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傻小子，一崩一崩的，這又是去干啥了？”李南星不禁失笑搖頭，倒是有些好奇，這傻小子干什么去了呢？

沒過一會兒，就看見劉玉亮從前面的小倉房里跑出來了，懷里還抱著一個大壇子，看起來很重的樣子。

進了屋子，他小心翼翼地將壇子放在了炕上，然后就去找東西，沒找著杯子，就拿了一個大碗，用清水洗凈了，放到了旁邊。

李南星好奇地看了過去，就看見，這個大壇子用牛皮紙和著土封著口，好像放了很長時間的樣子，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啥。

隨后，劉玉亮動作輕緩地開啟封口。

剛一汴梁，里面就是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香傳了出來，李南星掀動鼻翼一聞，頓時，他就感覺好像正處在一片果園之中，那果園里，有梨子、桃子、梅子、李子、蘋果、海棠果……等等無數水果的香氣。

混合在一起，驚人的清香，讓李南星瞬間口中涌起了涎水來。

“那是什么啊？好多水果的香氣混合在一起啊，簡直……太好聞了。”李南星不禁問道。

“百果膏，我自己做的，每年夏天都做，就是特別費事，而且特別費錢，要好多水果再加上冰糖蜂蜜什么的，才能釀出這一壇百果膏呢，這一夏天，我就做出五壇來，留著自己喝的。”

劉玉亮咧嘴笑道。

隨后，他用一個小勺子舀出一勺膏體來。

李南星仔細看過去，那膏體通體微黃、晶瑩透亮，就像蜂蜜一樣。

隨后，劉玉亮將那一勺百果膏置入碗中，拿過水壺來倒水一沖，百果膏一下化開，熱汽一蒸，瞬間，滿屋的香氣，聞在鼻端，簡直讓人都要醉了，醉在這無限花果香中。

劉玉亮端起了那碗百果膏沖泡成的水，端到了李南星面前，咧嘴笑道，“李樞記，你嘗嘗，可好喝呢，反正嘗過的人都說好喝呢，張叔張嬸兒還有趙叔他們每年都要我給他們做的，都說好喝得不得了！”

李南星也顧不得燙，就著碗邊啜了一口。

一口熱乎乎的百果水下肚，這一刻，那種美妙的感覺簡直無法形容，李南星只覺得連舌頭都要被這清香給融化掉了，他有一種瞬間置身于花果山中遍嘗百果鮮香的感覺。

“我的天哪，這也太好喝了。”李南星也顧不上燙了，一口接著一口，七八口就將那碗百果水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只覺得整個人都通透了起來，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從毛孔里往外仿佛都透著花果香。

“實在是太好喝了，再來一碗行不行？”李南星這樣矜持有深沉的人，也不禁厚著臉皮，將碗伸了過去。

“必須行啊。”劉玉亮嘿嘿笑著，又給他泡了一碗百果水。

李南星再次喝了下去，喝完之后，他居然有一種感動得想哭的感覺——是好喝到想哭。

兩大碗百果水喝了下去，李南星只覺得渾身舒暢，說得夸張一些，好像都有了一種要得道成仙的通透感。

“亮子，這手藝，你是哪兒學來的？”李南星放下了碗，無比震驚地望著劉玉亮道。

“是我干媽教給我的。”劉玉亮撓了撓腦袋道。

“你干媽是誰？現在在哪里？”李南星問道。

“她在那里！”劉玉亮往北側的房后一指，李南星轉頭看了過去，登時就是一怔，因為，屋后居然有一座土墳，高高隆起，上面長滿了茂盛的青草。

前面還有一座石碑，“干媽蔡鳳蓮之墓！”

“她老人家，已經不在了么？”李南星緩過神來，輕嘆了口氣問道。

“她已經去世十幾年了，這手藝就是之前她教給我的，她說，我有這方面的天賦，就教給我了。然后，她把這房子也給我了。要不然，我現在還是一個孤兒，連個房子都沒有呢，只能在街上流浪了，更別說還養了這么多狗狗。”

劉玉亮眼里泛起了淚光，輕擦了一下眼睛說道。

看著那座墳，李南星出神了一會兒，站起來道，“亮子，有香嗎？我去給老人家上柱香。”

“有的，有的……”劉玉亮一怔，然后趕緊站了起來，到旁邊的柜子里找到了一把散香，遞給了李南星。

李南星挑出三枝，從后門走了出去，然后到了墳前，跪了下來，鄭重其是地將香插了墳前點燃，然后磕了三個頭。

站起來，回頭他剛要和劉玉亮說話，結果就看見劉玉亮正蹲在地上，捂著嘴，豆粒子大的眼淚珠子噼哩啪啦地從眼睛里往外掉，那些狗狗們似乎也感同身受，在身后坐了一排，俱都低聲輕咽著。

此情此景，無比吊詭，卻又無比悲傷。

“我不過是敬重老人家，上了柱香，你干什么弄得這么悲傷？走，起來，去屋子里說話。”

李南星被弄得心里也不好受了起來，輕扯著他。

誰知道，劉玉亮卻沒有站起來，而是捂著眼睛嚎啕大哭了起來，邊哭邊道，“大黃沒說錯，你是好人，你真的是好人……這么多年，除了我之外，根本就沒有人給我干媽上過香，還跪在那里上香，嗚嗚，李樞記，你不但是大官，你還是個大好人……”

說著話，他跪在了那里，在墳前磕頭，“干媽，咱們新星鄉的大官，李樞記來看您了，還給您上香了，他是好人，您要保佑他以后當更大的官，做更好的人，為更多的人做好事啊……”

這一句話，登時讓李南星有些破防了，原來，在渾人心里，也有著大是大非，也有著一桿良心秤啊！

他也不知不覺地重新跪了下來，雙手合什，向著墳前鄭重地道，“阿婆，我叫李南星，我不是什么大官，只是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罷了。

但我確實不是壞人。今天我來，就是想兌現我的承諾，帶亮子走的。您請放心，以后我會對他好的，也一定會給他找一份好工作，讓他衣食無憂，不會再讓您擔心。如果您同意，就保佑我們吧，讓我們事事順利，讓亮子未來可期！”

沒想到，剛說完這句話，原本無風無浪的干熱天，居然真的就從東方吹過來一陣微風，輕輕柔柔，帶起了三柱香，往西刮去。

紫氣東來，香飄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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