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師傅甩著手臂，“可以啊，棟啊，你這滿臂腱子肉，車里那三袋蛇皮袋，就交給你啦。”

        “行啊，只要師傅你擼串和啤酒管夠，再來三個蛇皮袋，我······師傅，你快看！”

        “啊？”孫師傅驚駭，眼眼瞪成銅鈴，“快快快，你趕快上去喊人。”

        “哎。”

        李曉陽倚在樓道的窗口，掏出煙，慢慢的吸著。

        “李生李生，你快點下來，阿姨暈過去了，暈過去了。”

        ······亮著紅燈的急救室，心電儀導線波浪似的起起伏伏，李曉陽雙手握拳，心跳到嗓子眼，“醫生，我媽她······？”

        “人暫時沒事。不過，要留院，做一個詳細的胃鏡檢查。”

        “胃，胃鏡？”

        “嗯。”

        “胃什么鏡？我沒事！沒事！”李媽媽人醒了過來，強烈反對，“我就是體虛，我吊瓶鹽水就好了。”

        “好好好，您沒事沒事！我跟醫生說。”李曉陽急忙安慰，扭頭，伸手，做請的姿勢，“醫生，您看，咱們是不是出去在聊？”

        “嗯。”

        淅瀝秋雨料峭而落，李曉陽推門而入，“媽，你好一點沒？”

        “媽早好了。”李媽媽抬起頭，又看了吊在半空的藥瓶子，“陽陽啊，醫生怎么說，你別信他們！他們就會夸大，盡是忽悠人，拿提成。”

        “嗯，”李曉陽一臉的為難，“媽說的對，咱不聽他的。”

        “哎。”李媽媽放心的躺下。

        “媽，我明天下午還有時間，咱們去一個比這還大的醫院，咱們好好的查查。”

        “媽，不查不查不查！”李媽媽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媽好著呢，媽只是······”受刺激了。

        “媽，還是查查吧，我今后，你也知道，我還得靠著您幫忙照顧家里呢。”李曉陽身有同感，這年頭，醫院不能進，一進，沒病，也能給你檢查出，一大疊的單子出來。

        “那······媽聽你的？”

        “那就好。”

        李曉陽雖有疑慮，但是也相信自家老媽的身體。可是，他又不敢怠慢。要是真因為琦琦要他離婚這件事，氣出好歹來，他在父親和眾親戚面前，他都交代不過去，他拿出手機，找人，提前掛號。

        李媽媽打完點滴，抖擻精神，自覺一身舒爽，感覺好的不得了，跟李曉陽回還沒來的及整理的新家。

        無論李曉陽怎么勸說，她就是不聽，直忙活到雜七雜八的東西的全都歸了位，才肯停下來休息。

        李曉陽上美團訂了快餐，李媽媽不停的喊貴，奈何剛剛搬過來，菜市場在哪里都還沒有摸清方向，也就只能接愛，母子兩人囫圇吞棗，飽餐一頓。

        李曉陽跑去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廚房，用電熱壺煮了開水，又把醫院開的藥，擺上只能放五個碗的飯臺，盯緊李媽媽，看到那幾類藥丸，全部吞了進去，他才算是稍稍安心。

        李媽媽年齡大了，忙碌折騰了一日，在加上飯后吃了藥，頓時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的回了房。

        李曉陽懾著腳尖，輕輕扭開房門，看著已經入睡的李媽媽，又輕輕的關上，走進陽臺，從袋子里掏出煙盒，彈出一支煙，用打火機點燃。

        煙霧裊裊，白天驚駭的煩躁，在夜色中似乎也敗下陣來，耳邊是亂七八糟的雜音，還有一股子怪味，無聲無息的從下面往上飄來，他撓撓頭發，關上了窗戶，窩在單人的木頭椅里，深深的地吸了一口，才吐出大小不一的煙圈。

        明天，明天就是琦琦與他約定的離婚日子，真要去嗎？

        去了，她就真能舍得放棄他？

        ——她就真的能解脫嗎？

        都說世人求愛如刀口舐血，但，如果世光可以倒流，他是否還會因為誘惑，而做出背叛家庭的事情？

        剛剛想到這里，手機在光禿禿的茶幾上嘀溜溜的轉，他拿起來一看，是簡欣然，他接聽，“喂，找我什么事？”

        “陽陽哥，人家想你的嘛，什么時候才能見面啊？”簡欣然摸著肚子說。

        李曉陽一個頭兩個大，本想直接拒絕的話語，在唇邊改了話意，“明天下午三點鐘，我陪我媽去中山二院，檢查身體，你要是實在想見，咱們就在醫院見吧。”

        醫院？

        簡欣然皺緊了眉頭，趴在床上，翹叉雙腳，一晃一晃的蕩漾著，“好啊，那咱們就明天下午見？”

        “嗯。”

        “陽陽哥，人家好想你啊，你······跟她怎么樣了？”你怎么把信用卡給停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李曉陽音落，直接掛斷了電話。

        簡欣然對著已經茫音的手機，委委屈屈巴巴，可憐兮兮的拉出一個長長的“喔”字后，高興的在床上直打滾。

        第二天一早，李媽媽眼巴巴的望著李曉陽出門，目光更是一路的追至身影消失，這才收回了目光。

        李曉陽不敢回頭看，因為他知道自家老媽，會忍不住想起他以前出門時她的叮嚀，那時她總是忍不住重復的說：“小心開車。下班早點回家。回不了家，也要少喝點酒。”

        李媽媽吸氣，拿手趕走眼睛里的濕氣，轉身進了窄小的洗漱間，因為昨天剛剛搬來，房子竟沒配上洗衣機，她只能用盆接自來水，一件件的用手搓洗。

        ===

        民政局還是那間民政局。

        曾經來領結婚證的那天，琦琦穿著酒紅色的長裙，手里抓著一個巴掌大的大紅圓包。結婚登記處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把身份證拿出來，她急哭了。

        因為她不喜歡背大包，證件都放在文件袋里，她以為他們忘了拿。

        他笑笑從包里拿出來，遞到她的面前，她臉紅成天邊的彩霞，她太緊張了，她忘了她早就將文件袋，放到了他的背包里。

        登記員忍不住打趣她。

        她羞的直往他身后躲，那動人的容顏更添了幾分朦朧的精致。

        他其實也很緊張，心里緊張的直哆嗦，他怕岳父和岳母突然沖出來——把她帶走。

        好不容易領好結婚證。

        他倆坐在公交車的站臺里等車，他忍不禁的看著她笑，她越發的嬌羞，嗔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沒看過。噫，”她雙手撫上臉，從指縫里偷偷看他，說：“你怎么還看？不準看，不準看。”她拿捂著臉的手，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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