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很長的一個夢，讓茜茜幾番掙扎都出不了局，因為完全不是個美夢。

        “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茜茜哭喊著猛拍面前的大門，好像只要敲開了那扇門，她就可以從她不想再多置身一秒鐘的夢境中逃離出來。

        面前是敲不開的門，身后是可怕的夢魘越壓越近，逼迫著她連頭也不敢回的，只知道哭嚎著縮在門縫邊上，祈求一絲生機，恍惚中，她聽到一道道呼喚聲由遠及近，愈發清晰：“茜茜……茜茜……”

        隨著一股熱流噴涌而上，兩行淚終于沖破她沉沉閉合的眼皮，垂落眼角，直流進耳洞里，茜茜總算得見一絲曙光，門，終于開了……

        “茜茜！茜茜！”

        “醒了？醒了！奶奶！”

        “醒了！哎喲，我的佛祖我的菩薩，總算醒了！快！快！叫醫生哪！”

        “哦！哦！我這就叫……”

        很吵，還很混亂，茜茜不由得眉頭緊緊打個結，想翻個身，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在她還來不及發問之前，耳邊傳來的，是另一道陌生的聲音：“楊小姐？楊小姐？”

        是誰在叫她？茜茜掙扎著想叫奶奶想叫雷雷，卻聽得奶奶和雷雷貌似正在離去的樣子，“奶奶，我們出去等。”

        “楊小姐？楊小姐？”

        溫柔的呼喚在繼續，茜茜終于睜開眼來。全然陌生的眉眼，但他的衣服……

        白大褂？她怎么……會在醫院里？

        病房外，楊老太太等得焦急，卻也等得矛盾。所以當醫生出來宣布茜茜無甚大礙只是輕微腦震蕩的時候，她卻違背常情的大喊：“意識清醒？沒什么問題？就沒來個失憶什么的？”

        面對醫生見鬼似的神情，雷雷忙是滿臉賠笑的把楊老太太往一邊拉去。

        “奶奶，你瘋啦？”

        “哎喲，我可憐的茜茜，我倒寧愿她腦震蕩得什么都忘光光。”

        “奶奶，現在不能再火上澆油了，她沒事，就是頭等大事，至于其他的，再想辦法吧。”

        “怎么想？你有辦法？你有辦法奶奶還愁什么愁。我就怕呆會不知道怎么面對茜茜啊。”

        “奶奶，這不是我們能……”

        “楊兮茜的家屬，你們可以進去了。”

        雷雷話剛到一半，就聽到護士傳來的聲音，和楊老太太對視一眼，兩人什么也不多再說的推門往里沖去。

        “茜茜……”

        “茜茜……”

        病床前兩張關切的臉，茜茜看得真切，微微扯動嘴角，她虛弱的一笑，“我沒事。”

        “茜茜啊，你嚇死奶奶嘍。”

        相較于楊老太太的呼天搶地，雷雷的表現則是典型的雷氏風格：“茜茜，我啊，你最最帥氣的好朋友，雷老虎，你別說你不記得。”

        “丑死了，把臉挪開。”

        嗯，還算正常，雷雷滿意的點點頭，楊老太太卻是掩不住的憂慮，越正常越危險。

        “茜茜啊，有哪里覺著痛，覺著不舒服，告訴奶奶。”

        “奶奶，我……睡了多久了。”

        微弱的氣息，帶著不該有的平靜，楊老太太不由得鼻頭一酸，“你睡了兩天了。”

        “兩天？怪不得，老是做不完的噩夢，這么長時間……”

        “做噩夢了？沒事沒事，都說是夢了，醒了，就什么也不怕了。”

        “你怎么都不問我夢到什么了？”

        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楊老太太無奈的順著茜茜的話頭，“夢到什么了？”

        “夢到……”

        在茜茜說不下去的哽塞中，楊老太太和雷雷清晰的瞧見她眼角不住滾落的淚珠，那哪里是夢呢，如果是夢，她的人，此時此刻，又怎么會躺在這張雪白的床上呢。

        “茜茜，”楊老太太輕輕握過茜茜的手，“沒事的，會沒事的……”

        “雷雷。”

        聽到茜茜的召喚，消沉中的雷雷提起幾分精神，擺出雷少的標準笑臉，“小的在。”

        “告訴我，最新進展。”

        虛弱是顯而易見的，清醒卻是可怕的。從恢復意識到現在，茜茜沒有一刻過激的神情，這和她之前的失控呈現出太大的反差。而這份遲來的冷靜，是她用與死神擦肩而過的代價換來的。

        “什么進展？都什么時候了還做工作匯報啊？你好好躺著，我去找醫生問問你的檢查報告出來沒有。”

        “站住！”

        茜茜一聲喝，讓企圖開溜的雷雷受挫的回頭。

        迎著窗外照進來的陽光，茜茜亮澄澄的雙眸卻令人倍感冷冽，“你就想這么打發我？我的腦子沒撞壞，什么都沒忘記，你告訴我他現在到底怎么樣了？”

        隨著情緒的急劇波動，茜茜不由自主的意圖起身，卻是悲哀的發現頭也昏沉，全身無處不疼，痛得出聲的她讓楊老太太和雷雷緊張的上前圍起，“茜茜！”

        緩過那一瞬的痛，茜茜眼中寒光四射，“雷尹舟！”

        雷雷無力的松手，嘆息著立起身來，“你想讓我說什么呢，說事情跟你兩天前出事的時候比起來，沒有絲毫進展，可能還更悲觀……”

        “雷雷！”不甚贊同雷雷的說法，楊老太太忍不住出聲打斷，“茜茜，你聽我說，大家都還在想辦法，會有希望的。”

        “大家？奶奶，你相信他對不對？阿姨呢？阿姨也相信嗎？”

        楊老太太滿是安慰的摩挲著茜茜的手，“放心吧，他們兩個人可是老傳緋聞的關系呢，你阿姨不會懷疑他的。”

        “太好了，阿姨信他……”

        像是最終尋著發泄的管道，茜茜再也受不了的在奶奶懷里哭開來，哭得病房里的這兩個人，個個沉重得要命。

        “她怎么樣了？”

        這是王子再次見到仙兒時迸出的第一句話，他致命關心的。

        “今天早上醒過來了，沒事。”

        王子一直僵挺的脊柱這才漸漸軟化下來，慢慢靠回椅背。

        “這下你放心了？你也不想想她是為了誰才這樣的？”

        仙兒滿意的看到王子隱隱變色，更是不留情面的追擊而上，“楊兮茜是什么樣兒的，你比誰都清楚。她這次能把車往隔離帶上撞，下次呢？你要是覺著不放心的話，自己出去盯著她。”

        仙兒的這把鹽，撒得不可謂不到位。

        “我倒想出去，你也得要有那個本事啊。”

        這一軍也把仙兒將得夠嗆，一瞬就讓她紅了眼眶，“這樣的案子……是我能應付得了的么？”

        “那當初拼死拼活的學法律是為了什么？這點準備都沒有。”

        仙兒都要破涕為笑了，對面坐著的那個發光體哪怕是到了看守所，他也還是個發光體，仙兒委屈低頭，“我瘋了才會為你做謀殺案的辯護準備。”

        仙兒的低落看在王子眼里，歉意深重，“仙兒。”

        “嗯？”

        “替我跑一趟，去楊家，正式跟所有人道歉。”

        “好。”

        “警方那邊估計也不會有太多新的證據出來，你要有硬扛的心理準備。”

        “哥，現在不是做游戲，你必須開口。”

        “我只能說，我絕不認罪。”

        “你要保護他到什么時候？”

        “我不是保護他，是他比我先出招，我沒有證據。”

        “如果現在的刑偵技術查不出來新東西，你怎么辦？”

        “我不信沒有漏洞，可是我現在確實不知道答案。耐心點，會有轉機的。”

        可耐心這種東西，恰恰是仙兒現在最缺的，她有些疲憊的捂了臉。

        “多久沒睡過了？”

        王子鄭重其事的輕喚讓仙兒視線折返，簡簡單單六個字，極大的緩釋了她這兩天來的極盡焦慮和緊張。

        “沒事兒，我年輕著呢。”

        “你就算不吃不喝不睡，也沒見你想出辦法來。所以啊，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就算——是為了我。”

        “誰要為了你呀？”

        “不許？”

        “許！鞍前馬后，我唯你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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