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流產了
朱諾安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抓住沙威衣服。這完全是大腦懵逼后,肢體下意識的舉動。
就剛剛她雙手得以解放的時候,她突然感到下腹一陣熟悉的感覺,然后一股熱流從她腿根緩緩流下。
她親戚來串門了。
朱諾安完全傻了,F在她在全員男人的警局,然后這個時代還沒有衛生巾。
她一時間大腦放空,抓住最近的人四五秒后才反應過來。那是沙威啊,她趕緊松開了手。然后她都顧不上看他臉色了,她現在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尷尬。怎么辦?!第一天洶涌澎湃!
親戚真客氣,串門還不忘帶禮物。
那熟悉的痛感隨之而來,朱諾安捂著肚子彎下了腰。她感覺屁股濕熱,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打死也不從這個木凳上起來。雖然她自認沒有月經羞恥,但在大庭廣眾下漏了一屁股這種情況就算在場都是姐妹也足以讓人社死八百回。她愿意坐在這凳子上等雞啄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燒斷了鎖……?菔癄……天誅地滅……
“zhu小姐,您怎么了?”杜布瓦一開始以為她給沙威鞠躬呢,然后發現她其實是捂著肚子,這是身體不舒服?“您要去醫院嗎?”
杜布瓦這話引得泰倫斯和其他警員都往這看,朱諾安好像感受到了這些目光,她埋頭想大哥別說了,讓我大腦安靜一點想想自己怎么從凳子上下來。
朱諾安努力直起身體,強顏歡笑:“哈哈我沒事,沒事。沙威先生,誤會解除了就好!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神情不自然。沙威離她最近,看到她額頭上都出汗了。
她有異!惩砗帽凰y的襯衫前襟,戴好帽子,F在他非常不爽,兩次抓捕都不成功,今天帶不走這個女人了嗎?
“既然只是誤會,那么zhu小姐我們走吧!倍挪纪呤疽庵熘Z安可以跟他走了。朱諾安沒有動作,杜布瓦奇怪,她不是一路上都在明示暗示要他幫忙脫困么?怎么現在又不想離開了?
朱諾安已經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了,她又彎下腰用兩只胳膊環繞著肚子,只有這個姿勢她才感覺舒服一點。她垂著頭閉著眼,感覺自己渾身發冷,而垂在裙擺下的兩條腿也開始打抖。溫熱的血又濡濕了身下干冷黏膩的布料。
她從來沒體驗過這樣熱情的姨媽。小腹里像是藏了一臺絞肉機,把她的內臟都絞爛,然后有人拿著小棍子一下一下戳她的爛肉。朱諾安即便閉著眼也感到眩暈,太陽穴一鼓鼓地跳動。她搖了搖頭,努力睜開眼,發現眼前畫面像信號不好的雪花電視機,一陣黑一陣白。
沙威按住她的肩膀,把她身體直起來。他看到她的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了血色。杜布瓦也走過來,“zhu小姐您生病了!倍挪纪咔扑凉M頭大汗。
朱諾安耳中聽到的聲音像從天邊傳來,她聽不清楚。她感覺有人拉她的胳膊。“我沒事”,她覺得自己還能扛。
“什么?”
她的聲音氣若游絲,她自以為自己說得很大聲,但別人根本聽不見。
沙威一把就將她從凳子上扯了起來。
然后警局里所有人都震驚了。
這位小姐寬大的裙擺后面全是血跡,凳子上也是血。而那血的位置……警局的男人們浮想聯翩。
沙威一時回不了神。
杜布瓦也驚了,這是什么情況?
朱諾安被扯下凳子,她的腿就打顫著往地上跪。她現在腦子處理不了這種場面,她就想吃兩粒布洛芬好好躺著。有人拽住了她,讓她靠著,她才不至于蜷縮著倒在警局地上。
“送她去醫院!”杜布瓦先反應過來。
救人要緊。
沙威見過女人這樣流血的場景……
她流產了?!他不可置信地瞧她一眼,怪不得她捂著肚子。
朱諾安半閉著眼靠著人慢慢往下蹲,還是蜷著舒服。她現在好冷,想躺在溫暖的被子里。她剛這樣想,就有一張厚厚的毛呢料子蓋住了她。她手抓住了布料,自己這是在求必應屋嗎?
沙威脫下了他黑色的大衣,蓋在朱諾安身上。他皺眉看了一眼她臟污的裙子,實在不想手碰到她的血。如果她要死,也得經過審判后再死。
他將她隔著衣服抱了起來,“教士先生,去醫院!彼尪挪纪咧嘎。
沙威先是跑在街道上,朱諾安被顛得眼淚都出來了,腹痛得想吐。
“您慢一點,zhu小姐都哭了。”杜布瓦跟在旁邊,看到了朱諾安的淚水。
沙威放慢步伐改成快走,他聽到杜布瓦的話,腦里有了一種可怕的聯想,這個教士跟她關系這樣好,這樣關心一個流產的女人,難道……?他頓時胸中郁結,阻止自己再想下去,那是對天主的大不敬。沙威又換了一個方面想,果然她是案卷里描述的站街女么?那這個孩子又是誰的野種呢?是受害人小若貝爾的?他覺得惡心非常,于是加快腳步,想快點擺脫這個骯臟的女人。
他們很快就趕到醫院了。
杜布瓦率先推開了門:“雷奈克醫生!”
雷奈克正穿過門廳去藥房配藥,就看到杜布瓦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zhu小姐生病了!”
雷奈克看向他身后一個陌生的高大男人,那男人懷里露出的臉正是朱諾安。
“她得什么病了?”雷奈克上前查看,他撥開她汗濕的頭發,探了探額頭,臉色蒼白,沒有發燒卻大汗淋漓。他找到她的手握了握,四肢冰涼。
“她流產了!鄙惩苯踊卮鹆酸t生的話。
他想快點安排床位把她放下來,他覺得抱著她就像抱著一團不可名狀的污穢,非常煎熬,但礙于教士和醫生的顏面不能發作。
此話一出,杜布瓦和雷奈克都驚呆了。
“不是吧!”杜布瓦目瞪口呆,他其實也不知道朱諾安怎么了,但是他有個妹妹。他妹妹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天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就是不像朱諾安一樣流血。話說朱諾安身上的血從哪來的?
沙威掀開衣服,雷奈克看到朱諾安裙子上的血跡了。
“雷奈克先生……”朱諾安這陣腹痛過去,她終于攢了點力氣。沙威見狀立刻把她放下,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將她拋下。
“謝謝您,沙威先生!敝熘Z安喘著氣彎著腰對這個警察說。先不說他兩次抓她的糾葛,他能把她送到醫院,至少他現在還有一點人味。
沙威皺眉提著他的大衣,衣服上都有這個臟女人的血腥味了。他沒有說話。
“雷奈克醫生,我腹痛……”她其實需要女醫生,女護士也行,朱諾安又感覺血在流,其實她現在最需要的是衛生巾!“巴狄斯丁姑娘在嗎?修女嬤嬤呢?”
現在她穿著染上月經血的裙子面對三個男人,壓力很大。
“……”雷奈克還在震驚中,zhu小姐您流產了嗎?他沒進修過產科,自然處理不了。他想果然還是得讓院長和主教先生多留意醫生,一個醫院至少需要兩個醫生和一個助產士。
雷奈克讓沙威和杜布瓦把朱諾安攙扶到了單獨的小會客廳,朱諾安記得這間是產房來著。不過也好,她要清理身體,肯定不方便到長廳的病床里。她看看她旁邊這兩個性格迥異的男人,生平從未遇到如此尷尬的事情,她腳趾都快挖穿地心了。
雷奈克找到了正在給病人喂藥的巴狄斯丁姑娘,她曾經是助產士。
“zhu小姐,呃,好像流產了,需要您幫忙!崩啄慰饲穆曊f。說實話,他不相信朱諾安流產,但她裙擺上的血和她明顯的失血特征,還有她說她腹痛,好像就是這么回事。
巴狄斯丁的手都抖了,什么?這姑娘跟她相處一個月來就是懷有身孕的嗎?那孩子是誰的?巴狄斯丁急忙叫了一名修女去器械室拿了剪子盆子繃帶和病號服,她去廚房打了壺熱水趕過去。她止不住地想,卻想到了一個月前朱諾安來的那晚,是那個兇狠的盜竊犯抱著她來的,他們是不是?孩子難道是?
不管怎么說,流產對于女人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
當巴狄斯丁趕到朱諾安的病房時,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副場景。兩個男人分別站在朱諾安的兩邊,而朱諾安蜷著坐在木椅子上兩只胳膊抱著肚子。別問她為什么不躺病床上,她現在還在流血,躺潔白的床單上肯定血紅一片,血跡非常難清洗,她不想報廢醫院財物。
“沙威先生,杜布瓦先生。你們可以出去了。”巴狄斯丁把人趕走,她倒是有點意外再次見到這個警察,他沒有離開迪涅?
門關上后,朱諾安長舒了一口氣站起身。都是女人,太好了。
“zhu小姐,您流產了?”巴狄斯丁有點不高興,因為未婚先孕已經違背了天主的教義。她現在視朱諾安為自己的后輩,雖然哥哥沒有跟她提起過,但她能感受到哥哥有意引導朱諾安走天主之路。
巴狄斯丁是用英語問的,確保朱諾安能聽懂。
?朱諾安都傻了,誰說的?造謠得負責任!
“巴狄斯丁女士,我只是來月經了!敝熘Z安無語。然后她見巴狄斯丁卻是不解的樣子,難道現在英語還不用“period”來形容月經嗎?英語里月經的正式稱呼她也不知道,就……
“我只是來了女人每個月應該來的,流血。”修女上前把她血污的臟衣服脫了下來,外裙、兩條襯裙和襯褲全都被血浸透了。她心疼地看一眼它們,她現在光溜溜的。
巴狄斯丁愣了一下,隨即啼笑皆非,這些男人啊。
朱諾安身上的血跡很快就用熱水清理掉了,但是她接下來幾天還會流血呀。
“對不起,zhu小姐,早先我忘了給您準備月事帶!卑偷宜苟《60多歲了,她都停經好久了,早就不用每個月再受苦。而月事帶這種東西非常私人,都是每個姑娘自己做,沒有店鋪賣也沒有人會出借。
“不,是我沒有意識到!敝熘Z安自己都忘了日子。
巴狄斯丁說的什么東西她沒聽懂,但猜測就是現在的衛生巾了,用草木灰或棉絮塞在棉布帶子里吸血。她聽外婆回憶過那些沒有衛生巾的日子,她是怎樣每個月自己做棉布包墊著的。外婆連連感嘆還是新世紀的女孩子好命。然后朱諾安穿到這不知道是書還是歷史的世界,來過女孩子受苦的日子了……
沒有月事帶怎么辦呢?她不可能這幾天都在馬桶上坐著讓血流干凈吧。
屋里三個女人的眼睛都看向了那卷止血繃帶。
“呃這位先生,請問您叫什么名字呢?”雷奈克忍不住湊到這個病房前,這情形真的太奇怪了。杜布瓦在這,他能理解,畢竟杜布瓦是zhu小姐的朋友,還是一個有善心的教士。而這個陌生的先生……社恐雷奈克都被吊起了好奇心……
這個先生抱著zhu小姐進來說她流產了,那么他是不是孩子的爸爸?雷奈克上下打量了沙威,嗯還算一表人才。嗯?zhu小姐跟他結婚了嗎?
“我叫javert。”沙威抿著嘴,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還呆在這里,也許在等這個女人死了,這樣也算結案了。
“哦哦,幸會,沙威先生!崩啄慰丝戳伺赃叺亩挪纪咭谎,奇怪。經過上次的假天花事件,他都摸清這個年輕教士的性格了,今天這個場合怎么話不多了?
杜布瓦真的在擔心朱諾安死了。但是他腦子又被沙威的話震驚到瞎想,她真的流產了嗎?孩子爸爸是誰?zhu小姐結婚了嗎?未婚先孕嗎?
如果有不明情況的人見到這一幕,一定會以為他才是產房外等孩子的爸爸。
“咳咳,請問沙威先生今年貴庚呀?”雷奈克覺得自己近墨者黑,已經染上杜布瓦碎嘴愛瞎聊的毛病了。
“35”,沙威有點不耐煩,他不喜歡聊天,但礙于對方醫生的身份,他總還是要給些尊敬的。
哦原來比自己大一歲,雷奈克點點頭。最終踟躕半晌,他還是忍不住問了:“請問您是zhu小姐的丈夫嗎?”
“?!”沙威立刻轉頭看向這個醫生,他耳朵沒出錯吧?
雷奈克被沙威的目光嚇了一跳,意思到自己失禮了,他立刻道歉:“對不起,沙威先生,我……”
病房的門突然開了。
修女端著盆子沒看這些男人們一眼,徑直去后院排水渠把臟水倒了。
但是三個男人都看到了那是一盆血水。
zhu小姐死了嗎?杜布瓦擔心他還沒有成神父就得給他的中國朋友領臨終圣餐,于是他趕緊走進去。
這個女人是死是活?沙威希望她死了最好,這樣不用帶活著的她回去還更方便,于是他也走進去。
雷奈克純粹是出于好奇,同時也有對朋友的擔心。
朱諾安換好衣服后,就被安置在床上靜養。她喝了熱水感覺腹痛好多了。果然多喝熱水是真理。
她跟巴狄斯丁說,她不知道這三個男人里哪個造的謠,但是她要澄清事實,她沒有流產!——以及給他們上生理知識課。最后一點她沒有明說,這時候西方的月經羞恥不亞于東方。女人羞于談論,而男人視之為污穢。女人們瞞著家里男眷自己處理每月問題,有些男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老婆每個月會來月經。
病房窗戶打開通了一會兒風,現在房間里沒有什么血腥味了。
“先生們你們好。”朱諾安半坐著,背后墊著枕頭,身上蓋著毯子和被單?吹竭@幾個男人她就一陣火大,哪個造的謠?“我沒有流產!
“我只是流了每個月女人該流的血!卑偷宜苟」媚镞站在她的病床邊呢,但朱諾安不顧她的目光,就是直接說了。
她不指望這些男人以后把女人放眼里,但如果他們腦子里有點關于女人的常識,至少能讓他們的女性親屬少受點罪吧。
小學生理知識課堂開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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