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虎落平陽
她穿過人群跑過來。
朱諾安近了抬眼一看果然是老熟人嘛!她剛剛被他那樣的失魂落魄難受到了,只覺得他不應該被這樣對待,好像一下忘了中午和下午的事,然后她離近了才想起來自己連這大哥是好是壞都不知道呢……
她感覺自己這樣又犯傻了,于是她努力把上揚的嘴角壓下去。
冉阿讓倒是沒想那么多。她原諒他了!
他等她跑近,她剛在他身前停下他就突然一把抱住了她。
呃,朱諾安還沒站穩就被肌肉夾臉,而且大哥身上這汗味……
她想推開但是發現推不動啊,兩只手都被他胳膊夾住了。好在他只抱了她這么一下就放開了。呼,這味,朱諾安皺皺鼻子。
人群碎嘴的聲音依舊在環繞,冉阿讓好像聽不見了,他低頭看著朱諾安,扶著她的肩膀說:“jesuisdésolé!”
朱諾安抬頭皺眉看他,什么意思?
“對不起!”冉阿讓補充道。他說完道歉感覺身體跋涉的疲憊和被人歧視的委屈都消散了,失而復得的喜悅填滿了他的胸腔,把他心里的仇恨都擠到角落,那些人對他的侮辱算什么呢?
朱諾安點點頭,這才對嘛!她大人有大量原諒他了。她看了一下身后的旅店,問他:“你在這干嘛?”
冉阿讓看到柯耳巴十字架旅店的老板站在門口,還有旅客和行人,他們驚疑的目光如同利箭都往這里射。他垂下眼,“沒什么。走吧。”
他第一次拉起了她的手,朱諾安沒有掙扎。她柔軟的手放在他寬大粗糙的手掌里,冉阿讓感覺自己像在夢中。他們沿著街道一直往前走。
“去哪?”“旅店。”
看來她最后還是得抱土著大腿。朱諾安猜到他被那家旅店趕出來了,但她沒有說。這些勢利眼只看衣著相貌的。她想到冉阿讓在格拉斯努力搬磚的場面,頓時憤慨,瞧不起普通勞動群眾是不是?
她又突然想到《百萬英鎊》那部電影。呵呵等john哪天拿了百萬法郎,再好好捯飭一下外貌,這些人豈不是要跪舔?她腦了一部以john為主角的“三年之期已到龍王回歸”小短劇,爽了。
正在她腦得起勁的時候,寒風迎面吹了她一下。她立刻瑟縮一抖,好了,人清醒了。冉阿讓看她冷,把他那件外套拿出來又遞給她了。朱諾安沒有立馬接過去,她盯著他的眼睛,好像說,我可以?她才沒有失憶呢,外套口袋里不是放著他的寶貝么?其實她看到那個黃紙上的法國皇室鳶尾花,又想到他的流亡貴族身份(她腦補的),猜測那肯定跟他的家族有關,怪不得那么寶貝,別人看不得也摸不得,說不定他是路易十六的直系親屬呢。可惜美國國父已經上斷頭臺好多年了……
冉阿讓小嘆了口氣,抖開衣服給她套上了。
“我的錢包在這。”他指了指衣服內袋朝她眨了眨眼。哦,現在又放心到把錢包給她保管了。朱諾安撇撇嘴。
冉阿讓習慣性地摸摸她的臉頰和額頭,今天沒有發燒,是好事。果然他相信她會好的。
朱諾安看到他領口敞開,又看看自己身上穿他的外套,雖然不算厚,但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她禮貌問:“你不冷嗎?”
當然冷,但是他能忍。
“你生病了。”他簡單說。
聽他這么一說,朱諾安頓時想起她猜測自己白血病的念頭,也沉默了下來。這時她的肚子在這么寂靜的時候叫了一下……于是兩個人加快速度找下一家旅店。
說是“找”旅店,還不如說是“撞”旅店。他們兩個異鄉人最終在一條小街道的盡頭看到了一盞燈。朱諾安朝那處亮光指指,于是他們走近了一瞧,確實是一家旅店,雖然不及先前那家裝潢華美,但有住宿的地方也夠了。朱諾安透過玻璃窗看到了旅店內的景象,好幾個漢子圍坐在桌子邊喝酒。說實話她看到這種情形有點悚,因為這個場景跟水滸傳好漢們吃肉喝酒的情形也太像了吧……除了人種不一樣……
冉阿讓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上前推開旅店的門。
“來的是誰?”旅店老板問。
“兩個想吃晚飯和過夜的人。”
“好的,這兒有飯吃,也有地方可以住。”
冉阿讓聽到老板的回答,轉頭向朱諾安招招手,兩個人一起進去了。旅店里的燈光和火光都很盛,朱諾安眼前黑了一下,她感覺有點眩暈。當她睜開眼,發現那些喝酒的男人都停下了玩笑和動作,向她和他行注目禮。冉阿讓選擇一處放下他的包袱。而朱諾安第一次自己走進19世紀的旅店,她完全手足無措。這里點餐和開房跟現代酒店是一個流程嗎?
她感覺自己成了很特殊的存在,所有人在看她,但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兒有火,晚餐也正在鍋里煮著。您來烤烤火吧,伙計。”老板看出冉阿讓才是能付錢的那個,趕緊招呼他。
冉阿讓拉著朱諾安一起坐到了壁爐邊。有暖氣真好,火爐烤得她暖洋洋的,她沒吃飯就有點困了。冉阿讓在一旁看她一副倦意,就想問旅店老板開一間房。這時旅店老板走過來拍了他的肩說:“您得離開此地。”
冉阿讓突然明白了:“唉!您知道?”
“我知道。”
“他們把我從那個旅舍里攆了出來。”
“我又要把您從這兒趕出去。”
“您要我到什么地方去呢?”冉阿讓知道跟老板爭辯沒有用。這是第二家了,她還能堅持一起找第三家嗎?
“到旁的地方去。”老板不愿廢話,準備趕人。
“別動她!”
朱諾安剛要閉眼就被人提溜起來,什么情況?她剛剛還有火爐烤,怎么一下子就面對寒冷山風了?
“咔嗒”一聲,旅店的門在她身后被關上了。
她強睜開眼,看見冉阿讓提著他的背包一臉歉意:“對不起。”
啊?這是他們被人趕出來了嗎?天底下居然還有不做送上門生意的老板,她今天開眼了!她轉身就要拍門,然后手被冉阿讓拉住了。
“我們走吧。”他又垂頭喪氣的。
“為什么?”她氣不打一處來。
“什么?”
“他們為什么趕你?”這群人看人下菜碟了還!就是不能太包子!虎落平陽被犬欺!他這么壯的身體,怎么一點優勢都沒有呢?
“……”冉阿讓站在臺階下,抬眼看她。
好吧,她自己也只能嘴炮一下了。朱諾安看到他擺出狗狗眼,既生氣又可憐他。她想到中午他對她那樣子,呵你這肌肉白長的也只能威懾一下她這種小雞仔,怎么不威懾下剛才店老板。
她沒有理他,徑直往原來的大街方向走。還沒走兩步就有幾個小屁孩朝她扔石子。朱諾安真的火了,“你們干什么?!”她叉腰沖過去,作勢要拍打他們。小屁孩吱兒哇亂叫地散著跑了。
無語。她手停在半空中。
“走吧。”冉阿讓從后面跟上來。
他們又走回了原先來的街道。朱諾安感覺自己腳步飄輕,跟踩棉花似的,這就是日行十萬步的代價么。他們路過一所監獄。是監獄吧?朱諾安看了眼外墻,想到她穿越第一天就蹲監獄的經歷。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原來那是新手大禮包。她經歷過這么多天可算明白了,監獄才是她永遠的家,免費包吃包住。她舔了舔嘴,想起她吃的那兩餐牢飯,干凈又衛生。
“我們住進去吧。”朱諾安朝冉阿讓歪歪頭,示意他去敲監獄門。
“走吧。”他都住了十九年了。
“你打我,我打你。叫警察來抓我們。”朱諾安明白監獄不是想住就能住的。她現在終于懂了為什么有人故意犯罪就為了吃公家八兩飯了。這個時代打架斗毆可以被雙雙治安拘留嗎?
冉阿讓把朱諾安拉走了。
他察覺她走路異常,她肯定是困了,畢竟她剛要睡就被人跟他一起掃地出門。他感到愧疚,他想真的不能再讓她跟著他了。他看她病好了,他們應該就在此道別。
當他們走到一條花園小街,他看到了一所露著暖黃燈光的小平房。那屋子里丈夫妻子和孩子其樂融融,共享天倫。冉阿讓站在花園前,遠遠地透過玻璃窗看到這幸福的一家。如果他能……那個家里肯定有朱諾安……他一時看得出神,他不知道為什么想到心中最完美的家,就想到身邊的女孩。然后他突然感覺右肩一沉,一道物品斜著滑過他的背,他聽到了重物倒地的聲音。
他立刻轉身就看到倒在他腳邊的朱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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