  “東陵。”

  “東陵!”

  這樣快么,這黎昀難道是日夜兼程地趕回來的。想來是上過當,也長了教訓。

  齊鳳池見謝相迎如此驚訝,嘿嘿一笑道:“咱倆這么寶貝,他肯定得飛回來。”                        

                            

  “你不怕他?”謝相迎問他。

  齊鳳池道:“我怕他做什么,他還要留著我的命給他當治病救人的牲口呢,不然大費周折把我搶回來做什么。你也別怕,他那么緊張你肯定不會殺你的,而且過些日子,會有人來救咱們的。”

  “誰?”

  齊鳳池看著謝相迎的眸子彎了彎,幾乎快要閃出光來:“梁國太子呀,他可厲害了,咱們乖乖等著就是。到時候我讓他送你回北齊,你先把眼睛閉上吧,我總覺得你醒過來又要受傷。”

  “多謝……”

  這人倒是十足樂觀。謝相迎說罷,即刻“昏死”過去。

  馬車外的鎖被打開,謝相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能走路么?”鐘臨看著車上的一弱一殘,道了一句。。

  齊鳳池道:“當然不能,還不快快找人把這份大禮抬走!”

  “大禮?”鐘臨又看了一眼謝相迎,抬了抬手,有兩個侍衛到馬車上,將謝相迎用抬傷兵的架子抬進了行宮。

  齊鳳鳴跟在幾人后頭,寸步不離地跟著謝相迎往臺階上去。

  黎昀從馬車上下來,靜靜看著石階上的一行人。

  身后的影衛問黎昀道:“主人,如此大費周折,值得么。”

  黎昀的眸子往行宮的高墻上落了落道:“你不懂,那人不是一般人,他的謀略,他所造的東西,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本王,他不是當今天下的人。”

  謝相迎是個聰明的蠢貨,他的蠢來自于自身天性,那點子聰明來自另一個地方的教化。這亂世里哪個國家,都養不出這么一個人物來。

  “主人這是何意。”那影衛的眸子垂了垂,頗為不解。

  “你慢慢悟吧,對了,把那哪個姓齊的和他安置在一處。這小子兔子似的,很會尋人開心。”                        

                            

  “是……”

  那影衛說罷,即刻往行宮去。

  被從黎昀從他國搶來的兩人,都安置在了鳳行宮。

  齊鳳池看了好久鳳行宮外的牌匾,覺得“鳳行”二字與自己的名字很相配。

  謝相迎被養在鳳行宮,除了睡覺就是喝藥。齊鳳池是個話很多的人,有他在耳畔總不覺得寂寞。

  謝相迎看著這樣一個活潑好動的人,時常會好奇這人在梁國究竟是個什么人物,他口中會來救他們的太子又是什么人物。

  腦子里一時揣了不少事,讓謝相迎心下沒有太多感傷。

  這日齊鳳池一大早起來去熬藥,謝相迎朦朧間聽到有人進來,以為是齊鳳池回來,剛抬眸發現帳在人的身影好似黎昀,便又閉上眼睛裝睡。

  黎昀掀開那月白色的帷幔,走到榻邊,盯著謝相迎看了良久。這人仿佛格外愛睡覺,每每他過來都是睡著就是昏死著,睡著也好,睡著了反應便沒有那樣激烈。

  黎昀坐在一邊的凳子上,靜靜回憶著他與見謝相迎為數不多的幾次相見。

  這人對自己的態度是從卓螢中箭之后開始改變的,從那之后原本還能坐在一處說過話的人,便成了這般激動。

  若是沒有那一箭,或許情況會好些。

  思量間,有人帶著藥走進內殿。

  齊鳳池見紗帳中多了個人,驚叫道:“你進來做什么,他這傷不就是因你而起的么?”

  這話十分不合黎昀的心意,他的眉蹙了一蹙,站起身來垂眸看著眼前的兔子似的人道:“你不要以為,本王不敢殺你。”

  齊鳳池這個人,有點過人之處,他并不介意這些過人之處從此失傳。

  “那你殺了我好了,我反正也不想活著,留在這還不是要給你們陪葬!”                        

                            

  “住口。”

  黎昀狠狠瞪了齊鳳池一眼。

  齊鳳池的氣焰被這一眼瞪的散了些,他本質上是有些懼怕黎昀的,這人的手段他在梁國時也聽過,但他不能害怕,越是害怕,黎昀肯定越是嚇唬他。

  黎昀見齊鳳池手中端著藥,警告道:“好好做你的太醫,管好自己的嘴。”

  他說罷,拂袖出了鳳行宮。

  齊鳳池“哼”了一聲,把藥放在黎昀方才坐過的凳子上,連凳子帶藥一起端到謝相迎床邊。

  “你別裝睡了,他走了。”

  謝相迎聽見這么一句,方才睜開了眼睛。

  “你怎么好像很怕他。”齊鳳池問了一句。

  謝相迎看著齊鳳池,搖了搖頭。他也不知,說到底凌瑯的手段與黎昀是不相上下的狠厲,但凌瑯又不太一樣的,凌瑯對他是有忍讓的,起碼除了夢中那一次,沒有傷害過他分毫。

  齊鳳池坐在榻邊,把藥端起來吹了吹道:“他們稱王稱帝的人都是這樣的暴脾氣,要不然怎么壓制得住手底下的人。”

  “是么。”謝相迎看了一眼榻邊的人道,“鳳池太醫的脾氣很好。”

  “哎呀。”齊鳳池聽見謝相迎這么夸他,臉紅了一紅,道,“我脾氣當然好了,我一個人伺候滿宮的人,現在還要伺候他們東陵人。你脾氣也不差,被逼成這樣嘴里還干干凈凈的,要是我,我早罵他了,他就是個王八蛋,滿肚子壞水兒。”

  謝相迎被齊鳳池這活潑性子逗笑了,人一笑,猛地咳嗽起來,險些掙開身上的傷口。

  齊鳳池忙放下手中的藥,替順了順謝相迎的后背道:“你那傷是利器割的不好愈合,可惜我手邊沒東西,不然早給你縫上了。”                        

                            

  “縫?”

  “啊,沒什么,你快喝藥吧,趁熱喝。”

  齊鳳池說罷,將藥碗放進謝相迎手里。這些日子謝相迎的精神好了不少,齊鳳池沒有把謝相迎早已清醒的消息告訴黎昀,他看的出來謝相迎身上那些傷必然是因為黎昀,若是謝相迎死了,他就沒有可以說話的人了。

  謝相迎望著手里的藥,抿了幾口,待齊鳳池出門,才將那藥悉數倒進榻邊的痰盂里。

  往后幾天黎昀沒怎么來過鳳行宮,即便是過來,也只是和齊鳳池說兩句話便離開。

  謝相迎躲在榻上,也能聽到些許他二人的對話。這黎昀把齊鳳池接來東陵,仿佛是在給一個人治病,每每齊鳳池回來,臉上總沒個笑模樣,想來是頗為棘手的病。

  “哎呀,煩死了,都說了治不好。”

  謝相迎正坐在榻上喝水,就見齊鳳池攥著拳頭紅著眼睛氣鼓鼓地進內殿來。

  “又去黎昀那里了么?”謝相迎問了一句。

  齊鳳池坐在榻邊,點頭道:“黎昀是不是有病呀,我都說了需要時日,他非說我是庸醫。這人怎么這樣,覺得我是庸醫就放我回家呀,我到要看看這天底下還有哪個太醫比我厲害。”

  謝相迎聽齊鳳池此番言說,心下忽然想起一個人物來:“我聽說這亂世里,有位天下第一神醫,能治瘟疫能起死回生,黎昀怎么不去找他。”

  齊鳳池聞言嘆了口氣道:“那樣的人物都是口耳相傳出來的,傳的神乎其神,其實沒那么邪乎。神醫扁鵲也讓虢國太子起死回生過呢,還不是因為人家虢國太子命不該絕,才讓他救了回來。若真是死了,得去陰曹地府劃生死簿去。”                        

                            

  “你這話,倒也有趣。”

  這人看著純白一片,眸中深淺一眼可望,肚子里的東西卻是不少,難怪黎昀要費力把人搶來。

  齊鳳池見謝相迎低頭,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你們北齊要立皇后了,你知道嗎?”

  “皇后,何人?”

  凌瑯說過,他不會立后的。

  齊鳳池道:“我也不知道,聽黎昀手底下的人說的。你做過北齊皇帝的太傅,他屬意何人,你不知道嗎?”

  “我,我卻也不知。”

  謝相迎只聽蓮生說過凌瑯許了他皇后的位置,那樣的話,想來也是凌瑯的權宜之計。眼下攝政王府也在凌瑯的控制之中,還需要立后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嗎。

  齊鳳池見謝相迎不知情,嘆道:“他眼下在立皇后,肯定不記得你這個帝師了呀,這人還挺薄情,好歹是師徒情分呢,你險些死了他都沒管。”

  謝相迎“嗯”了一聲,沒有說話。他相信凌瑯,但齊鳳池說的也是事實,他無話可反駁。

  齊鳳池見謝相迎不高興,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他拉過謝相迎的手道:“你不要傷心了,傷心對病情不好的。你們北齊的皇帝不救你,我們梁國人救,我看你也別去北齊當什么太傅了,跟著我吧,往后我對你好。”

  “你?”

  “對呀,我腦袋雖也是拴在褲腰上的,但我不會辜負人的,你脾氣這么好,往后咱倆做個伴,我去太醫院掙俸祿養你。伴君如伴虎的,你跟著我,不必跟著北齊皇帝好么。”

  齊鳳池的話很真誠,一雙烏溜溜的清澈眸子直直望著人,倒真叫人有幾分動容。謝相迎覺得若自己是個好男風的,定然會喜歡齊鳳池這樣率真可愛的人。                        

                            

  只是,這人似乎已經忘記,他們二人現下仍舊在黎昀手里了。

  謝相迎看著齊鳳池道:“從北齊到東陵這些日子,少說也有一個月了,你就這么相信那梁國太子一定會來救你么。”

  “我……”齊鳳池沉默了片刻,道,“他答應我的,不會食言的。”

  “可他終究是太子,不是么。”

  一人之下,便有諸多束縛,容易身不由己。也難怪凌瑯和黎昀費盡心機,也要登上那王位。

  齊鳳池聽謝相迎這么說,心下一時也有些沒底兒。這人說的對,他梁國太子,頂破了天也還是梁國太子,發動梁王的兵來興師動眾的救他,憑什么呢,他值得么。

  謝相迎見齊鳳池眸中多了些許憂思,勸慰道:“別想這么多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自救。”

  作者有話要說:

  齊鳳池:你往后跟著我吧!

  謝相迎:些許撞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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